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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宁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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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的时候原良忍不住对蒋方说道,“笨极了的侍卫官,最近可没去揽月阁吧?”
  蒋方本想回嘴,但一见原良面上挂着的绝非善意的笑,就一时气短。这个奸险的原大人手里,可还拿捏着自己的尴尬事呢。
  原良很满意的看着他那张嘴结舌的样子,施施然转身离开了。
  蒋方自幼随父亲兄长习武,他性格忠厚老实,自进宫一来,就对彦宗忠心耿耿,只要是彦宗吩咐给他做的事情,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做,这么多年除了亲眷,彦宗也就离他最近,他虽不似原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武功好,忠心,作为一个侍卫官这也就够了。
  原良就不同了,他原就是西宁人,好容易考取功名进了京都可之后不到三年又被德宗皇帝派至西宁为彦宗所用,他在彦宗手下做事也算是勤勤恳恳,但心中多得是各样主意,在西宁的这八年,能做到不动声色的不知收敛了多少钱财,将宅子修的怎样精美,而这些彦宗都能够闻之而不问。
  他的那些玲珑心思啊,蒋方傻头傻脑到底不会明白。
  过了夜早起,果然下了大雪,足足有半尺深,彦宗起的早,听到声响怀里的人也忙起了身,问道,“王爷这就要起来了?”
  彦宗怀里的人就是那新近被人送进来的小倌,叫夏茗,彦宗不喜欢这个名字,从不叫他名姓,只叫他你。
  自此府中下人也不叫他夏茗小公子,但叫他小公子。
  彦宗“嗯”了一身,就喊来下人伺候起床。
  夏茗忙披了长袍,跪在床上替彦宗穿起了衣服。穿妥当了,他也不敢再上床睡觉,只立在一边看丫鬟们伺候彦宗梳洗。
  彦宗看了眼门外正在扫雪的下人,目光扫了扫还穿的单薄的人,冷声道,“天这样寒,要是不起床,就躺着去吧。”
  夏茗一愣,彦宗虽然来自己这还算勤快,但鲜少和自己说话,他心里也明白,王爷来的勤快,只是为了床笫之欢,对自己,怕是没什么感情的。一时听到彦宗问自己话,半天才答道,“是,奴家这就去睡。”
  他老老实实的躺回床上,等着彦宗出去。
  彦宗穿戴整齐,脚已走到了门口,却也折返了回来,对床上的人道,“你来王府多久了?”
  床上的人忙道,“一个半月。”
  彦宗道,“起床,本王带你去湖心亭看雪。”
  他话一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说,“早饭过后备上马车带他在南门等本王。”
  多管家应了是,便停住脚步待彦宗走远了再折返回去对夏茗说一会王爷带他出游的事。
  夏茗已穿好衣裳,多管家吩咐了他几件随王爷出游要注意的事项,他一一记下,又向管家道了谢。
  多管家笑笑,让人给他送来一件鲜亮的水貂皮的披风。
  早饭过后,日头升了起来,彦宗果然带着夏茗出了门。
  彦宗所说的湖心亭在城郊,那里是长平河最宽阔的区段,一眼看去,几乎望不到边际,算是河中之湖,名字叫做普渡。
  他们马车到的时候,亭中竟然已经有了人。
  蒋方问道,“王爷,要不要、”
  彦宗知道他的意思,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蒋方应了是,下马向湖心亭走去。
  过了一会儿,蒋方连跑带走的回来了,急声道,“王爷,简直太巧了,是上次同您去留仙亭喝酒的那人!”
  “哦,”彦宗来了兴致,走下马车,边走边问,“那人和谁一起?”
  “他说是他表哥,两个人,凿开了冰面,在钓鱼呢!”
  蒋方说的新奇,一边应着彦宗,一边将车里的夏茗也接了下来。
  彦宗头也没回,走在前头。
  离湖心亭还有好几步之遥,就见正在垂钓的一人转过头来。
  果然是那个人,他这一次穿了一件大狐狸毛领子银灰色缎面的棉袄,坐在满是积雪的亭子边上,越发衬得唇红齿白黑发黑眼,漂亮的不可方物。
  彦宗面上淡然的瞧了瞧他,走到跟前了开口讲话语气也是一样的淡然,道,“温公子,真是巧的很。”
  温公子站起身来,鞠躬作揖,道,“兄长好。”他问着好,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又微微偏过脑袋看了看身边还在目不转睛盯着鱼线的高个子男人道,“这位是我表哥。”
  彦宗看了看他那表哥的背影,看穿着打扮是一点也没有公子家的精致贵气,穿的少,且随意的很,一眼看过去,就像任何一个湖上捕鱼为生的渔夫。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彦宗的目光,却不为所动,直到有鱼儿上钩,他不急不慌的收了线,将鱼放进了鱼篓里,才起身对彦宗行了个礼,道,“敝姓千,前些日子听闻幼弟外出闲逛,多受兄台的照拂,真是有劳了。”
  彦宗一打眼扫过,这位小温公子的表哥长得倒是合衬他那一身衣裳,若不是气势不差,彦宗都要以为这人是小温公子的随从了。彦宗随即一点头,道,“小温公子客气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温公子一脸了然的看着自己一旁的蒋方和夏茗,他大致了解了这个小温公子的意思,故也不须引介了。
  彦宗看了看他们的鱼篓,道,“看你们钓了不少的鱼,不如烤了,分给我们众人吃了,省的还要带回家中麻烦的很。”
  他这样一说,那小温公子便道,“好啊,想必兄长这样的雅兴,必带了酒来,就赏我们兄弟二人吃杯酒,我们也是吃不了亏的。”
  彦宗随一招手,让下人将马车里的东西悉数搬了过来。
  王府随行的下人搬了桌椅,暖炉和炭架至亭中,摆放妥当了,将喝酒的酒具和一壶女儿红放进了烫酒的器皿中,又将篓中的鱼去了鳞片,划上口子,撒了盐,一切弄停当了,方退出到亭子在外面候着。
  众人依次坐了,彦宗坐在上首,小温公子居于右手,他表哥于左,蒋方于下首。夏茗自然坐在彦宗的一侧,为众人倒酒。
  酒过三巡,谈话的气氛熟络了些,原本由着湖心亭谈到了西宁的风土人情,谈着谈着,却被彦宗暗暗牵引着谈到了谈到了小温公子的这位表哥身上。
  彦宗喝了一杯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左手边的人,缓声道,“千公子,倒像是个江湖人。”
  被提到的人也喝了一杯酒,他生的高大,偏瘦削,带着一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连喝酒的架势,都带着两分江湖人的豪气。
  “表哥他,的确是在外面学过几年的武功。”
  坐在对面的小温公子看了看他表哥说道。
  “哦?”
  “鄙人确在外学过几年功夫,可惜学艺不精,没有做出一番成绩,就回了家来,赋闲在家中。”
  彦宗又问,“不知千公子师从何门何派?”
  “不必称我什么公子,只叫我千岚便是。岚是山风岚,至于师门,不是什么名门望派,不提也罢。”
  彦宗听着,转身对小温公子道,“认识温公子在先,却连你表哥的名字都知道了,还不知你的名呢?”
  小温公子道,“是小弟疏忽了,小弟学名碧城。”
  彦宗念道,“温碧城?碧海蓝天的碧,西宁城的城?”
  小温公子道,“正是了。敢问兄长和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蒋方看了看彦宗,道,“我姓蒋,你只管叫我一声蒋方。我家爷,姓李。”
  “你不介意,就叫我一声李大哥,至于名字,比起你们二位的,太过俗鄙,不值一提。”
  蒋方有些不解的了眼自家主子,出门在外,彦宗都会随口瞎诌一个的名字,这一次,竟然编都懒得编了。
  “小弟敬李大哥一杯。”温碧城也不追究,喝了一杯酒,又自取了酒壶再满上一杯,对蒋方说,“小弟也敬蒋大哥一杯。”
  蒋方慢道,“不不,小温公子客气了,叫我蒋方。
  “你喝了吧。”
  彦宗端起酒杯喝了干净,让蒋方不要废话了。
  蒋方便也喝了。
  温碧城笑笑,又要再倒酒,却被对面的千岚伸长了胳膊将酒杯移开了,千岚看看他,道,“年纪小小,酒喝多了,就长不了个了。”
  温碧城撇撇嘴,露出几分孩子气,道,“我又不想长你那样的个子,天塌下来,还要我替旁人顶着。”
  他这话说的可爱,连蒋方都想笑了出来。
  等到酒干鱼尽,天色也不早了,温碧城便提出告辞,彦宗也起身同他们一起走到了马车前,看他和千岚一起上了马往南边走去,估摸着他们快进城了,才上了马车,回了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邀

  一切俱已准备妥当,刘公公上车之前,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对彦宗道,“王爷,您和圣上都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有些话儿老奴自知没资格絮叨,只是老奴已是大半个身子埋进土里头的了,就算冒着杀头的罪过也要替说一句话儿,王爷,自始至终圣上可都是心心念念着王爷的啊。”
  彦宗面无波澜,只眼睫微动,半晌才道,“刘公公的话本王记着了。”
  刘公公摇着头叹了气,道,“可惜生在帝王家,老奴,老糊涂了。”
  他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在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荃王妃独坐一辆六轮华盖的马车,刘公公同蒋方坐一辆四轮红顶马车,前前后后还有数十辆马车前后簇拥,浩浩荡荡的出了王城。
  众人走后的西宁府略显得有些寂寥,彦宗逗弄着儿子玩耍了半日,到了下午该是夫子讲课的时辰了,彦宗便一个人在书房看了看书。
  看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心生烦倦,让人喊来原良。
  原良早料到彦宗会喊自己过去,便等在府中并未外出,王府的人一来,他便跟着出门了。到了王府,下人将他领到了一处平日里彦宗宴请大小官员饮茶的处所,这屋子格外的大,里面四个角烧着暖炉,墙壁上四处挂着历代名家所画的松竹梅图,地上铺着波斯产的地毯,地毯上面摆着黄花梨木的茶几和矮凳,现在天气冷,矮凳上面还垫了一层兽皮。
  他进去的时候彦宗正在饮茶,边上奉茶的正是最近府中人说的最的彦宗宠爱的那个小倌,那小倌看着年岁不大,听见人来了也本分的不敢抬头看,反而将头更低了些。
  原良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王爷。”
  彦宗语气随和,道,“原大人不必拘礼了,本王今日召你入府,不是为了公务,你过来坐下。”
  原良依言走上前来坐在了彦宗的下手,轻声道,“这茶,好一股清香味道。”
  彦宗也不抬头,而是看着茶炉里的水慢慢沸腾,道,“可闻得出来是什么茶?”
  原良道,“有诗云,若问何处好茶闻,行脚走至青云峰。这样清淡之中透着馥郁香气的,大概,只有产自南山青云峰的丝青茶了。”
  彦宗看了看眼前的下属,不知可否的一笑,道,“今年冬天收集的第一场雪水,烧开了泡这茶,最好不过。你尝尝吧。”
  说着,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玉盏推至原良面前。
  原良向彦宗点点头,道,“谢王爷。”言毕,才端起杯盏喝了起来。
  不知是屋中暖气太盛,还是茶水太热,亦或是彦宗的目光让他心生不安,不多会,原良竟有些出汗。
  见彦宗长久的不开口,原良只好道,“王爷,十四门、”
  彦宗打断他的话,道,“本王说了,今日不谈公务。”
  原良只好道,“是。”
  彦宗道,“你可知道这丝青茶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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