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话物语-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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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请千万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当真
也别随着我的表演心碎
亲爱的朋友今生今世
我只是个戏子
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
流着自己的泪
2、
暴雨,从天而至。
清明将至,苏喻接到了祖母的电话让他回去祭祖,他当天就打包了行李,次日就坐车回家了。
他们村里刚死过人,恰逢头七,正好清明,那家人就找会唱戏的韩霜去唱戏,韩霜是苏喻祖母的名字,觉得这名字特韩国范吧,反正不像那个时代取的那是一定的。
苏喻一开始也这样觉得,后来知道,苏喻的祖母出生的时候正在降霜雪,所以父母取名为霜,倒是也情有可原。韩霜这名字听着倒是挺大家闺秀的,不过这名字与他祖母的个性却是极为相反的。
一个万分要强的女人有了这么个名字,现在看来是有点好笑。
苏喻同祖母唱了一整日,他祖母到底是近70的年纪了,身体大不如前,苏喻搀扶她回去,她便早早睡了。
他们村不比外面的生活,乐趣多彩,几乎没有什么电器设施,没有网络,没有wife,没有paid,只有一台破录音机,到了下雨天,接收到的电台还会发出“嗡嗡”的响声。
由于苏喻外出念书,他祖母把他之前的住的单人间变成了储藏室。所以他现在正躺在父母成婚时候的婚房里面,大红的绸缎薄被盖在他身上,喜庆的红字贴在他头顶上,虽然年月已久,但色泽依然光亮如新。他对面的墙上挂了副戏子图,不知是他父母新婚的时候谁送的礼品,还是之后祖母淘来挂上去的?
只不过,看着那画上擦着脂粉,翘着兰花指,轻扬嘴角的反串男人,苏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说不上来哪里怪,就是睁眼就看着一副唱戏图,讨厌极了。不过他也没有把那副画拿碎布蒙起来,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当做是儿时被迫学戏的叛逆心理,所以不予理睬自己的内心。
3、
苏喻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他父母死了,他再也没有进入到这个房内。直到今日回来,推开门,他才发现,这里的摆设一如当年。
他就这样仰躺在床上,到了午夜,尿急,被憋醒了,起床上了个厕所,回来接着睡。
只是睡着,睡着,恍惚听见有人在唱戏。当时他睡得浅,不过也已经迷迷糊糊了,没听清在唱些什么,也懒得去听。
一是觉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怕自己大白天唱戏唱多了,多了份幻想;二是,他祖母那个人,时不时发个神经,大半夜唱戏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凌晨3时,窗外的雨渐小了,苏喻被闷醒了,那清丽高亢的嗓音在这雨后颇为清澈起来。他被那声音吵得睡不着觉,拉起红被,闷到头顶之上,脖子弯曲着缩在里面,就像一只烧熟了的基围虾,蜷缩着。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吧嗒,吧嗒”走到他的床前,浓烈的脂粉气夹杂着桂花的味道,浓的让他几乎想要打喷嚏。接着是那人开嗓,幽怨的哭喊,嘶叫,冲击着苏喻。
“啪”一声,躺在被中的苏喻终究是受不了,掀开被窝。
空无一人。
只有他,在满是红帐的屋里满身大汗,他浅色的头发挂着汗渍,白色T恤和短裤黏在腰和大腿根部,怎么扯都扯不掉。
只是他很确定,那不是一个梦,刚才真的有人在他床边,就站在他床边。
接着他抬头,看向那副戏子图。
画中的男人微笑的嘴角变大了,右手翘着的兰花指变成了两根手指并拢在一起往上翘着。
苏喻盯着那个画上男人的眼睛,他的眼似狐狸般细长而妖媚,带着红妆,抹着红唇,乌发垂到腰际,美轮美奂。
苏喻想:画上的这个男人摆在任何时候,都会成为名角,即使他唱功不怎样,这副容貌也足已让他享受到荣华富华。
4、
窗户开着,苏喻露着两条腿,光着上身,对着镜子,刷着牙。
满口白色泡沫,薄荷味牙膏刺激着他的牙床,他猛的灌了口的自来水,太急了,被呛到了。“咳咳咳”的把脑袋埋在水盆里,太抬起头,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又挪到一旁的手机上。
还是没有打来。
他在考虑要不要给白祈打电话,因为他遇见了“怪事”。
他摇头,打开水龙头,任由自来水“哗啦哗啦”流到浴盆中,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浸入湿冷的水中,不加一点热水。触及凉水的那刻,你不能考虑其他,呼吸,氧气,寒冷,剥夺了你头脑的思考。
“哈。”苏喻从水里仰起头,满头的水珠顺着他纤白的脖子流到他身上。他顺手拿了毛巾,从头到下的擦着,接着穿上白色T恤,走下楼,准备吃早饭。
5、
难得是,他吃完早饭,他祖母还未醒。
眼看到点了,得去陶家做事了,苏喻才走上楼,敲了敲祖母的门。
“进来吧。”韩霜在房里回他。
苏喻进屋,他祖母的屋永远这样整齐。常穿的戏服挂在外头,从左往右看,以浅到重,瞧着清爽。被子,毯子,衣服,裤子也都如此,叠成豆腐干状,垒成三四层放在一排拼接起来的紫色板凳上。
5、
韩霜黑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她本来是一手放在红色毯子外面,现在翻过身,双手合在肚子上,她看着苏喻,对苏喻说:“我今日身体乏的很,不去了。”
苏喻正暗暗高兴,终于不用去唱了,韩霜却再次开口了。
她对苏喻说了个更坏的消息。“我请了林家三姑娘和你一起搭戏,听老林头说,她女儿唱的可好列,你去和人家姑娘讨教讨教,别一直一人闷着,也该教些朋友了。”
苏喻听到他祖母这样说,手心,额头,直冒冷汗。只是他嘴上还挂着笑容,他懂他祖母的意思,她有意撮合他和那位林姑娘。
那个林家三姑娘,苏喻也知道,一个村的么。她叫林穗,长得还行,至少放在这个村里是排的上名次的,眼睛挺大,颇有灵气,只不过么,唱戏的眼睛不用那么大,又不是黑社会,不用瞪人,吓唬仇家。
苏喻听说:这个叫林惠的之前去拜师傅唱戏,师傅也说她眼睛长得太大了,化了浓妆,怕是没那媚气。
瞧瞧,苏喻头一遭知道,眼睛大也是会被人嫌弃的。
“哦,我知道了,那你便好好歇息吧。”苏喻很恭敬的回答韩霜的嘱咐。
他祖母冲他点点头,挥手叫他离开。“出去把门捎上。”她这样一说,就翻过身,卷起毯子,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二)
1、
陶家。
白绸穿戴了一屋,大白日的,就请了道士来念经,“咪咪嘛嘛”的念着,听不懂在念些什么。
然后又有人开始哭,一会儿是嚎啕大哭,一会儿是小声啜泣,一会儿又是撕心裂肺的吼叫……这样子一阵后,又有人上去搂住那女人的身子,说些劝她的话。
苏喻从头到底看了这个过程,总觉得比演戏表情还丰富,比演戏还累人。当然他不是想要亵渎这场法事,也没有对死者的不重。
只是苏喻想:按照白祈的话来说,魂魄死后很快就投胎,早早就忘了这一世的亲人,高兴的很。他们这样子,奔波操劳,他是一点也不知道,这种事实,也就是活着的人为自己图个安心罢了。
免得他在低下活的不好,上来缠我们。一想到这些,平时那些吝啬鬼,什么大手笔的冤枉钱都愿意花。想来也觉得好笑。
这陶斌就是一个活榜样。
他父生前就是个吝啬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剥削了父母一辈子不说,三个姐姐,为了供他上大学也费了大力气。他倒是也“争气”,小户人家出来的,也在大城市扎上了根,娶了个当官的女儿。
陶斌的老婆啊,还是别说的好,想起来就觉得恐怖。真是一吼方圆三百里都能听见那声音,苏喻只见过一次,在他们成婚的酒席上,个性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长相靠不上温柔娴淑,体型瞧着也有着实胖了些。站在陶斌身边,不搭配。
这陶斌长得也不行,又矮又瘦,就那张脸也只能算看的过去,苏喻也觉着这男人够厉害,要钱没钱,要脸没脸,只靠一张嘴皮也能娶到官小姐,得到老丈人的青睐,启是一个了得能概括的。
2、
“哟,苏喻,你可总算来了,就等你了一人了,快去换装吧。”陶斌见了苏喻说着,话语透着股说不清的意味。
苏喻觉得好笑,他又不是陶斌请来的,是他老母去请他唱戏的,本来说给酬金,韩霜不好意思要,算是免费义务劳动了。
只是看着眼前男人的劲头,大概是把苏喻当成了上工迟到,克扣他们家钱的吸血虫了。
陶斌没出头前,可是见人就谄媚的凑上去,恨不得是把那人捧得吹到天空上去。当时,就连苏喻也受到过这待遇,不过苏喻没理他。不过现在看看人家,一股子得意油然而生,走路都上扬着走,连路都不瞧了。别说当初那些被他阿谀奉承过得人,他是翻了身,旧事不愿重提也可谅解,可他还非得踩那些供奉过的人几脚,以示报复。
苏喻万分讨厌陶斌,得了小势就露出这副嘴脸打压别人,忘了当初自己怎么样副嘴脸去讨好人家的。知恩不图报还算好的,施了恩惠,反被报复,才是可悲。
苏喻听了他那话,理也不理他,无视他走进化妆室。
林穗已经上好了妆,她见了苏喻走进来,也不招呼,只顾着低头玩她的手机。
苏喻也不和她说什么,只是上前问她:“今天唱什么?”
“丽质天生难自捐,承欢侍宴酒为年;六宫粉黛三千众,三千宠爱一身专。”林穗抬头,冲苏喻唱道,唱毕,对苏喻用戏腔回道:“贵妃醉酒。”
苏喻看了看她的扮相,笑了。这哪里杨贵妃啊,瘦的跟排骨似得,这姑娘。
可他转念一想,问道:“今日我演高力士?”众所周知,高力士是个宦官。(所谓宦官就是阉/人,所谓阉/人就是被阉割后失去性/能力的人)
“是啊,你今天唱的是个太监。”林惠可不是个善茬,直言不讳的回了苏喻。
“谁选的这戏啊。”苏喻抱怨道。
林穗妹妹回:“陶大官人。”说完又低头瞧看手机。
苏喻看着屋外一排村夫村妇也埋着头玩着手机,又看看林惠低着脖子,即使头顶着贴片,眼睛被吊着难受也玩的起劲,这让苏喻想到一句话:人类便是电子产品的奴役。
3、
苏喻同林惠唱了第一场。
在中途,下起了暴雨,临时搭建的窝棚“霹雳巴拉”掉下雨珠,声音如雷声轰响。
天色暗淡下来,可奇怪的是一会儿又亮起来,变成青色。苏喻抬头看去,天边带着绿与深灰,那些色调和雨水,云彩,树木缠在一起。在这烟雨蒙蒙中,他走了进来。
“苏喻,来,快来下,见见我从城里请来的风水师。”陶斌头戴白帽,披麻戴孝还不忘像老板似得随身夹着公文包,像极了下乡考察的领导。
那日,白祈穿了件白衬衫,整齐的卷着袖口,露出了他的半个手臂。看似瘦弱的手臂隐约透着青筋,他的指尖淌着水滴,垂在裤袋旁,两条长腿被黑色的西裤包裹着。他走进临时搭建的窝棚,上头的雨水恰好从铁质的凹槽里面弹出来,一下溅在他脸上。透明的液体,带着淡淡的咸味从他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