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能有几多愁-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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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魇……”
苍魇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
“苍魇……”一阵剧烈的咳嗽。
苍魇猛然停下脚步:“师父,保重。”
“苍魇,再看我一眼……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就没办法等着你了……”
苍魇猛然转身。
诀尘衣靠着古松,雪白的衣衫猛烈的翻飞,苍白的脸色带着发烧的潮红,整个人脆弱得好像随时都会被夜风扯成碎片。
下一次回头,也许就再也看不到在水月洞天的路口等他的那个人了。
苍魇纵声狂笑起来:“诀尘衣,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
听到这句话,诀尘衣猛的一颤,忽然间像失却了一切力量颓然跌倒。
“倪戬是那么害怕孤单的人,怎么舍得杀死那个唯一能铭刻在他灵魂里的人?”苍魇慢慢来到他面前,弓□子轻声说道,“诀尘衣,是你杀了夏青城。”
“你已经记起来了,你都记起来了……”诀尘衣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彻骨的伤痛。
“我记得爹爹是怎么卑微的求你拯救他的家人;记得娘亲被倪戬杀死后魂飞魄散的样子;我记得云染被倪戬带走的时候你是怎样的袖手旁观,还记得你为了切断我和过去的联系而把何欢送上昆仑。”苍魇顿了顿,忽然间又笑了起来,“对了,我还记得我的躯壳已经彻底毁灭,是你收伏了昭龙,然后用它的躯壳炼化成了盛放我灵魂的容器。现在的苍魇,一半是夏苍穹,另一半,是那条在妖魔界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昭龙。”
“苍魇……如果你恨我,就杀了我吧……”诀尘衣淡淡的说道,带着早已超脱生死之外的恬淡安适。
“这是你渴望了很久的命运,我为什么要那么轻易的让你解脱?”手指绕着诀尘衣雪银色的长发,那种沁凉柔滑的感觉,好像是璀璨星河在指尖流泻,“贪嗔痴妄你样样占全,即使你的修为真的已经足以飞升成仙,九天十地也没有地方能容得下你。”
“只要能赎完了我的罪……即便是做了幽魂野鬼,我也心甘情愿。”
“想去做幽魂野鬼?你又想抛下我了是不是?”苍魇纵声长笑,“即使最后还是要遵循昭龙的宿命回归黄泉,我也要你永生永世都和我在一起!”
血红色的月光笼罩着整个青萝山,翻沸嚣狂的邪焰一直涨到了天顶。
“从今天起,你诀尘衣就是我的妻子!无论生死轮回,你永生永世都只能属于我!”苍魇狂笑着拥他在怀。
“苍魇!你说的什么胡话!且不说我们曾有师徒之份,我是男人,又如何能嫁你!”诀尘衣惊骇至极,想必是根本未曾料到他能说出这等荒唐话来,“你若做了这样的事,你要天下人如何看你!”
“世道尽灭,天地混沌,也都不过如此,若我执意要娶你,谁又敢多言半句!”苍魇笑道,“九天神佛浑不顾,不问红尘问苍天!”
把诀尘衣拥进怀里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乎将来会怎么样了。
即使整个世界都被撕裂,即使为世人唾骂,即使被天下人嘲笑。
一步一步,走火入魔。
一步一步,万劫不复。
“诀尘衣,我要娶你。”无数个夜晚里疯狂的渴望,早已经化成刻进骨子里的痴迷,融作秋水化成灰烬还是无法忘却的眷恋。
“苍魇!你不能这么做!”
“你是我师父,你是男人,我知道。”苍魇抱起诀尘衣进了屋子,“如果没有来世,那我们今生就在一起。”
“苍魇!你疯了吗!”
“如果我是疯子,那也是为你而疯。诀尘衣,这还是你的罪。”
诀尘衣的身子抖得像被第一层秋霜覆盖的叶片,字字句句都裹着尖刀般痛楚的呢喃:“既然是罪,让我一个人背负就行了,即使天打雷劈堕于地狱,也让我一个人去。”
“诀尘衣,来不及了。”苍魇把他放在床上,一颗颗解着他腰带上的系扣,“你徒儿苍魇一向任性胡为,就让他再任性一次吧。”
每松一扣,道袍便自肩头滑下一分。
长发顺着枕边缓缓滑落,如同星河流泻。
即使他忽然间开始衰弱,逝去的也只是他的力量,无关他的美好。
苍魇曾经无数次抱着他,却都是孩子一般的撒娇,从来没有这般仔细的琢磨过他的味道。殊不知他的纤细和抗拒都像是桃花露一般,稍一触碰,就会氤氲在喉咙里,甜美到几乎当时就醉了。
“苍魇……不要……不值得……”这些日子诀尘衣比以前更加消瘦了,苍魇的牙尖咬在他突起的锁骨上,激出了他口中微微颤抖的呻~吟。
苍魇自他的耳根撩起发丝顺在枕边,用嘴唇轻轻勾画着他亵衣领子里露出那段优雅的弧线:“如果不要,那你就杀了我。”
49极乐世界轮回地狱
师父是强大的;完美的;无可比拟的。
自记事以来苍魇打从心里就想成为师父这样的人。
艳骨昙只是引子;开花结果的是本身就深深埋藏在灵魂里那颗爱慕的种子。
烛火与寂静当中;只听到窗外花叶婆娑相触的声音;温柔得像春夜里的第一场细雨。
“师父,刚到水月洞天的时候;每逢打雷下雨我都不敢独自入睡;昭龙带给我的恐怖记忆已经深深的刻进了灵魂……结果,我怕的居然是我自己……”苍魇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胸口升腾的疼痛,是火焰在烈烈燃烧着的触感。这种灼烧的感觉让他整个脑子都在发热,连神智都要烧掉,但身体却是冰凉的,也许在他的记忆复苏的同时,身体也渐渐恢复了龙族特质。
紧紧绞缠在一起的两具躯体,已经无谓是极乐世界还是地狱。
最惨烈的爱与最深刻的恨,到最终却是同一种颜色。
“诀尘衣,如果不要……就杀了我吧。”苍魇在诀尘衣耳边重复了一遍,整个身体都在兴奋的欢愉中颤抖,“然后打碎我的魂魄,不要再让我遁入轮回……”
诀尘衣杀了夏青城,却救了他,然后抚养长大。
那么多年的相依相伴,即使想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恨。
恩怨情仇,喜怒哀乐,记忆里的所有片段都有诀尘衣的影子。
而能终结这一切的,只有永恒的毁灭。
如果诀尘衣真的动手杀他,他根本就没打算阻拦或者还手。
然而在最初他频频冲刺造成的生硬的阵痛来临时,诀尘衣依然蹙着眉抱着他,微微发颤的指尖扣在他的腰上,却像攥着他的心脏。
长发披散在枕边,纵然化作了雪银,却比以前更加光彩夺目。
苍魇的汗水顺着额头沁出来然后缓缓滑落,唇边溢出的呢喃却是玩味和奚落:“即使承受所有的罪孽和侮辱之后就会永堕地狱不得解脱,你还是不愿意杀了我?”
“是我的罪……是我欠了你……”诀尘衣笑起来,苍白的脸色上妖异的红,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里刻着苍魇容貌尽毁之后的面容,恐怖得就像在噩梦中出没的魑魅魍魉。
身体的极度愉悦和心灵的极度痛苦缠在一起不住的搏杀着。
那些深藏在灵魂里的渴望和疯狂都从骨血当中偷偷的渗透出来,汇成了一股黑色的火焰。
苍魇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间笑出声来:“你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何必让我疯得那么彻底……”
“我已经错了一次……”诀尘衣的肩头因为痛苦而微微发颤,“绝不能再错一次……”
“所以你并不想杀了我,而是希望我杀了你,是吗?”苍魇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疯的人不是你……是我。从我对青城有了悖逆伦常的感情开始,我就疯了。”昭龙冰冷的躯体不会因为任何外物而变得温暖,肌肤相触之时,虚弱至极的诀尘衣总会忍不住冷得发颤,但他只是紧紧的抱着苍魇,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好像所有身体和灵魂的痛楚都已经渐渐游离,成为了苍白的虚像,嘴唇开阖之际却喊出了另外一个名字:“青城……”
“诀尘衣!不让我死,你却想一个人获得解脱?是你亲手把我变成这样,即使夏青城没有魂飞魄散,他在九泉之下的冤魂也绝不会饶恕你!”苍魇忽然拽住他的头发,发狂似的嘶吼起来,“我不会杀你,更不会让你死,一千年一万年,只要我活着,就要一直把你困在我身边!九天十地,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要你一点一点,偿还你的罪孽!”
“嗯!”诀尘衣颤抖的□着,却粉碎了苍魇最后的理智。
身体那么的冰冷,躯体当中的灵魂却清晰的亢奋着,雀跃着,渴求着。
当躯体所能感受到的痛与快感到达极致的瞬间,他敏锐的感觉到诀尘衣的身体在怀里跟着收紧,然后瘫软下来,枕着他没有温度的胸口竭尽全力的喘息,被汗液濡湿的发丝纠缠在他颈间,不像万千情丝,倒像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完全占有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
伤害他,远比伤害自己来得更痛。
苍魇在一片混沌之中昏睡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又是夕阳西下之时。
空荡荡的屋子里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夕阳透过雕花的小窗将外面桃树缤纷的花影揉成了一团迷离,靠窗的小桌上摆着一盆碧幽幽的青萝。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青草香,大蒲团,师父,老桃翁。无边桃花落如雨,万顷青萝碧连天。
但这美好的错觉只维持了片刻,苍魇立刻就发现身畔空空如也,诀尘衣早已经不知去向。
“师父!诀尘衣!”苍魇飞窜出门,漫山桃花在血色夕阳如同泼染开来的鲜血,浓艳得惊心动魄。
偌大的水月洞天,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荒唐人做荒唐事,我曾无数次劝告诀尘衣,你就是他命里的劫难,若他听我一句,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苍魇听到了水镜的叹息,才忽然想起来水月洞天里还有这么个不算人的“人”,飞速冲回屋里冲着水镜质问:“水镜!他上哪去了?”
“去了哪里又有什么区别?”水镜的镜面动荡不止,化成了带着哀叹的口气,“若他真的不想见你,即便找遍九天十地你也找不到他。”
“我问你,他上哪去了。”苍魇又重复了一遍。
“诀尘衣遇见夏青城已经是错,抚养你长大更是错上加错。如今他多年的修为都已毁于一旦,非但不能成仙,连六道轮回也不能容他,岂不是比死还要可怕百倍?他对夏家之事悔恨已久,若论赎罪,他这些年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既是如此,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苍魇冷冷道:“我只想知道他的去向,其余的唠叨都省了吧。”
“我的使命就是守护水月洞天的主人,若你执意不肯放过诀尘衣,我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向你透露半分。”
“如今我的力量远胜于你,若我想借助镜界来寻找诀尘衣,只怕你也没有本事阻拦我。”苍魇将手探入镜面之中,镜子里的画面动荡离合,慢慢变换成了一片青绿与艳红交错的模糊。
“被困在这镜内几千年,人间各色喜怒哀乐早也已经看腻了,今天若你给我个痛快,反倒是种解脱。”镜面忽然间静止下来,显然是它在用所有的修为对抗苍魇的邪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