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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壶论妖-第32章

小说: 一壶论妖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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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华叹了口气:“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长生笔是阴阳道所有,但阴阳道却不能使用它,只有凡人才能,这是不是很奇怪?那只不过是因为长生笔本来不是阴阳道之物,它属于人间的,但它在人间造成了很多悲剧,所以阴阳道才取走了它,收藏起来。只是后来发现可以用它修正世间细微的扭曲,阴阳道权衡利弊,才又将它拿来使用。”

  “悲剧就是不得善终吗?”

  常华沉吟片刻才道:“确实使用画笔后暴毙的很多。但长生笔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神笔。它是一种特殊的法术。一般的法术,在施展之后便归于无,而长生笔这样的法术,能够自体循环,生生不息。所以才因此得名。”

  “所以,长生笔,不是赐予人长生,而是它自己长生?”

  常华淡淡一笑:“它远不是那么吉利的东西,从未赐予过人任何幸运。因为这个法术的实现,有三个条件,一是纯粹干净的法术驱动力,比如医仙的血;二是法术实现的对象,也就是你要用它实现的东西,必须有一个清晰的概念;最后是法术的媒介,就是黄悦一族的毛。噢,说起来的话,大约是因为黄鼠狼毛的关系,又加上它能实现人们头脑中的构想,所以将它跟笔联系起来了,以为它是笔。”

  杨跑抓抓脑袋:“你说它不是一支笔,可是看上去是笔的模样?”

  “对,看上去是笔。”常华不紧不慢地说道,“它是在人世间生成的法术循环,因此跟人的心思有极强的牵绊。人们最初以为它是笔,它便展现出笔的形态,后来得名长生笔,这语言又反过来束缚了人的思想,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笔的形态,如此反复强化,现在看到的也就是一支笔了。那不过是这个法术的循环按照人的想象改变了形态。”

  杨跑震惊了一会,才又说:“那么,使用长生笔的人不得善终又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也说了,长生笔的使用有三个条件。但对凡人来说,第一个条件的实现是很困难的。”杨跑点点头,是的,在人世间哪里去找神仙的血。他突然想到,常华刚刚不是说,这支笔在人间造成了很多悲剧。这不对啊,如果没法使用,还能造成什么悲剧?

  常华似乎看懂了杨跑的疑惑,说道:“是的,其实,第一个条件是可以有替代品。不,应该这么说,神血才是替代品。长生笔真正需要的,是纯粹美好的法术驱动,是它可以从使用人身上获得的东西。”

  常华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杨跑知道这才是关键。因为紧张,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声音都有点不稳:“那到底是什么?”

  “简单来说,通常它取走的都是使用者的性命。”

  杨跑惊得连退两步:“可是,可是我也用了它,我用它释放了疫神!可我还活着!”

  “不要紧,那次我给了你我的血。”常华赶忙安慰他,“所以你没事的。但是——”

  这个意味深长的“但是”让杨跑突然反应过了,他惊叫一声:“我,我之前还用过它来补画!难道!难道!”

  杨跑明白过来了,医仙说得没错,他在初遇常华的时候,还没有失忆。失忆是发生在那之后,他补画之后。虽然那只是几根毫毛混入他的笔中,但根据常华所言,毫毛只是长生笔这法术的媒介,那未不论毫毛是多是少,法术都会通过它起作用。杨跑想明白了,又忍不住喃喃:“可我没死,我只是失忆了。”

  那也就是说,我的记忆是对我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性命吗?杨跑默默地想着。

  常华道:“对,这就是我说的不通常的情况了。其实,长生笔取走的,倒不非得是使用者的性命,而是他身上能获得的对他最为重要的东西。使用者多暴毙,不得善终,这不过是因为大多数人来说,性命是最重要的。”

  “还能拿回来吗?被取走的东西?”

  “抱歉。被取走的东西已经成为了驱动法术的动力,再也取回不来。”

  杨跑垂下头去,长时间没有说话,都让常华有点担心了。

  “其实你都知道的吧。”杨跑终于开口,但他依然埋着脸,双手用力揉了揉,说道,“其实你跟我根本就不是偶遇,因为我身上带着部分的长生笔,你才会寻上我,跟着我,是吧?”

  常华没吭声。

  “你很清楚我一旦动笔就会失去性命或者其他重要的东西,但是你还是让我去补画了,对吧?”

  常华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焦躁不安地微微屈伸。

  杨跑终于把双手从脸上移开,他死死盯着墙角:“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你。可你是神,我无以为报。”

  常华迟疑着道:“别放在心上,何况你也是因为我才落得现在这样。”

  杨跑点点头,他的视线一点儿也没离开墙角:“那么我们就算扯平了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杨跑知道这里是谁想来都可以来的破庙,不是他家,(可谁知道他家在哪儿啊)但他还是忍不住下了逐客令。他心里实在是难受。他扪心自问,自己对常华可说没有对不住的地方,相信他,跟着他奔波。可常华呢,他明知道自己可能会丧命,还冷眼旁观自己补画,这是善意的行为么!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常华一声叹息,他并未说话,只是缓步走了出去。杨跑的视线忍不住追了过去,他看到常华的影子穿过破庙大堂,消失在半塌的大门后面。常华不见了,这个占据了杨跑所剩无几的记忆大部分的人,消失掉了。杨跑努力抑制自己想掉眼泪的冲动,他告诫自己,已经哭得太多了,现在是勇敢些的时候。

  从哪里丢失了记忆,就从哪里把记忆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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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奥运会。。。
一壶论妖 长生笔 完结 (上)!

 完结篇

杨跑拖着还不利索的身体,整整两天时间才回到白画师的家。他进入之前还整理整理了仪表,想着要不要行弟子之礼,但转念一想还是别麻烦了,已经一把火亲手烧了白画师的家,哪有这么当弟子的。
  黄土夯成的围墙里依然是一片废墟,只不过顺着未倒塌的墙壁搭了简易的棚子,白画师正佝偻其中。
  杨跑对白画师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打发自己去补画,将长生笔的毫毛混入他的笔中,此举只怕不善;然而在杨跑记忆的空缺中,仅存的几个人中确实是有白画师的存在,他曾经应该是敬重他的。
  所以不管之前怎么想,杨跑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大礼。

  他的额头触在散发着烧焦气味的土地上,大声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在我之前,究竟你曾经有多少弟子,他们都死了吗?!”
  伴随微微的叹息,白画师嘶哑着说道:“你起来,坐吧。”
  白画师说得很少,他知道得也不多。

  当他最初完成壁画的时候,一切正常。杨跑猜测就像疫神说的,笔上寄托了他的力量,让那淡淡的血痕也足够完成一幅画,所以白画师并未付出代价。
  然而,过了瘟疫泛滥的两年后,那幅画开始脱落,道观让白画师来补画,可无论白画师怎么努力,普通的笔无法着色。白画师别无他法,只得将那混有长生笔毫毛的笔来用,他惴惴不安,毕竟再也没有神血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这次顺利补上了。
  “可是当补完画的时候,我起身回头,我在身后看见了一个纠缠着藤蔓骨朵的人形,跟我自己一般模样,我吓得大叫一声,晕了过去!”白画师在回忆中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杨跑心知那是什么,他自己在补画的时候也曾经看到,按照常华的说法………想到他的时候,心里微微滞了一下…………他说过,那是长生笔的拟态,它拟作作画人,权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然后夺走。

  “到早晨我才醒过来,一切看似正常,可后来我却发现只要一提笔,我的手就不停发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我再也无法作画。”悲伤和绝望爬上了白画师苍老的脸,“我什么也不剩下了。”
  啊,就是这个了。长生笔衡量了白画师,取走了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部分,作画的才能,那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什么都不剩下了,”白画师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空荡荡的双手,顿了顿,“只除了我的复仇。我以为这是我的报应。第二年,画又破了,说来也好笑,正是这幅壁画让我还有点薄名,竟然有弟子来拜师。我便收下一个替我补画。”白画师的脸扭曲了些微,“可他补好了画却再也没回来,后来采药人在山崖下发现了他的尸体。都说他是失足跌落山崖。我给他收尸,那支笔又回到我手上。然后,我住的地方开始闹鬼,不得安宁。”

  “那时有个来道观赏画的公子曾拜访我,说这是怨灵作祟,他帮我布置了一间空屋。再收弟子的时候,我借口收徒考试,让他在屋里四壁上作画,内容是我和家具。他说设下的法术,会在人叫师父的时候启动,屋子里的画会变作真实,人和怨灵都无法分辨,人便无妨,怨灵一旦闯入画中就会被封印起来再也无法逃脱。”

  啊,常华说得没错,那法术果然是依靠声音启动,常华让自己一把火烧了它倒是好事,那些被困的怨灵应该得到解脱了:“那他到是底是何人?”

  “他自称是什么崖的修行中人,”白画师道,“他索要我的一幅画为报,但他最后什么也没拿就走掉了,是个怪人。”

  杨跑觉得此人甚是可疑,想着见到常华要记得问上一问,然后他才想起,自己恐怕再也见不着他了。心情正有点沮丧,却听得白画师突然激动起来:“我发誓我当真以为弟子的死是个意外!再两年我又招了一个弟子,结果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我才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个巧合。”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手紧紧抓住了杨跑的衣服,说道:“杨跑,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是想害你,我真的不想害你,也不想害别人,可是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
  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我早猜到了它是不祥的东西。可是我也停不下来了,我什么都失去了,只剩下报仇,如果我不报仇了,我还剩什么?!再后来,再后来,你便来了——”
  白画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跪在焦黑的土地上,捶着胸口,眼泪在他满是皱褶的脸上流淌得磕磕绊绊。他满是泥污的双手抓着杨跑的裤脚,“杨跑,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杨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责备他,更没有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没事。他只是站起身,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静地离开。
  这只是个可怜的老人,已经没有仇视他的必要了。

  杨跑独自走了一阵,才想起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一路奔赴道观,从矮墙处翻了进去,胡乱在井里打了一桶水,提着就冲进壁画的房间。
  仙人背影已去,那幅壁画空了大半,但还剩了很多牡丹。白画师起码说应该对了一点,这是不祥的东西,应该要毁掉。
  杨跑哗啦一下,把那大半桶水泼上了墙壁,就地寻了个破布,用力去擦那些牡丹。
  壁画随水脱落了一些颜色,然而杨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随水脱落的,只是画中已经破败的地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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