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之谁家新妇-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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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林家的家生子,她的母亲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管事娘子,她的父亲是府里负责采办的管事,很小的时候,她便也跟着母亲在老太太身边做些零碎活儿,老太太喜欢她的心灵手巧,便为她取了个名字叫做琉璃,然后,便成了北院的一等丫鬟。
犹记得那是许多许多年前,久得仿佛是前世一般,依稀记得那年的石榴花开得很艳,她还偷偷往园子里摘花儿往发上簪,簪得满头都是,红灿灿一朵一朵的,惹得姐儿几个好一通玩笑。有一天,也跟今儿一般,天空水洗一般的干净,很晴朗很明媚的暖春里,老太太将她唤到跟前,替她别上一支红石榴花金钗,对太太道:琉璃,便交给你了。
不记得那时太太是如何回答的,只是,应该是很贤惠很娴静地笑着吧。
然后,她懵懂地跟着太太离开了北院。三日后,她便成了老爷的房里人,住进一座小小窄窄的院落里。大家再不唤她琉璃,而是——
宋姨娘。
原本相熟的姐儿看到她,会远远地朝她行礼,恭谨的,也是生疏的,再不会与她打闹,追着喊她坏琉璃,作死的小蹄子;更没有人知道其实,她还曾有过一个极好听的名字,一个她私心里很欢喜的名字:兰宜。
素心若兰,宜室宜家。
母亲说,那是父亲偷偷翻了足足七个月的书本,好不容易才挑出的名字儿,只盼着她能像兰花一样美好,能够找到一个像爹那样的男人,然后和和美美地过些小日子。所以只一家人在时,他们都会笑着唤自己兰宜。
只是,当发间多了那支石榴花金钗的那一晚,母亲拉着她的手坐在灯下,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默默地含泪:琉璃,往后,往后,好生伺候老爷和太太。
那是母亲第一次没在私底下唤她兰宜,那时的她还不懂,心里还带着对明天的憧憬,欢欢喜喜换了身粉色的衣裙,搬到精致的小院,然后一夜夜欢喜地盼着老爷来看自己。老爷是个性子极温和儒雅的男子,会轻声教她读诗,会细心纠正她执笔的姿势,会笑着夸她打的络子好看,会……
那时的她,天天含着笑,夜夜带着笑,心里是满满的要溢出来的快乐幸福,让她热切地盼着每一个夜晚,每一次甜蜜,然后悄悄地珍藏在心底深处。这等小女人的娇羞,她不敢告诉旁人,只悄悄地与母亲讲。可每一次,母亲总会用一种她不懂的眼神看着她,叹息着唤她一声“琉璃”。
娘亲,为何唤女儿琉璃?记得她曾这般不解地问过。
母亲却只是抚着她挽起的发髻道:你已不再是为娘怀里的那个小兰宜了,自然该唤你琉璃。为娘记得,你,也要牢牢记住了莫要忘怀。
一声一声的叹息,当时她真的不懂,琉璃也好,兰宜也罢,不都是自己么?亦如她也从不知道,原来幸福的梦这样短,甚至长了蝴蝶翅膀会飞,待她清醒过来时,却已全变了味。
那年春天,迎春花开得特别早,一团团,一簇簇,压满了枝梢,喜鹊儿停在屋檐上欢快地叫,府里的人都说,这是吉兆,寓意极美好的一季。
不多日,老太太探亲归来,带了位年轻的苏姑娘一道过府小住。她也曾好奇地问过母亲,听闻是老太太替老爷相中的,心里微微有些发涩,但得知她救了老太太的性命,心底对她也是感激的。有一回在园子里,她也远远地见过,很温婉秀雅的一个女子,含羞地笑着,水一样的温柔。她便上了心,私下里与拨到苏姑娘跟前的小丫鬟们打听过,知她是极温顺和善的性子,也略略放了心。
那时,她便在想,喜鹊满枝,莫非便是这喜事将近的意思?
然她万没想到,转眼的功夫,苏姑娘竟在府里出了事,说是偷偷摸进老爷书房,玉成了好事。府里的婆子下人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身临其境的一般。刚刚听说时,她是不信的,那么个羞涩的姑娘,平日里说话细声细语的,怎会做出如此不顾廉耻之事?更何况,老太太本有此意,哪还需要她铤而走险?
只是故事再往下,却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先是吉祥与人私通被园子里的小厮撞破,再是老爷打算叫苏姑娘与自己这些个开脸的姨娘一般待遇。那苏姑娘再如何,也是官宦之后,如此行事,却的的确确是过了。听母亲的意思,老太太那头也气得不行,可老爷一力坚持,便僵持住了。那时,她便隐隐有了猜测,老爷一向不理内事,怎会忽然插手上了?说与母亲听,母亲只是叹气,说这苏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谁也想不到,这位苏姑娘竟硬气得很,断然拒绝留府的建议,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回去了庵堂过活。如此陡然直下的变幻,叫众人皆是半天没有醒过神来。然她不知,当自己醒转过来时,竟是如此不堪的结局。
因妒生恨,为保在老太太跟前体面不失,下药陷害苏姑娘。
似乎,当初的罪名便是这般的。
宋氏歪头想了想,不可遏止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是林家的家生子,母亲深受老太太看重,哪需要跟个外头进来的孤女争什么欢心体面?
可主子既然认为你是,你就一定是了。
她叫屈,她哭喊,可一切的一切,当看到爹娘趁夜色到柴房悄悄看望时,一句含泪的叹息时,她真的明白了。原来,她再做不得爹娘的兰宜,她只是老太太跟前的琉璃,老爷愿意给几分体面,是为着老太太;太太瞧着心里不舒服,也是为着老太太;她莫名成了妒忌的真凶,也离不得老太太。
所以,她顺从地回到了北院,在小小的偏院里青灯木鱼,冷眼看着太太拣了由头将爹娘打发远了,冷眼看着老太太长吁短叹感怀不满,冷眼看着其乐融融之下的暗潮涌动,冷眼看着府里新陈代谢兴衰更替。
而后,老太太没了,她便搬到了最偏远最僻静的角落里,借着为老太太礼佛的名,独自忏悔。
是的,忏悔。忏悔自己没有做成合格的琉璃,忏悔自己连累了爹娘郁郁而终,忏悔自己的天真无知,竟会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却不知真亦假是假亦真,真真假假,原就不是她能说得算的。
青灯古佛,吃斋诵经。原以为,她这一生,便这样尽了。
然她却又忘了世事难料四个字。当有人传递的消息邀她会面详谈时,她便知道往后再难安生了。可哪又如何,她早已无牵无挂孤家寡人了,还需要忌讳什么?
于是,她第一次离开这间清冷的静室,离开这座作茧自缚的樊笼,见着了外人。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那位苏姑娘居然又回来了。更没想到,她竟然独自搏出了一份基业,一份美名,一份,可以了却往昔恩怨的资本。当听说是她开口请自己相助一二时,她想也没想,便一口应承了下来。佛前忏悔十载,佛早已无力救赎,苟活着,残留于世,她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的什么,可这一刻,她忽然明悟了,原来,她心里从未放下过,她不甘,她绝不甘心背负着一身无妄的罪孽,更不甘心那女人带着她的贤惠美名逍遥自在。
当年,因着家生子的跟盘错杂,她的亲人走的走,散的散,全部打发出了林府,往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庄子里潦倒余生。可也正因着家生子的身份,她知晓了旁人所不知的事,看到旁人难看到的东西,才有机会,找到可信可用的盟友和盘托出。
原来她这一生,兜兜转转,都摆脱不了琉璃这两个字。
宋氏轻轻叹了口气,抬眸看了眼屋外暮暮沉沉的夜空,拢着一层一层厚厚的帷布,叫人看不清天的深处,究竟是黑,还是白。
木鱼声笃笃地又响起,宋氏微微垂着睑,神色漠然地又念起了往生咒,不为爹娘,不为老太太,只为——
自己。
惟愿来生,能借这一往生咒,让她安生,让她太平,让她也做一回自己,做一回素心若兰、宜室宜家的兰宜,不求富人妾,只盼贫民妻。
☆、第62章 黛玉登舟子浚辞行
“爹爹,那苏姨……”马车里;黛玉垂着脑袋;小手攥着衣襟,咬了咬唇。
看她不知如何言语;一副又羞又愧又拘谨的模样;林如海心头软了软;叹道:“她的性子直了些;往后相处久了,你便知道她是个极好的。”
黛玉愣了下;往后?忽的想起嬷嬷私底下的警戒来,莫不这苏姨便是爹爹的……黛玉越发的不安了,母亲刚去了没多久,若是爹爹当真有意,她该如何自处?难道爹爹当真不要她了?抬头看了眼林如海,见他温和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满的关爱,心里略略一安,小声问:“爹爹与她很相熟?玉儿却头一遭碰上。”为何爹爹先前从未提过,娘亲也没提过,怎么现在却叫她见着了?越想,黛玉这心里越不安,难受,想起娘亲冷清清的奠堂,那时,李嬷嬷就说爹爹不在乎娘亲了,她还不信,爹爹待娘亲分明是极好的,怎会不欢喜了呢?可眼下……黛玉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浸在了苦胆汁里,难受得整个人都揪起来了。
只可惜,黛玉的百转心思林如海并不知情,也没有看到她死咬着唇不叫自己落泪的模样,只是摸着她的脑袋,轻叹道:“往后,会熟的。”
又是往后,谈何往后?黛玉只觉得眼圈儿又干又涩,想落泪,又拼命地忍住,只垂着脑袋咬唇不语。爹爹已然不比往日,若是自己再惹得爹爹不渝,岂不是更不得他的欢喜?想到这,黛玉不由悲从中来,玉儿已经没了娘,若再没了爹……不,还好,还有外祖母在。想到外祖母信中的温言安慰,黛玉略略心安了些,心里的天平,也不自觉又朝千里之外的荣国府偏了几分。
又过几日,当听闻黛玉的决定时,林如海叹了口气,摆手叫下面的人收拾行囊。贾赦父子原以为事难多舛,没想到林如海竟这般就松了口,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贾母三令五申强调再三,一定要接黛玉进京,若是空跑一趟,指不定又得多出多少是非来,眼下这般倒是皆大欢喜。对于林如海的托付,两人自然答应得极快,这事儿便这般定下了。
那厢黛玉心里忐忑着,听说林如海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心里更不知什么滋味,又酸又涩的,爹爹这是不再在乎欢喜自己了吗?若不然,怎会半句挽留的话也没有?想到这些,小姑娘家又不由得默默流了一宿的泪。
次日,看到黛玉红肿的眼圈,林如海心里更觉疼惜,搂着黛玉细细叮嘱了许久,叫她安心在外祖母家住下,有事捎信给他,又把同行的乳母王嬷嬷叫她跟前敲打吩咐一番,这才不舍将她送上车。
在黛玉泣涟涟辞父登舟时,秦子浚亦是心中百感,思量再三,终是敲响了半倚的扉门。
屋内,苏云岫一袭家常襦裙,手执书卷,斜倚在窗前的贵妃榻上,雕花窗棱子里漏出一点一点的阳光,落在浅色的裙裾上,像极了片片的花瓣儿,似乎还留着淡淡的清香,叫人不自觉地心安。秦子浚有些发怔,站在门边,神色莫名地复杂,话在唇边转了个圈儿,临了,却只有一声:“云岫。”
苏云岫抬眸看了他一眼,虽是熟悉的眉眼,温醇的笑容,却觉今日似有往日不同,不觉犹疑地抬了下眉:“怎么了?”搁下手里的书卷,起身到了近前,在桌前坐下,抬手倒了杯茶水,挪到对面,这才笑道,“杵那作甚,还不过来坐会。”
秦子浚心头一暖,依言坐下,端起跟前的茶盏,握在手心温热一片:“往后,你有何打算,回钱塘了,或是……”秦子浚稍停顿了片刻,声音不觉有些发紧,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还留下来?”
“留这作甚?”苏云岫撇了下嘴,身子不由松散了些,笑道,“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