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骨琴心-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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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俯身，双手抱住萧商容，她跪坐在地，抱他在怀里，一袭大红喜庆霞帔的女子双眼无神，喃喃低语，仿佛在讲情人间的悄悄话。她够在他耳边说：“商容，你怎能弃我不顾，独自离开？说好彼此相伴，不离不弃。为何失信于我！倘若，我早知会是今日情境，那为何我当日不选择回家。萧商容，你起来告诉我啊。食言失信的骗子！”
她动作虽轻柔，但却声音凌厉，句句诛心。这是她的真心话，脑海里闪过一幅幅他们共处的画面，约定陪伴一生，共白首，不分离。当初有多甜蜜，如今便有多痛苦。正因为约好了，因为爱他，因为她信他，因为他从来不骗她，她才心甘情愿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这一方没有任何亲人的天地。她所选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今日拜堂相约白头的男人……她真心以为他们会天长地久，矢志不渝。黄蓉不要什么相见不如怀念，她要的是相濡以沫。
到头来，他却骗她先行离开。或许这称不上骗，可是，他到底再也不能陪着她了，那么，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黄蓉声泪俱下，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争先恐后的落到萧商容冰凉的手背上，黄蓉轻抚萧商容脸颊，眼神眷恋温柔，由始至终她的眼里便只有他。
“商容，夫妻同体，患难与共。拜过堂，成了亲，蓉儿已经是你的人。你以为可以甩开我吗？”黄蓉轻笑。
说是笑，在场宾客却未看出黄蓉哪里有笑的痕迹，更多的像是一种解脱。解脱什么？
有的人活了一辈子，并未感受过什么是爱，爱情婚姻在他们眼里只是一种需要，因为需要，所以组建成家庭，将毫无关联的两人串联起来，化作淡淡、温馨的，不可割舍的亲情。而，萧家这一场史无前例的婚礼，真正让在场所有人感受到了何谓生死相随，大雁之间忠贞不渝的真挚爱情。
黄蓉短促的笑声戛然而止，众目睽睽之下，明艳少女缓缓起身，提起裙摆，带着决绝，不容阻拦的气势，飞奔过去。
‘砰’。鲜血四溅，染红喜堂，其色，正如那身凤冠霞帔，夺人眼球。
世上有一种生物叫雁，古来便是出双入对，当失去它的伴侣，宁肯撞墙自尽，也不愿苟活于世。
鸳鸯双栖蝶双飞，哪怕是在阴间，也想要共执手，不相离。黄蓉双眼合上，纤长睫毛刷过她的眉眼，浅浅的笑容凝固在她脸上。沉睡过去的那一刻，想到萧商容最后留下的话，心慌的同时黄蓉也在心底暗自得意。萧商容没做到他的承诺，她也要对不起，失信于他了。无法承受他不在的时光，三年之约，请恕她不能履行。
满堂哗然，霎时，厅内吵如闹市。在场之人莫不是满脸同情，感慨万千。坚贞不移的人，总能得到人们的同情和敬爱。
不知是否动物也有情，庭前，乌鸦啼叫，鸟雀齐鸣，当先一只杜鹃鸟飞进屋里，横冲直撞似被蒙了眼看不见路，数翻撞到屋内圆柱，最后终于掉到黄蓉怀中，气息奄奄。其后，一只只杜鹃成群结队飞来，灵巧的鸟儿围着黄蓉转个不停，屋内一声声鸟啼哀切凄婉，更称得气氛哀绝沉痛。
这神迹的一幕惊了众人，一眼扫去各人脸上表情不尽相同，甚至有善感多愁的女子，当场流下泪来，伴着杜鹃哀鸣声轻轻啜泣，祭奠这还没完全盛开就已经凋谢的爱情。很多年后，这场戏剧性的婚礼仍旧被琴川百姓所铭记，鹣鲽情深，比翼连枝，不过如是。
“快叫大夫来。傻愣着干什么。”不知谁突地一声，惊醒所有人。小厮如梦初醒，忙赶上前抬起黄蓉往内屋移，被吓傻了的姨娘们也跟着去了。
忽的，黄蓉怀里软绵绵的杜鹃鸟被小厮不小心拂到地上，一只小小杜鹃，自无人注意。其余鸟儿似乎玩得尽兴，一哄而散，飞远飞高，离开众人视线。
萧家大红喜字被一一撕下，红绸揭开替换上白布，一日之内，萧家连番经历红白喜事，大喜之后却是大悲。
萧家主母昏迷不醒，小妾并不够格主持葬礼，新媳妇儿重伤卧床，能够担起大梁的只能是萧袁了，萧家的顶梁柱不到万不得已，永远都不能倒下。只是……丧子的父亲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难掩悲痛。
萧商容的葬礼琴川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更夸张的连临县也有人参加，追其因，大抵是因为听说新婚夫妇夫妻情深，新郎死后新娘子殉情不成，却引来杜鹃鸟‘高歌’的奇迹，好奇来看看、祭拜。
萧母在婚礼隔日就醒了来，强忍着悲恸照顾儿媳，举行葬礼。葬礼过后，萧母不食不饮，日渐消瘦，大有要陪着儿子去的架势。一病三月不起，后，不知萧袁与萧母说了什么，三月后，萧母虽精神不振，却也不似起初痛苦不堪，并且渐渐开始恢复。
亦不知可悲还是可喜，萧家历经丧子，儿媳殉情一连串打击，非但没有名气下坠，反而使得他们在琴川的地位、名誉升高不少。那场婚礼不可避免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可要当事人选择，一家平安，怕是比什么都重要。
圣人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年的萧家注定命途多舛。
萧商容逝世，黄蓉长眠不醒，萧母病愈前，萧袁要照顾儿媳和妻子，还要兼顾后院开支及家中大大小小的生意，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到底在萧母痊愈的一个月后生病倒下。
自此，萧家如日中天，不可取代的鼎盛时期过去，庆幸的是萧袁为人不错，纵然他病倒还不至于出现产业倒闭无人经营的现象，各家铺子掌柜念在平日恩情，多会帮着照看些，萧家不致一蹶不振。
萧袁一病，压力全放到萧母肩上，萧家上下一派死气沉沉。分明尚是初春，却无端给人以秋日萧瑟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有些线索我是不是给的太明显了？
（⊙o⊙）…。
o（╯□）o
晚安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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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关于鸳鸯的BUG。
多谢柏可妹子和子非鱼的提醒，将鸳鸯改成了雁。
更新在晚上七八点左右……
这应该……不算伪更………………吧……我只是来修改一下。。。。
☆、第三十五章
冬去夏至，秋天的丰收到来，又是一个年关过去，春秋交替，亘古不变，转眼间，已过一年。
一年前那场空前未有的婚礼早淡出人们的视线，只偶尔有人兴致起时或是妙龄女子们幻想憧憬才被拿出来提一提。值得一说的是，那时的事，一人传百人，百人传千人，传到最后竟成新婚上新娘殉情引百鸟齐鸣，就连房前檐下的梅花也为其凋零。说的人头头是道，形容恳切，言辞精确，仿佛是他的亲身经历，黄蓉的心思也是被很多人揣测了又揣测。倘若黄蓉知道她那时情深意切，纯粹下意识的举动竟被他人揣摩了透，一定会气得全部抓起来揍一顿，不知她揍人时萧商容又是否会站在一旁，不阻不劝，助纣为虐，笑得宠溺……
只可惜，短短的时光，物是人非。
事情最终传到朝廷耳中，感念黄蓉贞烈，朝廷下旨，在琴川建起一座贞节牌坊，彼时，整个琴川为此事又轰动了一阵子，黄蓉名声大噪，琴川人出门行商架子都摆得十足，一说是从琴川而来，似乎便能得到优待。可他们却忘了，在连带得到并享受这些优待的同时，却是一对情深似海，至死不渝的情侣牺牲他们来成全这一荣耀。
所谓贞节牌坊，男子用来束缚女子的东西。黄蓉——东邪黄药师教出来的，亦正亦邪，儒家思想，三从四德在她少女时期便视为毒蛇猛兽，甚至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她遇见的不是原本轨迹的男子，萧商容从来不以这些东西困她，假使黄蓉那时候还有神智，一定是啼笑皆非，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是的，黄蓉撞柱沉睡，至今卧床不起，萧家没有怨言的照顾着她。哪里敢有怨言？人食五谷杂粮，难免三灾五病，萧商容的病不是黄蓉之过，她愿意雪中送炭，挑那种紧急时刻委身嫁给萧商容，后为他殉情才长眠不醒，萧商容父母感激敬佩她还来不及何尝会仅因要费精神照顾她而抱怨。
萧袁病倒后那段时间成为萧家最难熬的。艰难的时光有些人选择团结互助，有些人选择各奔东西。萧母处理掉不忠心的仆人，拣了些金银拿给执意要走的妾室，余下对萧家忠诚不二的人齐心协力度过难关。
账本萧母看，生意场上的事萧母亲自过问，一个女人家挑起这样重的担子，吃了不少苦头，后院则归萧袁小妾照看，使得本就因萧商容的事憔悴消瘦的萧母直又瘦了一圈，眼窝都凹了下去。琴川大街小巷贴满重金聘请医师的告示，大夫们看过萧袁又去看黄蓉。萧袁是累病的，修养好了倒也康复起来，黄蓉……大夫们束手无策，道黄蓉没有生机，是她自己潜意识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萧母说是她害了黄蓉，对不起那浅浅一笑便煞尽百花的女子，萧袁长叹，来往萧家的大夫更多时间更频繁。
只是，任你如何妙手回春，医术卓绝，黄蓉兀自‘好眠’不愿转醒，每回萧家的人无不是笑着去迎揭榜的大夫，沮丧着表情送他们离开。时间一久，碍着黄蓉名声，揭榜的人虽不至一个也无，但也渐渐少了很多。萧父萧母耐着性子照料她，怕黄蓉躺在床上过久导致身体不活泛，萧母还亲手为她推宫活血，萧家一家子为黄蓉都可谓煞费苦心。自然，从某种角度出发，这也是情理之中。
一年时光，萧家的轮回，现实里的春夏秋冬。
似乎萧家霉运走到尽头，开年后运气之神又重新眷顾了他们。
这一日，萧家一扫颓唐之色，全家上下喜气洋洋，所有人围着萧母笑得合不拢嘴，不停给她道恭喜。打从萧商容死后，萧家很久没有露出这般喜色，萧母笑得惬意，不是勉强为之，发自内心的喜悦。
转眼间却又想起什么，萧母垮下嘴角，叹道：“死过一次的人，方知生命可贵。我虽没真正死过，可商容……”她说到这儿哽了一声，萧袁轻声安抚她，萧母冲他摇了摇头，深吸口气缓过劲来，“商容之后，当真是要了我半条命。幸好老爷子不离不弃，一直在我床边说些安慰的话我才能挺过来。蓉儿和商容的感情我能理解，不想这丫头对他情深至斯，唉，萧家欠她的，实难偿还啊。但愿上天庇护，让她快些醒转，若她得知这一消息，一定也是十分开心。”
她说完，众人七嘴八舌皆求上天，求萧商容在天之灵保佑。萧袁道：“夫人，你现在的状况可不能再伤心劳神了，夫人得随时谨记保持开怀的心态。不想我萧袁还有今日。”萧袁难得傻笑不已，顿一顿，说，“还是夫人最辛苦。”
萧母抹了抹眼角的泪：“我记得。一时想起他们免不了难过，哎。”她叹完，眉梢舒展，“跟老爷子一样，想不到我还有这样的福气。定是商容有灵，不忍你我寂寞孤苦。”
“禀告老爷，夫人。”倏尔，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就见管家大步跑进屋，气喘吁吁，还来不及稍作歇息已兴奋的开口，“夫人，门外有位青衣姑娘求见，自称少夫人旧友，有办法救少夫人。”
萧母霍的站起身：“快请！”
青衣姑娘正是当日救黄蓉于危难的淳于青。淳于青一身凛然正气，长枪青衣，风姿飒爽，乍一看便已不凡。淳于青说她能唤醒黄蓉，但施法时四周不能有人，她句句铿锵有力，自信满满，萧母忙不迭迎她去黄蓉休养的房间。过往琴川的修道者不少，萧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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