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之谁家新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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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岫也随之起身:“苏家家务事,就不劳林大人费心了。”微笑着端茶,送客,然后转身,回屋,礼数周全得挑不出丝毫毛病。刚进了屋子,一放下帘栊,整个人便如虚脱了一般瘫软在椅子深处。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时时警惕着谨言慎行,生怕一个疏忽就会露出什么马脚被逮了漏洞,待这曲终人散后,只觉得身心俱疲,前所未有的累。
当初,在得知苏轩存在的时候,她便开始筹谋着远离林府,甚至不惜拖着沉重臃肿的身子离开京郊佛庵,一路南下杭城谋生。虽也有前世生在杭州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想要避开纷扰,给自己也给孩子谋一个请宁静好。
没想到,她远远地躲开了京都,躲开了扬州,却还是躲不过这一天。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她的命数和劫难。
至于林如海究竟何时发现苏轩的存在,如何会发现,苏云岫不想弄清楚,也无暇顾及,眼下她满心满脑子想的,只有一桩事。先前的情景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说辞,林如海究竟听进了几分,信了几分。
可纵使不信又如何?十年前的旧案,还有谁能说得清?更不消提当初她是孤身南下,无亲无故,谁会在意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百姓?这般一想,心里便觉得安稳了些,就算林如海当真发现了什么,也不见得就能铁证如山。眼下又不是当初她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单凭滴血验亲之类的,也说明不了什么。
苏云岫的千般纠结万种思绪,林如海自然不知。离开乐善堂,他的心情倒是不错,虽然先前两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但至少,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起码……言多必失,果然,上苍终究也是眷顾着林家的。
小心地打量了几眼林如海的脸色,自幼在跟前伺候的大管家林平当然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连忙问道:“老爷,可是……小少爷?”
闻言,林如海脚步微微一顿,又回头深深地再看一眼,喧闹的巷口,宁静的铺面,却因冬日里的这一缕暖人阳光,出人意料的融洽和温馨,也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天蓝云白,冬季已是如此晴好,待到开春又怎会让人失望?
“记得让京城那边派人往庵堂走一趟,事儿再仔细着些。”
林平顿时眼睛一亮,精神十足地连声应道:“是,老爷放心,小的回去就让人传信。”心里更是暗下决心,让自家混小子亲自去京城催促,务必把前因后果办得清清楚楚、圆圆满满的。
且不说林家主仆如何对话,后院里的苏轩却真真等得心焦。先前虽同秦子浚一起离开,可这心里头却是一直悬着:母亲为何会认识林大人,林大人登门所为何事……无数疑问在脑中盘亘,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肃容吩咐了下人远远地守在外面,就坐在后院的石桌旁等。
可这心里揣着事,又怎么坐得住?
秦子浚陪他在院中坐着,看他坐立难安地在杵在那,锁着眉头也不知想些什么,便温声宽慰了几句,却也没多说什么。不说苏轩,便是他心里也难得地有几分好奇。相识三四载,还是头一遭看到苏云岫这般失态。那位林大人,想来,有极深的渊源吧。
那厢刚送走了林如海,这头便有下人飞快地跑来通禀,一听人走了,苏轩猛地站起身,急急地就往前厅跑。刚一进屋,便看到苏云岫满脸疲惫地歪着,焦急地三两步冲过去:“娘,你怎么了?可是哪又不舒服了?”
苏云岫摇了摇头,宽慰地拍了下他的手,扯了下嘴角:“娘能有什么事?净大惊小怪。”
“这……”话虽不错,可看她神情倦怠有气无力的,就连嘴角的笑也牵强得很。苏轩更是担心,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扭过头去,急急地冲身后喊道,“秦叔叔?”
不知何时,秦子浚已站在门外,平静地看着屋里的母子俩,听到苏轩的话,轻轻叹了口气,提步迈过了不高的门槛,也跟着进了屋子:“让你娘好生歇息会吧。”犹豫了一下,又道,“不必担心,你娘她……不会有事的。”
☆、未雨绸缪攻略两地
“子浚,乐善堂的人手可充裕?”
秦子浚错愕地看她,怎么也没料到倦意正浓的她会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来,好半天才想起回答:“眼下还算富足,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苏云岫低垂着睑,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掩去了眼底的莫名情绪,看不清是喜是悲,便是那轻柔的嗓音,缱倦婉转在耳畔,却又遥遥的,叫人触碰不得:“听灵隐的慧济大师提过寒山寺的普真大师,佛理极为精深,可惜却一直未能成行,如今想来也是我拘泥了。”
微微叹了口气,因为林家的缘故,她一直都排斥着姑苏城,就算几番北上时也总是越境来回,过城门而不入,从没进城走动过一回,如今想来,如此掩耳盗铃,委实有些好笑。难道离得远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世界这般大,纵然是红楼,若她真心不愿,人在何处又有什么分别?
“这些年,你我一直将重心在钱塘会稽一带,倒是忘了,吴地的姑苏、淮扬,论繁盛不啻于杭城,若是用心经营,也当丝毫不逊色才对。”说完这些,苏云岫便觉心里委实松了口气,整个人也跟着轻快起来。
蓦然抬首时,露出层层密密睫毛之下的剪水眼眸,便如破茧成蝶一般,顿时流光溢彩,称着整张容颜熠熠生辉:既然她能在钱塘,被人称一声眉山夫人,没有道理在别处就不可以。
心知她此刻莫名提及苏扬吴地必有深意,秦子浚犹豫了下,相询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我们在那边倒也有几个落脚地方,都是这些年赈灾济民时陆续留下的,整理打点一番倒也有些规模,过两天我亲自走一遭,回来后再好生拟个章程,你看可好?”
“也好。”沉吟片刻,苏云岫复又道,“我让林掌柜也腾出些人手来,到时跟你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也好。”
秦子浚心头一紧:这是要把眉山药坊也扩张上了?按以往惯例,通常都是乐善堂先行,在那边站稳脚跟后,才会考虑是否将药坊也分铺过去,可这一回……
“那我待会回去便收拾行囊,同林掌柜那边商议妥当了即刻就出发。”秦子浚一面说,一面悄悄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竟然默默地颔首认下了,忍不住试探地又补充了一句,“姑苏离得近些,记得药坊在松江也有铺子,行事倒还便利;扬州虽离得远,却是衔接南北的好去处,若是处理得当,倒是能让北地的几家铺子不会成了孤地。”
“扬州……不必了,都是要紧的地方,何必舍近求远?”苏云岫皱了皱眉,她虽有心,但也不能罔顾生意,贸贸然将药坊开到扬州去,“你这厢过去试试水倒也不错,咱们原也并不为那几个银子,药坊的事,到时候再议也不迟。”
秦子浚眸中精光隐隐,会意道:“如此,我知晓了。”没想到,此番北行,竟只为了做回大大的散财童子,只不知这千金散尽,是否真能还复来了。他虽猜不出缘由,但想必与先前的林大人有莫大干系,甚至,是在未雨绸缪?这般念头一出,就像一根丝线,将前前后后串联在了一起:初见时的失态,离开后的心力交瘁,回过神来却又强耗心力密密筹谋……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左右还有我……们大家在,你不必过于忧虑,若因些莫须有的,伤了自个儿身子就不美了”
苏云岫轻轻嗯了一声:“放心罢,我心里有数。”事关苏轩,她怎能放心得下?有道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她可不想一着不慎,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如此敷衍的口吻,莫说秦子浚,就连苏轩也听出了她的言不由衷,紧跟着附和道:“秦叔叔说的是。”忧思伤脾,脾乃后天之本,母亲的身子本就有些发虚,若再累着……不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半跪在跟前,仰起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脸慎重地道,“孩儿虽小,却也盼着能替您分忧。”
迎上那道倔强而坚持的视线,苏云岫只觉得心头发烫,三脚蟾蜍铜鼎炉里燃着橘色的火光,连屋内的空气也带着炭火般滚烫的温度,只浅浅地呼吸几下,便能将胸腔里的凉薄之气尽数驱除,连颊边的弧度也跟着温暖了许多:“你的孝心,为娘从来都明白。”
有儿如你,为娘怎舍得失去?怎能失去!
与秦子浚敲定了相关事宜,苏云岫又匆匆往眉山药坊走了一遭,等再回到眉山脚下的苏家小院,已是残阳如血、暮色沉沉。奔波了一天,连午饭都不曾顾得上,却也不觉得饿,只草草用了些,便没了胃口。
用过饭,苏轩说是积了食,不肯回房里歇息,拉着她在暖阁说话。苏云岫半躺在榻上,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扯西扯,偶尔插上几句,倒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地,便把话题扯到了半年前在万松书院遇见李老和林如海的事情:“听陆山长说,林大人是新上任的两淮巡盐御史,又是前科探花出身,学问才干皆是上上之选,来日若能学得三两分真髓,便已是受益无穷了。”
知子莫若母,这般小心翼翼地试探,苏云岫怎会猜不出他的心思,可林家……经历过的那些痛,那些不堪回首的羞辱,当真要告诉他,让他也生受一回?可若不说,林如海已在眼前,难道真的要等到最后摊牌时?
母亲的迟疑与矛盾,苏轩看在眼里,心里苦苦的,涩涩的,说不上来的滋味。他虽然年少,自幼丧父,可从小母亲悉心教导,家中诸事从不避他,一年年耳濡目染,懂事得也比旁人家的孩子早。儿时的艰难坎坷,母亲的积劳成疾,他也都一一记在心上,从小便盼着自己能快快长大,好替母亲一起分担。此情此意,此刻更是坚定:“您不是时常教育孩儿,宁愿清醒地痛,也不要粉饰太平的美好?母亲如此,孩儿亦是如此。”苏轩说得极慢,一字一顿,又极清晰,仿佛要字字句句印到心上。话到最后,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誓不回头的坚决果敢。
看着他挺直了脊梁,犹有几分青稚的脸庞上满满当当的执着,苏云岫眼眶微热,抬了抬头,房脊上横亘着的梁柱默默地支撑着整间房舍,心里不自觉地也变得踏实了许多,也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她的孩儿真的长大了。
☆、苏云岫拥衾话林府
绣桌上燃着一灯如豆,橘色的烛影摇曳,落在黄花梨木的浮雕折枝木兰纹博古架上,交错出明暗阴晦的图纹,透过架上随意摆放的天青烟雨对瓶,让贵妃榻前相对的两人,视线也随之模糊,如隔着青山云雨,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依稀中,苏云岫似乎也回到了十一年前的春天,那座庭院深深的林府,达宦勋贵之族,诗书簪缨之家,拨开层层雾霭的掩饰,却是一片清冷漠然的痛:“可还记得,为娘曾跟你提过的京郊慈泽庵?”嘴角笑意隐了隐,未等苏轩回答,又自顾自地往下说,“若非有你,也许为娘此时仍在那里青灯木鱼也说不好。”想起那段山中无日月的恬淡生活,苏云岫微微含了笑,那是她两世为人,几十年里最清静无垢的日子,却也是一切故事开始的源头,“十一年前,就在慈泽庵的山下,为娘外出遇到了坠马受伤的林老夫人,便救下了她。”
苏轩失声道:“林老夫人?”
“是,林老夫人,林如海林大人的母亲。”苏云岫自嘲地笑了笑,“她在慈泽庵里将养了好些时日,后来,我便随着老夫人去了林府小住。”事发之后,她也曾细细地回想过,可不知为何,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随之过府,有心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