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伤旧痕-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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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只沉声道,“老朽无能……准备准备吧。”
我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在承担这种伤痛了,眼见的亲人一个个已经或是将要离世,庆衣绯面如死灰,只会僵硬说着“对不起”。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几天之后,喝完了家里最后一根老人参的汤汁,裴浅玉闭上了眼睛,好在她是瞑目了,尽管还有不肖子孙苟活于世。
庆衣绯的奏折居然又被夺情,不可理喻,我开始怀疑皇上或是太子是不是冷血的疯子。
我对着庆衣绯大吼大叫,甚至要拳打脚踢,但他都默默承受着,一个字都不反驳,最后我扑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的失声痛哭,庆衣绯的眼泪滑到我的脖子里,“夕飞……还有大哥陪着你。”
我用力的揽住庆衣绯,“你要是敢走在我前面,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你拉回来。”
庆衣绯又重复了一遍,“哥陪着你呢。”
又重复着埋葬庆墨渐的流程,但这次寒酸了许多,用着庆衣绯的俸禄银钱,我花的小心谨慎,讨价还价的就像个老太婆。
送葬的队伍也十分简陋,但总算也是入土为安。夫妻二人合葬,生同寝,死同穴,希望两个人能在地府继续恩爱,或者来生再续前缘。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坟墓,心里泛起一阵阵悲凉。看来柳鸣寺果然不够灵验,我许的那么多誓愿,居然没有几个有实现的可能了。
丧事基本完成了之后,庆衣绯就又回到了东宫。太子殿下知道庆衣绯现在很不好受,于是处处就像小媳妇儿似的,百般小心,陪着笑脸儿。
庆衣绯在家的时候坚强伪装得太过,于是到了这里,终日像浸在眼泪罐子里,眼睛都要肿了。
而太子殿下只能和他一起伤悲,毕竟一年之中三个至亲都相继离去,这种打击,搁到谁身上都不好过,太子殿下搂着庆衣绯道,“想哭的时候一定要哭出来,不要憋着,绯儿,你还有我,你还有弟弟。”
庆衣绯的确是因为还有着两个支柱,才觉得还有活路。只是他并不知道,上天没有放过庆家。
我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存活于世,已经到了这种境况,居然还能想着杨芜青——因为我突然自问,万一这事情是老管家做的,和他没有关系呢?毕竟老管家呆在庆家这么多年了,对什么都比较熟悉,杨芜青初来乍到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起这种心思呢?
结果我居然能被自己这种愚蠢的质疑打动,开始思考别的事情。毕竟庆家的家产很大一部分是被花家和厉家巧取豪夺走的,这两家必然不善。
我决计要去找个说法,但是没有想到,上天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因为一天夜里,我迷迷糊糊的呆在灵堂,突然听到了火烛倾倒的声音,刚打算起身去扶,就又觉得响起一阵“毕毕剥剥”的声响,接着还没来得及反抗,我就被人横着抱起,随即轻功一跃,此人骨架轻小,大约是个女人,我定睛看去,只见庆家的宅院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我不知该如何挣扎,也没办法呼喊,只是觉得原来自己生活了二十余年的一个地方瞬间化为灰烬,实在是悲不自胜,却又无可奈何。
我也救不了它,更何况自己。
被那个女人钳制是很痛苦的事情,我开始试图用力挣脱,但在我出招之前,我已经被先发制人了,因为一瞬间的剧痛就使得我被废掉了武功。
临昏迷之前,我不得不承认一下花家是如何立足于江湖不倒的,这种废人武功的绝招,仅此一家,别无二店,除非是绝世高人,其余乌合之众,基本能够被废掉全部武功,但是仁至义尽的是绝不伤筋动骨,不伤筋脉,效用极佳,更有芳名曰:“藕断丝连”。
难道是花啄春以为我学艺不精,就欺负我觉得我不会知道这么多吗?连“藕断丝连”这种独门绝招都舍得使出来,难道不怕暴露自己吗?
我本来是想开口一番嘲笑的,但是最终随着嗓子眼里的一阵甜腥气,我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是不是更新很勤快
☆、枕席强颜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居然躺在了一张看起来还不错的床上。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要安慰一下花啄春,难为她一个弱女子背着我跑了这么远的路,没想到她敢做不敢当,选择了消失不见。
眼前一个穿得很是花里胡哨的中年女人,眉眼间流露着凶狠,嘴角却堆着假笑。
我试探性的问道,“敢问您是……这里又是……?”
听到我的声音后那女人舒了一口气,“还行,挺嫩的。也就是十大几的样子,这买卖不算亏,看着有点儿来路不明,倒应该是个清水货。”
我一头雾水的听着,“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这时候柔声道,“这儿呢,是‘烟萝地’。青楼嘛,还需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儿吗?”
我虽然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比较喜欢真相被别人说出来,这样比较直接,也比较残忍,但是能让人更清醒“您细说说,我比较笨,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女人还算客气,没有破口大骂,“你,就是别人卖给我这儿的货色,你就是个小倌儿,烟萝地就是个茶室,现在,懂了没有?”
我点点头,稍稍活动了一□子,果然是武功尽失然而经脉完好,看来“藕断丝连”名不虚传啊,“哦,我知道了,谢谢啊。”
那人一副实质是逼良为娼,表面却做尽善人的模样,“那你想必也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吧。废话少说,不过我看你身子虚弱,这样好了,先好好养几日,之后,我看就可以出去做生意了。”
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也没有那个能力,只能追问几句,“那什么人把我卖来的——这个我可以知道么?这没什么好避讳的吧。”
那个女人把眼睛一瞪,“这倒真能告诉你,只是你问我,我问谁?我怎么知道?穿的一身儿黑乎乎的,还蒙着脸,着急哄哄的急着脱手,听声音倒是个女人——不会是你娘吧?”
我当时顶了回去,“呸!我娘早就仙逝了,你不许说她!我怎么知道是哪个雄西干的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天打雷劈的!”
那人竟然很欣赏的看着我,“哎呦喂,连这种黑话都知道,孺子可教啊。”
我撇撇嘴,“过奖了。对了,那人有没有说我是谁什么的?”
那女人道,“这倒真没有,我问了,她也不说。只说是他仇家的儿子,别的没说。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能在心中大怒,同时赶紧胡乱编好名字,一时性急,居然只记得“藕断丝连”这个混账东西了,“我姓连,叫连藕。”
那女人居然被逗乐了,“哎呦,这名字?是你亲爹起的吗?这么好笑,莲藕啊。吃的那个莲藕吗?”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这名字是我随口编造的,我爹自然不会给我起这种名字,我爹给我起的名字叫“庆夕飞”,非常好听,因为我出生在日暮时分。
可是爹娘给的好名字,难道是让你去做莺花用的么?
我自己拟的字叫“舞飏”,我一向只用这个字,那这就更舍不得糟蹋了,想来想去只能胡诌,“嗯嗯嗯,我就叫这个名字。”
老鸨这时候做出了苦思冥想的样子,最后一锤定音,“你就叫小藕好啦,记住了没有?”
我没有多言,“是,记住了。”
老鸨正要出门,突然转过身子问我,“哎,我说,你今年多大了?”
我刚想说自己已经二十一二了,又想起她方才只觉得我有十大几岁,还是扯个谎话吧,“十七。”
老鸨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不错不错,哎、这就可以了。模样长得是真好,年纪也不大,估计卖的应该不错。”
我目送着老鸨她人散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躺在那张滚过无数对肉体的床上,心里泛起着阵阵波澜,不停的恶心想吐。
天好像没有降大任于我,可是却让我置在这种境地。我旁敲侧击的问着烟萝地的情况,发现这是京城最大的销金之地,能来这里的,少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甚至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也说不定。
我开始思考如何从这里脱身,想的焚膏继晷,却始终不能有一条可行的途径。若是以前,逃跑并非没有可能;若是以前,自报名号是可以救自己的,但是,庆家不比当初。
事实是,庆家已经完全在江湖上消失了踪迹。
那一场大火烧尽了庆家仅剩的所有,还死伤了一些仆役。庆家彻彻底底的败落,已经不是没落了,而是完完全全的消失。
庆家的二公子庆夕飞不知所终,庆家的大公子庆衣绯已经入仕,不可能再回来振兴一无所有的庆家,不可能白手起家。
江湖三大家的时代,就此终结。仅剩下两家,花家和厉家。
江湖变作双姓,朝廷并没有受什么触动。侯夷回到京城之后,在一天夜里暴毙而亡,而杨芜青回归了本来的自己。
庆衣绯听说了那一场大火之后,疯子一般的策马飞奔,在废墟中刨刨拣拣,但一无所获,绝望的哭喊撕心裂肺,“夕飞,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
庆衣绯恍恍惚惚的回到了东宫,简直要崩溃了。
庆家的彻底消失让庆衣绯一蹶不振,无论太子殿下怎样好言相劝的安抚,都不能让庆衣绯展眉,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而放弃了整个森林,因而太子殿下也难免恼羞成怒,借酒消愁,之后酒后乱为,去其他姬妾那里宿眠。
我只被人宽限了几日,就被迫出去做所谓的“皮肉生意”,我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而且我曾经很天真的想,做个清倌人小先生吹拉弹唱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没想到老鸨居然哈哈大笑,“你真是太傻了。你要是想做个‘红倌人’,我看倒也不是不可以,谁会稀罕你这样子的清倌儿?放着十五六的小姑娘不要看,倒来找你这男子么?你长得好是好,可是不合适呀。我看啊,你这品相,做个角妓,好像也不成问题。”
人总是要被环境逼出来的,我不会忘记在杨芜青之后,和我这般的第一个男人,老鸨说,这就是“恩客”。
那个人长的模样也还周正,见到我之后,动作还比较温柔,我除了很难受以外,并没有受伤,我实在不能够享受到一点儿人伦的快乐,看来龙阳风月果然有悖人伦的,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其他人看起来那么通畅全身的乐事,在我看来,什么都不是。
不过我想,我应该还是聪明过人的,或许在这种事情上,远远超过了庆衣绯。
既来之,则安之。
我很快学会了做这一行需要做的一切事情,也能够毫不难为情在身上的男人刚刚喷薄之后反身含住他们的雄起,然后以此拿到更多的好处,我可以一视同仁把面前的每一个男人只看做一个玉柱,其余全部可以装作空无一物,听着他们大骂“破鞋”、“舍果”,原来无论是怎样的正人君子,在特定的一丈方上,都有这猥琐下流的一面,这些靴兄靴弟的,其实都是一路货色。
果然脱光了都能看见人心啊。
只是相比较各种说法而言,我更喜欢“猱儿”这种比喻。
猱这种东西喜欢吃老虎的肝脑,偏偏老虎又很喜爱猱,因为猱会捉虱子,老虎便让猱爬到它身上搔痒捉虱子,猱便趁机把尿撒到老虎头上,老虎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