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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风万里(第三部)+番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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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饭就是证据。”
  兵士从身后呈上一团灰糊糊的事物,叶长风仔细看时,怎样也分辨不出这是饭来,倒象是三分泥土拌着三分砂石三分草皮,最后剩下一分才是米。
  叶长风的面色渐渐铁青,看着这名为饭的东西,以及自己桌上喧白的米饭,再也没有进食之念,筷子一扔,沉声道:“珊儿,请崔进过来。”
  崔进是端王专司粮草调拔分发的,叶长风这话,便是要追究他的责任了,蓝珊肃然一应,迅速去了,余下一屋军士俱不敢开口,瞧着叶长风踱步沉思,空气沉闷得如欲窒息。
  
  “这是什么?”叶长风指着桌上灰糊糊的一团,冷冷问出四个字。
  崔进额上布满密密的细汗,却并不惊慌,行了一礼:“见过叶大人。这是我营仅剩的粮食。”
  “这也叫粮食?”叶长风冷笑。
  “不是。”崔进顿了顿,象是在思虑当不当说,最后还是叹道,“大凡军中粮草,哪有那么纯净的,十之八九有用便行了。叶大人不用这样看着我,大人久在京师,未必知道下面的勾当。就算户部签发调拔出来时粮食是好的,沿路千里迢迢多少州县……不知有多少做手脚的机会呢……”
  “我现在不是问你这个。”叶长风淡淡打断他的话。
  崔进苦笑:“我知道大人要问属下什么。这米若放在平时,是要扔的,然而此时全军缺粮,剩下的偏偏多是这个,我还能怎样?”
  “你不该将好的都留在小灶。”叶长风踱了两步,静静道,“全分发下去罢,煮饭不够,煮点粥也好。”
  崔进也不敢多说,低头应声去了。叶长风心中却大为烦乱,沉吟不语,连蓝珊来到身边都未觉察。

  蓝珊摒退那几个兵士:“中午便要断粮了,是么?”
  “是。”叶长风眉宇间笼着层忧郁,“本来算着还能支持五六日,谁知今晨便要断了,唉,莫非真是老天有意助辽么?”
  “今天断粮,和再过五六日断,有何不同?”蓝珊颇为不解。
  “不同大着呢。”叶长风长叹一声,“辽以骑军见长,来去如风,粮草这种重物,是不会多带的,都靠随地劫掠,然而现在方圆千里并无粮仓,这是他们的不利之处。想他们大举来袭,虽猛而后力不继,若我们能再撑个五六日,辽人便得逐渐撤军,可惜……我们撑不到了。”
  停了停,又悠悠道:“既已断粮,我们只能最后一战,出动精锐往你家王爷处移去……然而此战,我们身陷重围,骑军数量又远不如他们,步兵太慢……十有九是败定了的。”
  蓝珊何尝听见叶长风说过这样的话,不由悚然动容:“有你在,也会败么?你既看得这么清楚,好歹想个法子,反败为胜啊。”
  “我不是神。”叶长风微微笑容中隐有一丝苍凉,“我能胜,只不过胜在知己知彼,伺机而动这八个字……并不敢自大,以为有偷天换日之功。这次注定是场败局,我也不必遮掩。”
  蓝珊啊了一声,他对于宋军败不败,死伤多少,倒没有太放在心上,脑中盘算的,全是怎样把叶长风安全带出包围。
  “不用费神了。我不会丢下他们。珊儿,你先走罢。”叶长风也知蓝珊在想些什么,一语截断。他言词虽温和,语气却甚是坚定,听得蓝珊大感不妙。

  正想劝说,却听外面一阵喧闹之声,且越传越高,两人正疑虑,已有军士来报,说城外辽军处有人冲营。
  这下可连叶长风也惊异不定了。端王若无粮草车重在身,以他的精锐之骑,冲营回城尚有可能,既带了粮草,便决无可能是他。
  方圆千里一片荒凉,最近的州府驻军离此尚需两日路程,且那点人马,根本避辽人都来不及,哪可能会主动出击?那么,又是哪来的兵马?

  登上城楼,远远眺望,明明朗朗的阳光下,果然见辽营中尘土飞扬,一大团人马正在激烈厮杀。来者身手都像是极佳,辽军人数虽多,仍然挡不住他们的利剑快马,被他们急速地向宋城下冲来。
  叶长风心中隐隐地一动,象是一根丝弦,被微微地拔了一下,带起些许莫名的颤粟——难道……是他?
  凝目而视,几乎失声。
  风沙中,千军万马、刀光戟影里,那个剑气凛烈,英姿勃发的黑衣青年偶一回眸遥遥望来——
  竟、是、唐、悦!
  真、是、唐、悦!'秋'  

13、

  同一时刻,不仅叶长风,连他身後诸将也一齐认出了唐悦。
  ──那是昔年王李二人的得力干将,是大蜀国残剩世间的余孽,追追逃逃相持了数年,彼此都是不共戴天拔刀相向的最大仇敌,如何还会不认识!
  只是唐悦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看那样子,倒还象是来施以援手的,这就更奇了。望著渐移渐近的人马,众将各自心中惊疑,唯有极少数几个略知些当年事的,才稍稍恍悟,忍不住暗暗感慨,情之一物,真真无话可言。
  唐悦诸人身手敏捷杀敌利落,转眼已抢到了城门之下,叶长风传令开门纳入,宋营众将向来追捕方做惯了的,只怕他不来,倒也并无异议。
  开城门时辽军又乘机攻城,想一起抢攻进入,奈何守城宋军训练有素,唐悦等马程又快,终究还是未能得逞,被狠狠打了出去,空丢下多少性命尸体。
  
  终於又见到他了。好象比报告中所说还要清瘦几分。唐悦心中暗暗喟叹,面上却带著微笑,勒住马缰,瞧著叶长风迎上前来。
  知叶长风面皮薄,且怕自己也会失态,唐悦抢先一拱手:“叶大人,唐某千里赶至,有消息告之,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长风微微颔首,以眼神阻止众人跟随,步入不远处的营帐。唐悦无视周围多少敌视目光,跃下马,镇静跟了进去。
  然而空荡荡的屋内当真只剩下两人,目光相会时,竟是没一个人能出声。
  风轻摆,窗间树影微微摇移,映出些许恍惚的日光痕迹。前尘往事,恩爱种种,一刹间忽如潮水般涌起,却又在刹那的理智间散去。
  只不过一忽儿光景,岁月漫漫情怨流转,竟便象过了一世。
  表面上依旧云淡风清。
  
  唐悦竭力压住心头的千百般滋味,微微一笑:“长风,你还好麽。”
  “还好。”叶长风亦然淡笑,“你今日来是?”
  自然是……看你。但今刻,这句话怎能再说。
  索性一笑,唐悦洒脱落座:“坐下说话罢,你精神倒好,我的腰却快要散了。”
  叶长风无言旁侧陪了坐下,心中突然一动:“你……你们一路骑马过来的,没有换车?”
  “来不及了。”唐悦执起桌上杯子,倒了点茶,也不嫌凉,一饮而尽了,才笑道,“说起来,我这次来,可还是受人之托的。你那朋友张子若,不知怎地发现有人做手脚,将淮南路拔往辽边的粮草暗中换了一半,好好的谷米都都变成了草糠霉面,这是存心要害你们了。”
  叶长风只听得浑身泛寒。原只以为是沿途贪官黑心,以次换好使的调包计,想不到却是有人心怀恶意,蓄意为之。宋军接收粮草时都只大略一瞧,不可能一袋袋拆查,这条计用到此处竟是无声无息,不动声色!
  
  稍一思索,已不难猜出是何人主使。然而此刻并非求证的时机。
  “因为对方势大,子若他无法揭穿,又调动不了兵马,所以才求助於你,要你来援,是麽?”叶长风静静凝视著唐悦。
  “是。”唐悦并不否认。
  目光与目光在空中交接。叶长风的眼神微微一闪,先避了开去。
  还用说什麽呢?唐悦与端王是死敌,是彼此都处心积虑想除去的对手,若不是为自己,唐悦又怎会千里迢迢马不停蹄星夜奔袭?且不用论其来的凶险危机,仅这番举动,已是世所难寻的了。
  可是……为何要到现在……
  叶长风强抑住心中的疼痛,淡淡道:“多谢好意。只是这是行军作战,你们十数人来,怕也帮不上什麽忙。还是趁辽军阵脚未稳,先行离去罢。”
  唐悦早已胸有成竹,笑道:“长风你忘了,未作草寇前,我们是做什麽的?虽然败了,近来倒也招回不少旧部,他们便赶来了,只落後我们一两天的行程而已。”
  “今天中午便要无粮了。”叶长风微叹一声,也不再隐瞒,将时下的对局大略述了一遍,最後道,“若能再支撑个两日,辽军无望退去,那时我们三面追击,只怕骠悍如他们也未必招架过来。”
  唐悦仔细倾听到此处,略一沈吟,突地微笑:“若我能送你两天的粮草,你……你能不能……就此谅我,不再生我和你夺粮的气?”
  话语说到最後,声音越低,竟似还带了一丝恳求之意。
  叶长风垂下头,良久才抬起来,也不回答,只淡淡一笑:“先瞧瞧该怎样脱围吧。”

14
  秋阳昭昭,微微泛白地照在窗下两人身上。
  唐悦偷眼瞧着叶长风的侧面,这便是多日来只能在梦里见到的容颜了,仍一如往昔般温润恬静,含笑可人。  近在咫尺,却再无法伸手碰触。
  唐悦心中无可救药地痛了一痛,再也沉忍不住。唇边挑起一丝笑容:“长风,别逃。你先答我,许不许我将功补过?”
  微哼了一声,叶长风语声沉沉,听不出喜怒:“你这是在要胁我?”
  狠了狠心,唐悦简洁道:“不敢。但无论如何,我定要带走你。”
  叶长风凝目看了唐悦片刻,突然微微一笑:“好啊,你便掳了我走罢。”
  “你……不生气?”这回答大出乎意料,唐悦也不由一愕。
  “我当然不生气。”叶长风笑容明朗,“因为这种事,你只会说,却不会当真做。你虽恨端王,却倒底还是汉人,既然来了,又怎会看着辽军将宋军全数覆灭……自然也不会将我带走。”
  “不会么?”唐悦只剩下了苦笑。长风,果然还是知己之人。只是此时,这份知己却是害得自己哭笑不得,“你啊……便不能让我得逞一次么?”
  叶长风只是微笑:“国恨家仇……这国恨两字,终究是要放在家仇前面的,我不信你便会那般小家子气。”
  日光里看着叶长风笑容宛然眼波如水,款款道来并不见生分,唐悦几乎有些痴了,心底反复了许久的一句话脱口而出:“长风,你恕了我好不好?你不知……这些日子,我心里可有多痛。”
  “是么?”面前这男子的眼里有确实的伤痛,叶长风不是看不出来。也知只要自己两个字,便可将之解去。只是,那句话,不知为何,自己却偏不想说。含笑顾左右而言它,“你远来辛苦,我先令人去准备热水床褥……”
  “长风!”
  唐悦一把握住叶长风的手腕,眼神有几分愠怒,又有几分无奈。
  叶长风笑容渐敛,静静地看着唐悦,半晌,轻轻一喟:“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你来救我,我很欢喜,只是……我只盼你能忘了我。”
  “决不可能。”唐悦几个字象是从齿间迸出,一字一顿,“你到现在,还不知我的心意?”
  叶长风轻轻挣脱开唐悦手掌:“这些,回头再叙罢,快正午了,计议正事要紧。”
  “知道了。”唐悦心底深深一声长叹,长风还是那样,永远放不下他的责任,一笑,“你不就担心一个粮草么?你且瞧我变个戏法,将它们变出来。”
  唐悦自然不会变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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