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船-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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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出了大门，门外炽圌热的空气一下堵的他胸口发闷，难以呼吸起来。他用手指松了松衣服的领口。
”鸣人。”宁次把车停到了门口，过来接他，”皆人没事吧。”
鸣人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想出去走走。”声音疲倦而软弱，哪里有刚才焦躁冷漠的样子。
宁次伸手扶了鸣人一下。
”没事。”鸣人说，但他并未推开宁次的手。
”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吧。”他摇摇头坐上车，等到宁次启动了车的时候他才说，”接下来的话，也许会很辛苦。”
”鸣人？”
”宁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在说什么啊，鸣人。”
”我在认真地问你，宁次。”鸣人的语气带着严厉。
”鸣人？到底怎么了？”
鸣人看着前方，在车里流露圌出寂寞而严肃的神情。”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找个平静的地方，过个安稳的日子。”
”不可能。”宁次的语气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离开。”宁次笑了笑，好像鸣人的这个问题问的很是愚蠢。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不要被其他人左右。”
”鸣人不是其他人，而且也没有左右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和你无论如何也抛弃不下这样的皆人而离开一样，我也不会离开你。这不是被圌迫，而是心甘情愿的选择。”宁次说，”左右我们未来的不是命运，而是我们自己，所以鸣人，就算是末路，我也不会放弃这样的选择。”
”是这样吗。”鸣人笑起来，仿佛黑圌暗之中微弱的光芒。”关于这次，我回去以后准备劝劝皆人，让他好好休养，如果好好休养的话，也许还能。。。”他摇摇头，低缓苦涩的笑了起来，他用手指抹去了脸上的湿圌润痕迹。”即使他不愿意，我也要这样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下去你说的不错，我们每个人也许都在朝着末路前进。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放弃。”
”我们是搭档，所以至少让我陪着你，无论是怎样惨烈的末路，我希望最后能和你一起看到结局。”宁次伸出手，拍了拍他，黄昏暗黄的光芒让他的笑容分外温暖，简单明朗。
鸣人侧过了脸，”也许将来会很艰难。”
”无所谓啊。”宁次微笑，”和鸣人在一起就是无所谓的。”
”我明白了。”鸣人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宁次放弃了这唯一也是最后奔向自圌由的道路，而选择了这样一条末路。鸣人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条路最后的结局。但宁次仍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是鸣人的幸圌运，也是鸣人的悲哀。
没有人能够救赎，因为是我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回去吧，我想和皆人谈谈。”
鸣人和宁次在半夜才回到了医院，除了留守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圌大概都回去了。天天坐在门口，见鸣人和宁次回来，立刻迎上去。
”这么晚怎么回来了。”天天问。
”有事，皆人怎么样？”
”下午看过两次，情绪很平静。”
”别的呢？”
”我看不出来，你知道皆人的眼睛很利，如果多说多看了，他也许会看出端倪。”
”嗯，我知道了。”鸣人说，”不过总要让他知道的。”鸣人笑了笑，”瞒着他一时瞒不了一世。”
”可是，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消息。。。”天天有些犹豫。
”皆人不是任何人。”鸣人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自信，因为他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不再犹豫迷茫。”而且他是我的父亲，他面对事情要比我成熟很多，老练很多。”
”鸣人。”
”宁次，你和天天在门口等一下。”鸣人笑着，”然后我现在去告诉皆人这个消息。”
天天有些说不出话，这样残圌忍的消息，说的人和听的人无论是谁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宁次在那里点了点头，看着鸣人开门进去。
”宁次，鸣人来的路上都跟你说过了。”
”嗯。”宁次答应到。
”那宁次的意思？”
”鸣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宁次回答的干脆，”无论如何，我都决定和鸣人一起走下去。”
天天看着宁次说这话时的态度，”决定好了？”
”嗯，反正对于我来说，我只有鸣人。”宁次笑了笑，”其他一切都不算什么。”
午夜时分，鸣人安静地推门进去。没有开灯，整个房间里都是黑圌暗的，只有模糊的月光照进来，隐隐的映出物体黑色的影子。
鸣人安静的走到皆人床边，对着床圌上的人说，”我回来了。”
过了许久，黑圌暗的空气有了回应，”终于回来了。”
鸣人没有问皆人为什么现在都没睡，皆人也没有问鸣人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只是进行着这样简单的问答，好像这只是平日里简单的问候，哪里能看出里面蕴含圌着无数风浪。鸣人走到床边，坐下时，手指碰到了他之前剥的橘子，表皮干裂着。”怎么不吃橘子。”
”很难吃。”
”你还真浪费。”鸣人拿起来，也不介意那干枯，剥出一瓣慢慢吃着。
”鸣人，不要勉强自己。”
”我不觉得。”鸣人看着皆人，只可惜黑圌暗吞没了一切，至使鸣人只能靠着寂寞的声音来确认床圌上的人是否还在。”皆人，休息一下吧。”鸣人说，空气里弥漫着橘子的香气。
”理由。”
”还需要我说吗。”鸣人静静的说。
皆人静静地听，然后他说，”什么病？”
”阿尔兹海默症。”
”那么，还有多长时间？”
鸣人狠狠地咬了一口橘子，口腔里很是酸涩，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
”不是吧，我儿子还有不敢说的时候？”皆人淡淡的说，有一些伤感。
鸣人皱了下眉，慢慢地吃着橘子，就好像在得知纲手死讯的前一天的夜里，他看着窗外的暴雨，把那个难吃至极的橘子一点一点一口一口的吃完。皆人没再说话，只是躺在床圌上等他慢慢地把橘子吃完。鸣人吃了很久，才把那个橘子吃完。
然后鸣人看着皆人，皆人靠在床背上，与他在黑圌暗里静默的对视。
”不知道还剩多久，视个人情况而定。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下一年。”鸣人艰涩的开口。
”抱歉，皆人。”鸣人时候最能这样说。
皆人沉默了一下说，”从你嘴里知道，总比从别人嘴里知道好。”皆人笑的温和。他们已经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去接受一切无法接受的东西。
比如说纲手的死亡。
总是如此。那些巨大可怕的东西突然而至横亘在面前，容不得一丝回避和躲闪，也不管是否有勇气去面对和承受，只是一股脑的扔了下来。强圌迫所有的人去面对这样残酷和绝望。
”皆人。”
”嗯。”
”好好休息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好了，鸣人，你真的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吗。”
”是吗，我以为我说的很好了。”
”我是你父亲，我还不了解你？”
”所以，没办法对皆人说话啊。”鸣人笑的无奈，”但我还是想说，皆人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不然这种状态，也没办法工作。”
”劝退？”
”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下。”
”我不怕死，你要知道，如果它要是来的话就来好了。”皆人语气中带着不屑。
”但我怕。”鸣人的语气中渗透着悲伤，”我怕，我非常怕。”
皆人因鸣人这句话，迟疑了一下说，”那你可以不见，你可以选择离开。”
”若是我躺在这里，你会吗？”
皆人看着他，月光里模糊的轮廓，”当然不会，别忘了你是我儿子。”
”所以，明白我的想法了吧。”
皆人笑了笑，”说的也是，而且如果是鸣人的话，我可以完全放心了。”
”也不怕我把你这组圌织直接解散。”
”你要是想的话就可以。”
”呵，真是有趣的话。”鸣人习惯性的抚圌摸圌着自己受伤的右臂，”我暂时收下你的话。”
“暂时？”
“等你回来再好还给你，你知道，我是担不起责任的人。”
皆人知道鸣人是个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的笨圌蛋，但他若是这么说，那意思只有一个，他累到无法承担。
”不答应？”
”我知道了。”
鸣人眯起眼睛，”那么，请早点回来吧。”
在寂静的夜里，他们彼此承诺，彼此约定，渴望着那不可能实现的未来。
在黑圌暗之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为这个约定作证。
蝎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迪达拉正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出来有些惊讶，”呀，蝎大人还会熬夜？”
”你不是也在熬夜。”
”我正忙着看电视剧。”迪达拉说得理所当然，还指了指屏幕。
蝎微微皱眉，”不要熬夜。”他坐在迪达拉身边。
迪达拉在看一部枪战片，正打得热闹。蝎看了几眼便立刻起身。
”怎么，不愿意看？”
”不现实。”蝎去了厨房。
”你干嘛去？”
”热牛奶。”
迪达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鸣人的话。迪达拉，你要是愿意，随时可以走。他想着笑了笑，再把目光转回到电视剧的内容里。那里警圌察和黑圌帮分圌子火战激烈，不停的有人死去，不停的有人满头鲜血的跑来跑去。他坐在那里，看的全神贯注，闪闪发亮的屏幕映他的面目苍白。
”迪达拉，牛奶。”蝎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你还会热牛奶？”他接过依然看着那屏幕，”我觉得很好。”
“并没有那么多可喜的事情。”
”为什么没有。”迪达拉说，“反正到最后总是警圌察基本都完好的获得胜利。就算受伤最后也能救的回，死的是那些黑圌帮的家伙。这就是所谓的什么正义必胜。”
蝎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电视剧里胡编乱造你也信？”
”噢，蝎大人今天很不一样啊。”
”有感而发罢了。”
”你蝎还会有感而发？”
蝎沉默着没回答，迪达拉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电视。
电视剧已经到了结尾，两人男人执枪对峙，彼此都对着对方的要害，彼此纠缠着的是背叛的目光和仇圌恨。风空旷的在他们的背后掠过。
“那两个人是黑圌帮里的好朋友，认识十多年了。没曾想其中一个是警方早年派入卧底，负责给警方传递消息，只待时机成熟，一举端了黑圌帮。”迪达拉讽刺的说。“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对他摊牌，说自己是警圌察，于是十几年的兄弟情谊一瞬间灰飞湮灭。”迪达拉想起了皆人，想起了卡卡西，“现在放的便是两人对峙局面，只是我想知道，那个警圌察到最后有没有后悔过，那十几年的兄弟情谊也算可以作假出来，也可以说断就断了？”
电视里传来砰然的枪声，一个人倒下。然后黑色的字幕慢慢的出来，慢慢的掠过另一个活着的人茫然的神情上，没有喜悦开心，只有茫然。然后他蹲在地上，捂着脸，在他十年兄弟的身边，哭了出来。
迪达拉走过去关上电视，房间里失去了唯一的光源。于是迪达拉在一片黑圌暗之中，讽刺，”真是无聊，正义必胜的结局。”他说完，就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正义必胜。”
”蝎？”迪达拉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黑圌暗之中蝎的背影。
”我们的一个同伴在上次的枪战中死亡。”
”呃。”迪达拉的大脑里掠过模糊的概念，但太过模糊，抓不到任何头绪。
”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蝎说完，回头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也不管迪达拉是如何反应。
迪达拉在黑圌暗之中占了许久，最终小小的切了一声后，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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