云里追-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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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追双目几欲喷火,却还是保留一丝希望地问道:“一切,你我之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
“不然呢?”他轻笑道:“我尊贵的十三王爷,你从生下来便不知民间疾苦,上天早就为我们做了主,你我之间,注定不能两立。”
蓝追此刻恨得咬牙切齿,被最在乎的人玩弄利用的羞辱,使他丧失了理智。身形一闪,快到让人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竟已站到了方云轩面前。
望着眼前吃惊的脸许久,他越来越不能控制想把他揉进怀中的冲动。他燕蓝十三,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尝到爱恨入骨的滋味。
来不及细想,手中的破空刀已经脱离掌握,从左肩直到右腹的血口划破方云轩的新郎服,自己的心,也被撕裂成两半。
宫曲臣与方萌同时惊呼,双双飞奔过去接住方云轩不住后退的身子。包围了整个大厅的黑衣人纷纷抽刀而出,准备决一死战。
蓝追扭过头去,不愿看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破空上的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墙上那张大红的双喜,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愚蠢,缓缓地开了口,声冷如冰:“给我滚!这一刀断了你我的恩怨,往日种种,全当时南柯一梦。他日再见,不是陌路,只是敌人!”
方云轩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被划开的伤口,曲臣与方萌伸过来的手又怎么抵得住流出的血,本来应该是很痛的,他却麻木毫无所觉。想笑,心口却被什么堵住了,压得喘不过气来。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这个结局早就已料到了呀……
恩断义绝。
他日再见,不是陌路,只是敌人……
早就注定了的,只能做敌人,为何却管不住自己的心,要来招惹你?
到最后,却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这样也好……”一张口,血也跟着呕了出来,“如此……我便不再欠你什么了……”
他对夏初九使了个眼色,趁众人被夏初九扔出的烟雾弹熏得睁不开眼睛时,拉着方萌的手臂消失在浓雾里。
***
云蒸雾绕的神木林一如往日般宁静,侍女们端着水盆在教主房内来来回回,一盆清澈的温水进去,换出来的总是深红色的血水。
宫曲臣被夏初九关在门外,勒令不准踏进房门一步,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脑门上憋出一头虚汗。
蓝追那一刀砍得不轻,方云轩从方家堡一出来就陷入半昏迷状态,伤口处流出的血把扶他回来的自己,跟夏初九的衣服都染红了。
想起蓝追,他气愤地捶向墙壁。今日的计划本该天衣无缝,方唤天此刻应该死在云轩的凤舞剑下,哪知半路杀出个惹人厌的家伙!
他知道方云轩为了借助蓝追的内里早日练成擒龙手,与他单独共处了一个月,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云轩看着蓝追时的眼神却让他感到不安,那目光中,仿佛有一种不舍、依恋……
“曲臣,进来吧。”夏初九推开房门,擦拭额头上的汗。
宫曲臣大喜,立刻冲了进去。
方云轩躺在床上,微睁着眼睛看着房顶发呆,上身缠了层层白布,已见不到血迹。脸色有些苍白,缓缓地转过头,对一屁股坐在床边焦急的人轻轻一笑。
宫曲臣这才如释重负,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夏初就走到桌前收拾装着各种伤药的瓶瓶罐罐,瞄了眼床上的两人,用极淡的口气道:“你体内的毒已经侵入了肺部。”
方云轩吃力的坐了起来,“……我知道。每次运功的时候,都会觉得肺部痛如刀绞。”
宫曲臣大惊:“什么毒?你什么时候中毒了?”
夏初九答道:“楚岭王炼了十年的丹药,是用几十种名贵草药合起来的配方。这么补的东西,通常都会造成两种极端。教主的内力的确提高了很多,却也被那药性反噬。”
“怎么才能解毒?”
“我们连药引都不知道,如何寻找解药?”
“这是什么话!难道就让他一直这样下去?”他宫曲臣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知道毒已经侵入肺里绝对不是什么乐观现象。
夏初就拿出一本医书,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画着的植物说:“这株草叫仙人醉,能解百毒,是行医者梦寐以求的宝物,却被练武之人视为蛇蝎。”
“为何?”
“医术上记载,仙人醉本身就含有剧毒,药性极强,练武者使用后必被其吸去内力,等于自废武功。”
宫曲臣一愣,安静下来。有不禁恼火起自己来,当初要是没听他的话把那破药丸拿给他吃,也就不会害他中了什么鬼毒。
方云轩悠道:“不,大仇未报,若是为了活命而失去内力,往日我们的努力岂不全白费了?”
夏初九合上书卷,“仙人醉只生长在人烟稀少,空气清新的地方。我在西双版纳都未曾见过它,在这繁乱的中原,可遇而不可求。”
“初九,你说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有解毒的办法嘛!”宫曲臣垮下肩膀,不知所措地看着方云轩。后者温柔地对他笑了笑,“没事的,师父不常说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是他在天上寂寞了,想我早点去陪他呢。”
宫曲臣一听更沉下脸,“我呸!他寂寞也应该找初九,找你做什么?”
方云轩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你这个小脑袋呀,都在想什么啊!”
“想你。”宫曲臣别过脸去,“你清楚的很。”
方云轩收起笑容,转移话题。“方萌呢?”
“我把她安置在初九隔壁的房间里。”
“她……怎么样?”
“倒也奇怪,不吵也不闹。我去看过好几次,她都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无论如何,方云轩的心里对她都是充满愧疚的。一个女孩,满怀期待的与自己心爱的男人成亲,换来的却是这种结局。
是他,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你心软了吗?”
“我……欠她太多。”
“其实我倒有些羡慕她。”他转过头看着方云轩的眼睛,笑中带着苦涩,“至少她可以给你留下一个孩子。而我……倘若有一天我死了,都不知道什么才会让你想起我……”
“傻瓜……”伸出去想要抱住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蓝追清晰的眉眼莫名地浮现在脑海中,胸口一阵闷痛,拍了拍他的肩,“你在我生命中,永远不需要靠其他东西来让我记起。宫曲臣在任逍遥心目中的意义,也永远不会有人能够代替。”
“我不管是哄我开心,还是出自你的真心,有你这句话,我便死也瞑目了!”宫曲臣轻笑了起来,“等你报了仇,天涯海角,我也要为你找到仙人醉。”
第五章
胸前的伤口疼得火辣辣,但却比不上心里的痛处,方云轩总觉得被什么东西堵得胸口喘不过气来。挣扎着爬起身下了床,就着微弱的烛光拉开红漆木门,初九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永远记得在这经年不见光的地方留上几盏烛火。
流沙秤中的散沙已经滑落了大半,想是快天亮了吧。阴暗的大厅内四周仍燃烧着炭火,所有人都睡去了,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不管日日夜夜,总是笼罩着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阴森。
轻轻推开一扇门,没有上锁,不是不怕被关的人跑,而是神木林中的机关,对外来者永远只有死路一条。
有些意外的看到那人此时仍坐在床边,微微低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喜气的红衣仍然穿在身上,现在却是那么的讽刺。
方云轩走到她面前,站着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方萌慢慢地抬起了头,面无表情。
她轻声唤道:“师兄。”
方云轩一怔,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带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对吧?”方萌轻声问,语气平静无波。
不可否认的,他点了点头。
“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没有这个孩子,你会怎么处置我?”
方云轩低下头,没有讲话。
“若是今天蓝公子没有出现,你的仇早就报了。你恨我爹,想杀了他,那我呢?”
其实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一直可以逃避,从计划开始的那天,就已料到日后的行同陌路,却不论如何,都对她下不了毒手。
“我……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我与你爹,只有一个能活下来。至于你……”他故意寒起声音,“我要你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天涯海角,任你流浪去。”
方萌突然笑了,微微颤动着瘦弱的身子,大眼里慢慢涌起了雾气。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自己一直深爱着的男人的脸,发现自己用心认识了十五年的人,此刻却如此陌生。
她紧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肯让眼中的泪掉下一滴。“好……我会如你所愿,把孩子生下来。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的房间,我方萌……永生永世,都不想再看到你一眼!”
方云轩牵动着嘴角,望着她傲气的脸,慢慢退出了门。
***
流沙秤已经被人倒转了过来,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方云轩经过石门暗室,里面只摆着通天子的灵位,除了他们三个师兄弟外,其他人是不被允许踏入这里一步的。
那抹优雅的暗绿,恭敬地跪在灵位前上香。初九总是第一个起来,也是最后一个睡下的人。早晚一次在这里上香诵经,从未曾间断过。
方云轩缓缓步到夏初九身边,因牵动了伤口而皱起眉,“即使有绝世的武功,却没人能违抗阎王爷的召唤。人都是这样,为了某些目的努力了一生,最后也只是一堆白骨。”
夏初纠睁开了眼睛,深情地望着那块灵位,“我想……值得回味的只是努力的过程,而不是结果。他已经得到了他所有想要的,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他没有得到我娘。”他还记得娘口中的“他”,是个爱板着脸的毛头小子。
“不。”夏初九轻笑了起来,“在他心里,与喜欢的人能够厮守并不重要。他若要真想得到,你爹娘又怎么会有那几年的安宁日子过,也不会有你了。”
“你似乎对他很了解。”
初九微愣,有些失神。“当你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便想知道他的一切。时间久了,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轩看着他,心里涌起苦涩。从小到大,他跟初九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记忆里的他从来没有改变过,乖巧、安静……竭尽全力用自己最好的一面,来讨爱人的欢心。那人却鲜少对他笑过,或许是天生冷漠,也或许那颗孤傲的心,早被一个女人填满了。
“初九,你还年轻,不应该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囚在这个鬼地方。离开吧,海角天涯,去找你的梦。”
他笑着摇头,目光不曾离开那块冰冷的灵位。“逍遥,相思入骨。不管我走到哪里,伴随他的每一刻记忆,都会随着心跳想起。”
相思入骨……方云轩苦笑,他定是全天下最没资格话思念的人了吧!
“明是飞蛾,却执意扑火。”他蹲下身,侧头看着身旁的人,“若是他还活着,你打算跟他纠缠到什么时候?”
“其实……我一直很庆幸他死了。”
方云轩惊讶:“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