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果报-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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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息心滞了滞。
他想说我担心你的身体,听闻你这几日生我的气,一直不肯好好用膳和服药……
可是跟陆子疏相处的这千年岁月中,素来是陆子疏缠著他黏著他,素来是陆子疏对他温声款语连蒙带骗,他自己从来没有哄过他,哪里懂得说话的艺术。
木讷而不善言辞的僧人,心中是一片好意,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现在身子不同以往,我不能坐视你糟蹋自己。”
“吾之身体,与汝无关。”
“孩子是我的,就与我有关。”
“哦?”屏风後的人心中渐渐涌起一丝怒意,嘲弄道,“汝所在意的,只有这个胎儿而已?”
“我应承过你,在孩子平安降生前,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吾问汝,汝所在意的,只有这个胎儿而已?”
陆子疏话语中已有不加掩饰的恼怒,晋息心毫无所觉,依然按照原本思路,一板一眼的回复他:“莫再同我赌气,孩子要紧,你先出来用些清粥好不好?袭烟说今日汤药尚在炊房中熬煮,一会我去替你端来。”
屏风後身影微动,一阵香风刮过,陆子疏稳稳当当落在他眼前,紫眸锐利如刀。
银发僧人松了口气,“子疏,你肯现身就好……”
“汝站在屋外三天三夜不曾阖眼,千方百计讨好吾,就是为了吾腹中孩儿安危?汝片刻也不曾顾及过吾的感受?”
晋息心目光落在他挺起的小腹上,陆子疏衣袖一遮,护在身前,挡去他关心的目光,僧人便微微露出了急躁的表情。
陆子疏定定的看著他,他从未见过他这种温柔关切的目光,他曾经肖想过无数次能在这个和尚面上看见他为自己焦虑、担忧和心动的表情。没想到他梦寐以求那麽多年的眼神,如今初次看见,竟然不是为了他。
心里慢慢浮起一层无法拂去的苦涩,像无处不在的微尘,拂落还满。
孩子的确是他用来牵制他的手段,孩子也确实是他想要为这个榆木脑袋孕育的情感结晶,可是是他弄巧成拙,他渴望他的目光为自己停留,却并不甘愿孩子分去他所有的温柔。
这种心态很微妙,就像吃自己孩子的醋,分明没有道理,可是制止不了。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抱著一线渺茫的希望,冷冷问,“是不是汝就不会陪在吾身边?”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
晋息心亦愣住了神。
如果陆子疏未曾有孕,他已然和他举掌相向,师仇是他俩之间绕不过去的鸿沟天堑。即便他无法真正狠下心肠来对他动手,结局也定然会是拂袖而去,从此天涯两忘,再不牵连。
正是这个孩子的存在,给了晋息心陪伴在陆子疏身边的理由。他对他有了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情意,对他动了心,他期盼能够多留在他身边哪怕一日。但是这种情愫,晋息心无法也不敢摆到台面上,他若对他承认了他的爱意,就等同於背叛了师父,背叛了当日被挟持的霖善寺众人,更是背叛了一以贯之的寻佛之路。
半步之遥的距离,他却是站在他面前,无从宣之於口。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一说即错。
僧人面上闪过一抹挣扎神色,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硬下心肠,道:“你早知我是为这个孩子而来。”
一道锐痛直刺心间,虽然早知晓会是这样无情无欲的答案,陆子疏还是抱著些微期冀,想从他口中得知不一样的结局。
铺天盖地的虚弱感席卷而来,身子晃了两晃,指甲深深嵌入紧攥的手心里,白皙手掌慢慢滴下殷红血液。
他漫声道:“是麽……吾早该明了汝的心意,不该有多余冀望。上千年了,吾怎麽就总是这样,执迷不悟呢?”
晋息心心惊的看著他死死咬住自己唇瓣,脸色好似想哭,又好似在笑。他上前两步,捉住他手臂:“子疏,先去床榻上躺下。”
陆子疏用力甩开他手掌,嘴角噙笑,“免了,汝不就是顾忌这个孩子的安危麽?吾乏了,千年来追逐汝身後,看惯了汝的脸色,忍受汝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离、羞辱、心无旁骛……汝要什麽,吾便给汝什麽好了,──”
蓦然变掌为爪,长而尖锐的指甲深深向自己腹内倒扣而去:“──吾这便把汝心爱的孩子挖出来给汝──”
话音犹在耳际缭绕,动作却已快如闪电,凝气指掌陷入腹内数寸,鲜红顷刻顺著手腕汩汩滴下。
晋息心猝不及防,一刹那间只觉魂飞魄散,心胆俱裂,低吼一声:“陆子疏──!”
扑上去死死攥住那人插入腹中的手腕,不许他再继续深入,心下剧痛:“子疏,是我过错,是我失言,你勿伤害自己──”
温热的液体染上绢白里衣,在地面洒落点点朱红。那人咳出一口血来,总是调笑没个正经的紫眸里是深深的倦怠。
“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他平静的,几近心如死灰的转过眸去,“汝走罢。”
深植於心的情根,究竟要如何才能拔除?
他终於看开,终於对他放手;不见其面,不闻其音,不重其言,是否斗转星移,自然便除?
“陆子疏──”
陆子疏失控的低声咆哮起来:“──离开吾的视线!!!”
☆、(15鲜币)第五十四章 险些小产
第五十四章 险些小产
陆子疏失控的大叫,晋息心却死死攥住他手腕,上前一步,空裕的另一手顺势牢牢揽住了他腰身不放。
“我不走,”银发僧人呼吸亦有些乱了步调,眼前所见殷红,每一滴渗出都刺得他心痛欲狂,“我绝不会放你和孩子落单,有我在,哪一个也不准出丝毫差错!”
气力随著血液一并自体内一点一滴流出,陆子疏失去自制力,一手抵住僧人肩胛骨,用力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僧人坚实手臂反而越发强硬的揽著他,低沈声线吐出从未有过的霸道蛮横:“陆子疏,你给我听好,我不会让你打掉这个孩子!”
“哈,汝有本事,便留住它,咳咳……吾等著……”眼前阵阵发晕,他再也支撑不住,尽管此刻如此厌恶银发僧人的臂弯,却还是双膝发软,不由自主的向他怀里栽倒过去。方才伸入腹中的手腕已被晋息心制住,带离了体外,手心手背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陆子疏低著头,凝视著手掌那一片片不言而喻的殷红,狂乱的想著,这是他的孩儿,他曾经想过要好好保住、为晋息心诞下的孩儿──
多麽可笑,他的所作所为,到头来一直是一厢情愿。既然如此,这个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就让它死在他生身之人手里罢──
一股佛门真气夹带特殊的暖流灌入陆子疏腹中,温润而宏大,包裹住陆子疏受创颇深的小腹。察觉到晋息心企图挽回那个孩子的性命,陆子疏在他怀中猛烈挣扎起来:“放开吾,吾不需要汝救它,呃啊──”
裂痛翻江倒海的袭来。
五个多月的胎儿,似乎已然有了反抗意识;它受到了来自孕育之人的攻击,仿佛要彰显自己已然是条成形的性命,当下愤恨而悲痛的折腾起来,用力在陆子疏腹中踢打翻滚。
腹中一阵强过一阵的搅动,孩子的踢打强劲有力,每一下都直接冲顶在陆子疏隆起的腹部。他一时痛得不能自抑,双手死死扣住僧人抱持著他的手臂,身子不住发颤:
“嗯呃──啊──……”
晋息心眼见他忽然间身子剧烈颤抖,冷汗如水流般从面颊上渗流而下,痛得倒在自己怀中几乎要晕厥过去。情知不妙,孩子在做最後的反抗,很可能在折腾母体的同时也会将自身力量削弱干净。
他再不迟疑,将双腿发软的人打横抱起,越过屏风直接来到榻前。
陆子疏还在死鸭子嘴硬的拼命推开他:“汝……汝放开吾、啊……”
“都痛成这模样了,你还要逞强?”僧人难以压制心头焦躁,索性低下了头去,用力吻上陆子疏逞强的唇瓣,感觉到他薄唇柔软却一派冰凉。
突如其来的主动的吻,带有难以捉摸的蛮横与情意,陆子疏痛得神智迷糊,无从分辨僧人此举蕴含的温柔涵义。他只是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承接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亲吻,模模糊糊安静了小片刻,很快又因为腹内绞痛而呻吟出声:“嗯啊……”
晋息心心里焦虑一刻重过一刻。
他已持续不断给他输入真气,护住他心脉不致受损;可是陆子疏毕竟是以妖身入道,他的功力属性不同於佛门正宗佛气。就算体内循环流动的佛气再充盈,跟陆子疏本身体质还是无法相容,空能阻止伤势蔓延,却无法弥合他腹内胎气渐渐虚弱下去。
晋息心紧紧抱著在他怀中不断挣扎的人,那人後来的挣扎已经不是出於要推开他的本意,而是随著时辰流逝,渐渐失去活力的胎儿的反抗,几乎到了要玉石俱焚的地步。胎儿的顽强,痛得陆子疏周身衣衫湿透了又干,干了再湿透。
他紧紧攥著晋息心衣袖,死死咬住的薄唇溢出破碎呻吟。
“息心……息心……”他喘息著,心间漫过一阵强烈恐惧,又有浓浓的自嘲。
谁让他不顾一切要怀上这个孩子,又自作主张想要把他流掉?
孩子想必早就洞悉了他的心机,对於他这样企图利用亲身孩儿来拉拢感情的爹爹,它想必也抱持著看不起的心态罢……
所以它要给他惩罚,即便要脱离他身体而去,也要他尝到这生不如死的小产滋味……
“啊──”陆子疏身体猛然抬起,双腿情不自禁张开,感觉到腹部隆起正在以极其缓慢而坚定的力度,向他下体移动。
愈加清晰而加倍的锐痛传来同时,陆子疏心底掠过浓郁而难以解脱的悲伤,他的孩子,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孩子,就这样亲手毁在他手里……
僧人沈稳面庞上也首露了浮躁情绪,他竭力按住陆子疏情不自禁想挺动腰部往下用力的举动,一边持续不断输入真气,阻止胎儿的坠势;一边努力用言语安慰:“子疏,不要用力,孩子会保住的,求你不要用力……”
怀中人胡乱摇著头,不知是在拒绝他的安抚,还是痛得神志不清,原本绾好齐齐整整的长发,已全数散落开来,凌乱发丝铺乱了一床榻。压在身下的绸缎般的紫发染上了殷红血迹,看起来有种别样妖异的美色。
“呃……”陆子疏挣扎著,想从剧痛中挣出空余喘息,却在刚张开口的时刻给又一股不亚於宫缩阵痛的激痛逼了回去。纤长手指胡乱抓挠著僧人衣襟,忽然触及到僧人怀中一方温润翡翠之物。
晋息心下山前,小狐妖送给他的吸取了山川灵气的翡翠玉镯,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陆子疏的手指尖乍一接触到,妖气相重,那本来是给晋息心渡劫解厄之用的灵物,慢慢散发出温润灵动的气脉来,顺著陆子疏指尖,一丝丝流入到他正剧痛的腹间去。
僧人亦察觉了陆子疏气息正慢慢平稳下来,低眸一看,已知晓个大概。
言语难以形容心头狂喜,晋息心伸手探入怀中将玉镯取出,小心翼翼放置在怀中人的腹间。
玉镯散发著流光溢彩的色调,内中仿似抽出了上千根碧绿丝绦,缓缓缠绕包裹住陆子疏犹然隆起的腹部。一寸寸,一缕缕,缓慢而温柔的安抚了那濒死的胎儿,将孱弱流失的胎息稳固了下来。
陆子疏身子的颤抖停止了,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半阖著眸昏昏然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