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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红楼同人)红楼之谁家新妇-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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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背向而立,低着头,似在翻阅书册,不由放柔了声音,道,“可是等久了?你这孩子,来了也不叫醒为娘,这么晚还没用饭,饿着了?”
苏轩木木地杵在远处,不吭声,也无动作,只是低垂着头。
如此情态,让苏云岫瞬时紧张起来,几步走到跟前,关切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了?额头倒是不热。”试了试额角温度无碍,心略略一松,目光不由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你手里拿的什么,这么出神?连为娘跟你说话也……”
欲出口的话戛然而止,让她的身子猛地一僵。苏轩终于有了进屋后的第一个反应,抬眸怔怔地望向她,喃喃唤了声“母亲”,却又失了言语,只是愣愣地站在那,一眨不眨地看她,渐渐地,眼圈红了。
“左右不过些俗务,犯得着这般小女儿情态?”苏云岫定了定神,泰然自若地笑着,伸手去接他掌心的书册,只觉手下一紧,略使了些力,那头却又松开了,将册子随手搁到案上,藏青书皮微微泛黄,却是一丝不苟的平整,边角皆细细压过。视线一掠而过,回身温婉笑道,“行走多年,若没些积累,为娘还如何在眉山立足?这些年,你随为娘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虽不曾与你说过和光同尘的道理,也非有意瞒你,不过是有些事,还是自己悟得好。”她能从昔日眉山脚下的一名采药人,一步步走到善名远播的眉山夫人,难道会全靠这行善积德的义举?
偏头看了看静静躺在书桌上的簿子,苏轩心里乱糟糟的,不知究竟该做何思量。他怎么也没想到,印象里风光霁月的母亲,积善济民的眉山药坊,竟会有这样的一面。寒赠膏药夏熬清暑汤、旱涝灾祸义诊到门前的背后,竟是步步为营的有心而为之。原来,药坊的扩张,竟是在赈济上做的文章,一次大灾,散出去百千两,收回的却是成千上万,千金散尽还复来,竟是这般轻巧简单!笔尖一勾,轻描淡写地将名与利收入囊中,从容优雅,淡定自若,亦如眼前含笑的母亲。
“澹宁,你该明白,你我母子既无家族可以依靠,亦无亲朋可以相助,有的,只是自己的这双手。”看他神色有异,无法释怀的模样,让苏云岫心中微涩,资本积累,本就充满了血腥与阴暗,蚕食与吞并,若不然,她又如何将一份基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拉扯到眼前光景,“为娘的作为,或许你并不认可,然为娘无悔,若连自身都无法保全,谈何助人?”
“可是……”
“莫非在你眼里,为娘还是选择无动于衷地旁观在侧更好些?”见他喉间微微一动,似有话说,苏云岫哪还不知他要说什么,道,“澹宁,你该知道,世上万事,有舍才有得,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瑕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桩事里,为娘确实获利,可那些难民就不曾获利,衙门差役就不曾获利?既然各有好处,皆大欢喜的,又何乐而不为?”
苏轩默默地低垂着头,紧锁的眉宇,闪烁的眼神,微抿的唇,都在无声地言明他此刻心里的纠结矛盾。母亲的话字字珠玑,落到耳里却是振聋发聩,原来光鲜背后掩藏着这样淋漓的现实,赤裸裸的直白,让他无可遁形,那间小小的药坊,泯然众人间的药坊,竟然也有这样的奥秘。以前,他总不明白,乐善堂源源不断的救济金究竟从何而来,眼下,却都懂了,只是,簿子里寥寥数笔,漫漫十载光阴,勾画的,当真只有这些?
“母亲可是为了孩儿?”若非有林家如鲠在喉,母亲何需这般汲汲营营?
苏云岫微微一笑:“如今,你可能放心了?毋需再替为娘乱点那鸳鸯谱了吧。”说罢,目光不落痕迹地自书架上的经卷匣子掠过,狡兔三窟的道理她从来都懂,只是这些,眼下却不必告诉他了。再早熟,再聪慧,总还是个孩子。

☆、险遭难细查有玄机
许是近来风波不断,苏轩也非昔日书院侃侃而谈的少年郎,只沉默一宿功夫,次日再见时,眉眼疏朗,凝集的苦闷已尽数敛去,甚至主动提出愿同往药坊做事。如此改变,让苏云岫既觉宽慰又满心怜惜,诸般复杂如五味俱全,思之再三,却终究不忍拒了他的好意。
每每书院沐休,母子俩总会同车往来,穿梭在街巷之间。眉山药坊的门面并不十分大,苏轩虽来过多次,但不过是在后院休憩小坐,并未往理事之处去过。走进一墙之隔的偏院,方知此间风景竟能迥异至此。院中并不十分多人,不过十指之数,可叠摞的簿子却高高地堆积了一桌又一桌,摆不过的靠墙还有数排架子,业已满满当当。
看到两人进来,众人也不过微微一礼,复又埋案做事,不置一言的做派,叫苏轩委实有些不自在,偏头看了眼苏云岫,却见自家母亲已然轻车熟路地拐到书架前,连忙收敛了情绪跟上前。架上的册子极多,记载了各处药坊的点点滴滴,大到药坊每年每月的规划,小的伙计药农的生辰,事无巨细,苏轩从未想到,一家铺子,竟会有这么多可写可记可用的资料,偏生苏云岫在旁还淡淡地来了句“不过是近三两年的东西罢了,再早些的,已收录在箱搁库房了”,更叫他瞠目结舌。
还欲再问,却见苏云岫已然转身,手执一卷账簿走去了隔间,不多时,便见一位管事匆匆出门,见再无人出来,便小心地蹭进屋去:“娘,出了什么要紧事?”
“松江那边的账目有几笔对不上,便叫他去把林掌柜请过来问问。”苏云岫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道,“你若待得无趣,便去后院歇息会,待为娘把这事儿理顺了,与你一道去醉仙居,他家的南乳焖佛手确实不错,也难怪你时常惦记着。”
“孩儿在这里挺好的,娘您忙去吧,不必顾念孩儿。”苏轩摇摇头,虽然铺里之事极为琐碎枯燥,他头一遭接触很是陌生不自在,但他是来帮母亲分忧的,可不是叫她分心的。更何况,于细微处见真章,能这般近距离地看母亲如何议事,如何决断,也是极好的。
见他执意留下,苏云岫也没深劝,重新将视线移回到松江新送来的账册上,另一侧则是刚翻出来的前几月的,两相对照,眉不觉蹙紧了。倒不是余钱少了,利润薄了,恰恰相反,这月竟比往月增了足足四成有余,若无变故,她是万难相信的。只是,近月来,她的心思一直放在乐善堂那边,却不想药坊这厢却出了岔子。松江是她极在意的地方,当初亦下了大功夫,论心血,丝毫不逊于杭城,论重要,眼下更要胜过他处。眼下这节骨眼上,她需求的是稳,任何的波折是非,都是极不愿见到的。
可惜,今儿却不是什么太平日子,不到三刻功夫,便听人匆匆来报:“夫人,出事了!马车出事了!老王驾车刚出了东门口,不知怎的就惊了马,一下子冲进道旁的庄稼地里,连人带车全翻了。”
“什么?”苏云岫猛地站起来,“人可有出事?”
“老王看着不对,就和孙管事一道跳车了,老王没事,孙管事伤着了右腿,已经让跌打大夫瞧了,说是给崴着了,敷几贴药没太大的事儿。”
苏云岫顿时松了口气:“他们眼下在何处,我过去看看。”说罢,匆匆起身往外行去。苏轩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前院,孙管事正躺在矮榻上,右腿裹了厚厚的纱布,瞧着气色倒还算可以,苏云岫心里微安,关切地问了几句伤势,又细细问了大夫,说是无碍,又温言宽慰了几句,嘱咐他安心回家养好了伤再回铺里,这才起身离开。
车夫老王会意地也跟了出来,随她走到院里的老槐树下,见左右无人,小声地凑到近前,道:“夫人,这马车咱们早上出门时刚检查过,并无丝毫不妥,方才在城里还好好的,可一出城门,刚催快了马,还没走出两里地,马就不对劲了。跳车后,我又认真查了一番,却在马蹄上发现了这个。”说罢,便从怀里摸出几根细针来,不过小半寸长短,极细极韧,在日光下闪着银光,又压低了音,继续道,“这针搁的地方极巧,刚好斜卡在马蹄钉的细缝里,马车刚走起来时并无大碍,可这一跑起来,就会扎进去,马儿吃痛,可不就惊着了?”
竟是有意为之?苏轩面露愤然之色,道:“谁做的这事,若叫我逮着了,非……”还想再撂几句狠话,却在苏云岫浅浅含笑瞥过来的一眼里卡在了喉间,只听她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又道:“车可停在原处?”
跟随夫人多年,他怎会不知自家主子的性子,那是越动怒,面儿上越不显,眼下怕是真……老王连忙弯下腰,谨慎地答道:“每回过来药坊,我都把车停那儿,等给马喂完草料,便交给马房的人看管。今日,亦是如此。”
听到头顶上一声浅浅带笑的“去吧”,老王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还好,夫人并未追究自己的过失,临行前先查车,是一贯的规矩,这一回,也是因为铺里的车都出去了,临时借用自家的去城外接林掌柜,他匆忙间疏忽了。好在眼下倒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老王自然不会放过,一路小跑着往马房跑去,心里更是一顿咒骂:到底是那个作死的蹄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这,要是车上的是夫人跟少爷,那……
脚步猛地一滞,险些没一头栽地上,老王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这……莫非是冲着夫人跟少爷的?
看着老王惊慌忐忑地离开,苏云岫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扎得生疼,却压不住胸中呼啸的怒火。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把主意打到她跟苏轩身上。
“娘……”苏轩也意识到了其中的缘由曲直,今日孙管事怕是替他们挨了这回难,心里更是后怕不已,“这……冲着咱们来的?”
“还需问过那人方知。”瞧见他满脸惊恐惶惶然的模样,苏云岫心中不忍,含糊了一句,犹豫片刻,又道,“许是旁的也不一定,生意往来总难免纷争,情急之下出此下策也是常有的。要不,你先回屋里,待为娘理清了前因后果,再说与你听。”
苏轩踌躇了片刻,暗想母亲说得也有理,铺子的事他总归不懂,如果硬要跟在一旁,母亲同掌柜理事们说话也多有顾忌,倒不如先避开得好,便顺从地应了下来:“那孩儿先回去了,晚些再过来看您。”
苏云岫点点头。等苏轩离开后,眸底已是一片寒霜,药坊一向低调,不引人注意,乐善堂又是个光撒银子不挣钱的,以她在钱塘的善名,哪有人会冒着如此风险跟个小小药铺子过不去?
好在老王的动作异常迅速,不多时,便怒冲冲地绑了人过来。一进屋,便朝那人腘窝里狠狠一脚,“扑通”一声跪到在地。
苏云岫仔细一看,却是面生得很:“不是咱们铺里的人?”
“回夫人的话,这是东街的王癞子,最是个好吃懒做的,说是前几天在赌坊输了银子被打手们追着打了一顿,叫人救了,有人出了十两银子给他,让他偷偷溜进咱们铺里做手脚,事成之后还会帮他还了赌债。所以,他一咬牙,便做下这等恶事了。”老王飞快地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却只看到唇畔温婉如水般的笑意,心里越发得不踏实了,低头恨恨地瞪了王癞子一眼,斥道,“还不快把你知道的跟夫人如实招来,要不说,等到了衙门,可有你的苦头吃。”
王癞子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看这架势,哪还敢隐瞒,连忙倒豆子似的全说了,末了,还趴在地上干嚎着哭道:“夫人,小的真的不知道这马车是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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