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传(结局已出)一朝风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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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王锐睡熟我才回想起这个问题,若我真的死了,会怎样?想来,父亲应该会很难过吧。
次日,上头封赏,提我为“跟前”,随宋将军左右。从小兵跳至跟前,并不是因我有多大的功劳,而是我的利用价值——活替身。如此神似的活替身,可谓是天降福祉,怎能忤逆了天意呢?
受封后我便要搬去住在将军帐侧,王锐看着我收拾行装,自喃道:“既然是皇帝封赐你为‘跟前’,想必皇帝也随军在战营中。”我心中所想的跟王锐不尽相似,皇帝想来在军中待过,他如此极力保护宋将军,发现我后立即封为跟前,或许是要离开军中了。
与王锐及同帐的战友们简短告别后,我被领到将军帐中待命。将军的帐篷不及士兵军帐大,精巧许多,分作前厅后卧室。站在前厅绕过充当屏风的羊皮地图,无意间看到将军卧室的床,竟宽大至可睡双人。
羡慕了几许,将军掀开帘子进入帐中。
“来了。”
“末将拜见将军。”
“不必多礼,日后你就与我同住。”
《宋听传(结局已出)》一朝风起 ˇ养伤退兵ˇ 最新更新:2011…01…10 09:48:00
同住?要我睡哪儿?地铺?
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他倒是从容的手持战报在厅里走来走去,许久不见言语。末了,他抬头看我,道:“你也睡床上。”
“那末将睡在外侧,随时保卫将军安全。”
他目光钉在战报上,兀自颔首。将包袱放在一旁,我站在他身侧,做好准备随时供他调遣。
最初的几天我并不知道作为一个跟前应该做些什么,晚上为了避嫌也总是和衣而眠,直到认识了陆将军的跟前李三寿,才对这个身份有了些了解。
跑腿,传话,照顾衣食起居,这是一般跟前的工作范围。李三寿说,我还有另一个主要工作——战时装备将军战衣,作为诱敌活靶。
正如我所料。我将自己的出生年月家乡地址工工整整地写于纸上,作为替身的首次开战之前,我将纸条交给李三寿,嘱咐他:
“若我战死,以此立牌位。”
李三寿会意的点头,我拉下将军头盔上的银色面罩,从腰间抽出宝剑,挥舞一周指向敌军。杀声四起,四周密密麻麻的兵将冲上前去,像是在为我作战一般。我看了看宋将军,他只是目视前方,悄声向我下达命令。
回想起初次作战时远处将军蝼蚁般的身影,现在将军作为副将似的骑马立于我身侧,莫不是这一世我都见不得将帅作战的身形了?曾经同我并肩作战的将士们,现在的他们何曾想过,在战场上指挥作战、身为精神领袖的将军却是别人?
两军相杀,同样戴着面具的申作玉冲到我面前时我吃了一惊,又想他是为了将军而来,便也认真的舞枪接招。毕竟没受过正规教育,靠着眼力和反应力抗下几招后,左肩吃了申作玉一刀。我看了面具后杀意高涨的眼睛竟冷静下来,为他所救为他所杀,倒也算得上圆满。
你我就两不相欠了。
这是我唯一一次在战场上束手就擒,即使没有具体动作,我的无动于衷也充分表明了自己的迎死之心。
长刀架在脖颈上,替人战,替人死,将来再追封个什么功名,或许会给父亲送些补助财银。前日收到家书,父亲已有人相伴,晚年有人照应。我年十七,尚未娶妻,膝下无子,亦无挂念。只是可惜不曾有过交心的挚友和挚爱,人生一大憾事。
申作玉久久不下手,一旁有人横刀而入,隔开申作玉与我。回神但见自己左右臂被将军和申作玉拉扯住,像是在争夺我。
“宋听!你好卑鄙!”
左肩受伤时留在长刀上的血染红了素缨,疼痛中无暇顾及将军与申作玉你来我往的拳脚相争。身上发冷,意识逐渐淡去,最终对上了申作玉惊异的眼神便一眼苍穹转黑夜。
再醒来,身在将军帐中,身侧睡着侧身向我的将军。试着活动左臂,却抬不起来,略微坐起身查看,只见左手被将军压于腰下,难怪麻木不觉。
轻轻推了推将军,他竟猛然起身从枕下掏出匕首架在我颈上。将军的反应很迅速,看清是我便立即收手,手指拂过我脖颈,抹下一些血迹来。
“我,不是有意的。”
将军态度冷清,眼神中的确充满了懊悔。我笑笑躺下,空出右手去试探伤口,他不知所措的盘坐在我身旁。
“无妨,将军不必自责。”
宋将军点点头,转头朝厅内说:“赵跟前,请军医来。”
作为跟前第一役便伤败,被换下来我毫无怨言,将军却留我与帐内养伤,或许我还有利用价值。
军医近前,诊脉查伤一番,摇了摇头。
“禀将军,宋先生的伤,怕是不妙,左肩新伤虽未伤到骨头,但右肩伤口和腰腹伤口破裂,怕是需静养很长时间。”
宋先生?
“将军这是革了听的军衔么?”
将军不答复我,坐在床上问军医:“几时能够复原?”
军医答:“少则四五十日,多则……怕是留下顽根,困扰一生。”
我是个废人了,我竟不为此难过,反而松了一口气。战场上担惊受怕的日子使我有些厌烦了,我与王锐不同,他参军为立功报国明志,我却是为结束无所事事的生活,如今已成废人,军旅生活我再强求不得。盘算着回到家乡继续过我风流萎靡的日子,走神思索着这些,却漏听了将军的命令。
他说:“四十日医好此人,下去吧。”
起身正欲下床收拾行李,又被将军推回去。“安心养伤”,四字落音后将军伏趴在我身旁,一臂搭在我腰上,将我牢牢固定后,径自睡去。半赤着的背上,刀伤渗着血珠。
仔细观察,身为将军领兵征战多年,他身上竟雪白光滑,全无伤痕,这背上的刀伤有一掌之长,黑红色的结痂在光洁的背上突兀的狰狞着。这一刀,恐怕是申作玉所为。
次日中午,赵跟前上报,说夏军连夜撤离军营。将军撑起身,衣衫滑落露出肩膀,胡乱拉好衣服后,下床随赵跟前去前厅。
不久又回来,取了铠甲兵器,等不及穿好就出了帐营。
我一手护住伤口,一手支撑着床让自己坐起来,床下没有我的鞋履,我赤脚站在坚硬如冰的地上,慢慢走向营帐口。掀起沉重的帘门,骤然站在冬日下,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远处看得见一些人马向夏营的方向前进,却听不见声音。我眼中的世界被雪与黑泥覆盖,空留了我一个人。我想四处走走,尤其是,想去王锐的帐营看看,我昏迷的这段日子他还在不在。
天寒刺骨,我穿着中衣中裤赤着脚,有几次颤抖到几乎站不住。一脚雪一脚泥的走着,雪地干净,却是冰凉,泥地暖,但是肮脏。我凭记忆回到曾经自己住过的地方,眼前却是粮草堆积。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太多,或许的确是我记错了路。原地站了很久,我受不住寒风,决定回去。走至将军帐前,帐帘一飞,有人从帐中走了出来。那人一把抓过我抗到肩上,带我钻回了帐营。
用床单胡乱的为我擦干净双脚,把我塞进被窝后又塞给我一个小包袱,申作玉说:“外敷,一日一次。”说完转身便走,踏出去几步又绕回来,给炉里添了些柴火,再看看我,就真的离开了。
拆开小包袱,露出一个小陶罐,隔着封布就能闻到熟悉的药味。我检查了一下没发现字条什么的,便重新包好放在床下。至于申作玉的用意,我说不出,但能确定他并没有害我的心。
帐营渐渐暖起来,我慢慢睡过去,再醒时,听到将军均匀的呼吸声,猜是已经到了半夜。给自己上了药后想起将军背上的刀伤,本想悄悄帮将军上药,又怕像上次一样使他猛然惊醒,想来想去,还是叫醒了他。
“将军,将军?”
将军皱着眉不耐烦的睁开眼,鼻音“嗯”了一声询问我,之后随着我的摆弄趴在床上,始终不愿睁开眼睛。我尽量放轻动作去掀开他的衣服,行动到一半却突然被他制止住。
“你要干什么?”
我看向他,本该是疑惑和不解的眼神充盈了羞辱与恐惧。我僵在那里,看他的眼神表情慢慢平定下来后,说:“回将军,只是想为将军上药而已。”
他慢慢松开我,慢慢收回胳膊放在枕旁,睁着的眼睛毫无生气,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任我为他上药。
这个将军做事有违常理,按照常人的逻辑我是料不到他的处事与想法的。他话少,父亲说过,话少的人秘密多。
十天之后,我军遭到突袭,伤患跟随赵跟前被转移至东边的山洞里。每天都有一些伤兵被送来,一些伤势较轻的人重回战场。我缩在最角落里,伤口因为山洞里的湿气隐隐作痛。
坐在我旁边的少年失去了右臂,我只见过一次他换药,剩下的时候我都是闭着眼睛听他喉咙中压抑不住的痛吟。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类的骨头,白森森带着血花,跟市集屠户刀下的猪牛一样。偶尔我会跟他聊几句,聊家乡,聊今后,直到聊到战事。
他说:“宋将军被俘,士气大减,我军损伤无数,唯陆将军执意迎战,以卵击石。”
我可以想象到战场上横尸累累的样子,就像在烟花之地可以想象到那些女子在门后是如何姿态。第一次觉得当兵很不值得。
兵上面是将,将上面是王。一级指使一级。底层的士兵看似渺小,又是不可或缺,头顶的王看似伟大,却未亲身亲历。
我参军以来已有半年,这半年里望夏两国的战事一直处于胶着状态,似乎在我参军之前,便胶着了好些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也不能说退就退。这几日输送来的伤员越来越少,是谁说,本该过来的,都战死了。再五日,便没人过来了。
粮食所剩不多,山洞里气氛沉重,火堆再大,山洞里仍是黑漆漆一片。前几日陆将军差人送来了些粮草,拉车的便是我的那匹倔马。它卧在洞口靠近火堆的位置,一直卧在那儿。
“那匹马怎么没上战场?”我问断臂少年。
“那是梁上的马,倔,跟梁上那厮一个模样。”
“梁上是谁?”
“之前的管带,为申作玉所杀,想是这原因,这马那日才会载着将军直奔申作玉去。”
我观察了很久那匹马,它很安静,吃的不多,在固定的地方休息和排泄,很有规矩的样子。我靠近它,它眨了眨眼睛喷了口气。
“主名上,你名臣,从今往后你就叫梁臣。梁臣,载我一程如何?”
马通灵性,梁臣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绕着我转了一圈后侧身停止我身前。我骑上去,它踏了踏地,带了我出了山洞。
梁臣一溜小跑带我回营地,比我想象的好一些,我们还有几十人幸存。李三寿扶我下马责问我为何回来,我拍拍他的肩膀,向主帐走去。
走在路上士兵们频频回头看我,表情有惊喜有疑惑。见到陆将军时,他也如此。
“陆将军,退兵吧。”
陆步鸣摇摇头,我闻到一股酒气。他坐着椅子上两腿蹬直,一手持壶,一手提枪矛头在地。
“陆某说了不算啊,陆某若说的算,陆某早他妈让天下和平昌盛了!退不退兵要问他宋听!问他宋听!问他妈的宋听!他说了算,他……宋听,他说了算,都听他的,全都听他的……可那厮被抓了!哈哈哈!那厮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