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天晴-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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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渊放下酒杯。
炼桑补充道:“中了七殇那次。”
“因为需要你去换解药,不得已。”
“你骗我!”
“没有。我不必替他隐瞒什么。”
魄渊口里的“他”是指苏忘遥。
他微微垂了眼帘:“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炼桑自顾自笑了笑道:“那我不信。”
月色愈发皎洁起来,炼桑道:“那他爱他吗?”
爱?
有那么点心意相通的感觉,魄渊一下子就知道炼桑问的是苏忘遥是否爱苏定逍,以旁观者的身份来问。
他道:“爱,怎么可能不爱?”
炼桑一下子握紧了酒杯,脑袋里有些天旋地转的意思,他看到魄渊的唇一开一合,带着自嘲般的浅浅的笑意,可是魄渊说了什么他很久才反应过来。
魄渊说:“其实哪有什么爱不爱的,一直是接不接受的问题,接受了,那么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爱一个人也没什么困难的,不过是肉体凡胎,一生一世。”
魄渊说:“总还是有二十年父子亲情在的,难道要一并抛下?是你亲口说的,你说对他好的,对他不好的,想要的,不想要的,要么不要,要,就只能一起要。”
魄渊说:“是,那时候他接受了,他很爱你,不是儿子对父亲,他爱你,你要的那种爱。”
走投无路所以坦然接受,所以给了他想要的那种爱。
是退一步的天高海阔,也是临渊一跃的万劫不复。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手中青瓷杯盏已碎,血色从紧握的指缝间透出,“为什么离开?”
“炼桑,离开的是我,我不是他。”
他送他去幻霞山,石门落下,世上便没有苏忘遥了。
“你不是?你不是……”炼桑喃喃一阵,眉心那簇红色愈发燃起来一样,目中隐隐泛出血色,“你不是,那谁是?谁是?”目中一定,霍然出手。
魄渊闪身避过,迅速后退。
“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炼桑出手极重,神情间有些疯魔了的意思。
魄渊躲了十来招,右手一翻,口里念了个诀,左手食指稳稳点在炼桑眉间,右肩则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掌。
目中血色退去,炼桑渐渐冷静下来:“是,你不是他,你是我师父。”走过去想帮魄渊看肩上的伤,结果走到一半,眼前一花一头栽在了草地上。
魄渊勉强站起来,身体里没了心脏直接长在一起的血管因着刚刚那一掌又有了裂开的迹象,吐了一口血水,魄渊想,这个身体确实不能用了,等苍渊的魂魄聚起来……可是,八年,他竟然没想过放弃这具身体,应该一早就丢弃了,也不至让炼桑封住。
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是被苏忘遥影响太多,二十几年对他来说不过转瞬,他不可能让这转瞬影响到他。
他是魄渊。
趁着炼桑昏迷,魄渊找遍了忧怖门,没找到南宫月,却在一处地下石室里遇上了熙华。
算是间囚室。
他与向镜有过约定,谁拿到了两半虎符,就听命于谁,现在炼桑得了虎符,他不想违背约定,又不想听命于炼桑,便宁愿一直待在这里。
“你找南宫月?”
“……”
“南宫月已经走了。”
“……”
熙华说的第三句话是:“受了天雷而魂魄无损的,你是第一个。”带了明显的试探。
魄渊不置可否。
三年前桑霁腹中魂魄与其自身魂魄相缠,成了三界六道之外的怪物,魄渊试着将其身上的魂魄分开,最后关头不慎引来天雷,桑霁失踪,其后三年至今,魄渊再没有见过桑霁。
有件事熙华一直弄错了,桑霁是桑问的一分魂魄转世,而桑霁腹中的东西,熙华原本以为是桑问的一分魂魄,原来不是。
“我以为桑霁会出现,看来要等到苍渊苏醒,冥域大开之时了。”
魄渊记得桑霁最后跟他说的:“不管有没有虎符,我才是冥域之主。”这般自负,看来是不屑抢夺虎符。
魄渊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处却又顿住了:“我知道你想助桑霁做上冥域之主,但桑霁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魂魄相缠,乱了神智才想着去争的,而在我,炼桑是我徒弟,我没有不偏着自己徒弟的道理。”
“你当初将他困在离丘难道不是为了阻止他入魔?”
魄渊道:“我举个例子罢,比如说一个父亲,一个孩子,孩子想吃李子,父亲想让孩子吃桃子,而李子跟桃子假设只能吃一样,这个父亲为了让孩子放弃李子他或者会打孩子一顿,或者饿他几天,但如果那个孩子坚持要李子不要桃子,到最后你觉得作为父亲会这么做?”他顿了一下道,“他会去帮孩子摘李子,就是这么个道理。”
终章
疼!
从石室回到房里,关上房门,魄渊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去。
——“受了天雷而魂魄无损的,你是第一个。”
怎么可能魂魄无损,凡三界之内,任修为再高,没有人能魂魄无损。
先是受了天雷,再是被挖去心脏,受了炼桑一掌还在熙华面前强撑着,现在他稍一松懈,一股疼痛自没了心脏的地方开始蔓延至全身,视野里一片模糊。
“孽障!”昏迷之前不忘在心里恨恨骂了一句。
炼桑是第二天在密室里找到魄渊的。
苍渊所在的密室。
魄渊就倒在石床边,原本微凸的腹部已经平坦,紧随而来的向镜发现苍渊身上的魂魄已经聚得差不多了,随时会苏醒过来。
魄渊缓缓睁开眼,先是茫然,等眼中焦点慢慢聚起,顿时戒备十分:“聂峥?”
炼桑不由拧了眉心,向镜也一脸讶异地看向魄渊。
“这是什么地方?”魄渊从炼桑怀里挣脱出来,警惕地扫了扫四周,而眼前的“聂峥”道:“这是忧怖门。你忘了?”
“忧怖门?”魄渊盯着炼桑的眼耳口鼻盯了一阵,想了想,试探道:“你不是聂峥?”
话音刚落,那眉眼口鼻起了变化,很快化作另一个人的模样——苏定逍!
“不是聂峥。魄儿,是我。”
魄渊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过了一会,似乎是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聂峥,而是自己父亲苏定逍,魄渊轻声道:“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
炼桑轻轻笑道:“八年,你说久不久?”
不过他回来了,炼桑想,其实也不是很久。
“也没什么,你记起了自己是魄渊,然后走了……”从八年前送他去幻霞山讲到八年后的现在,炼桑几句话带过,并没有任何隐瞒。
“我记得你说带我去幻霞山,后来的事就有些记不清了。”不过早晚会记起来的,只是暂时地封闭了一些记忆,那些被封闭的记忆正一点点苏醒过来,苏忘遥能感觉到,他沉默了一会道,“修重魂胎是因为我走了八年?”
他这话问得突兀,炼桑一时不解。
苏忘遥道:“就像那时候从南岭回来,你绑着我饿了我好几日。”他顿了顿,勾了唇角,半嗔半怨道,“父亲,你真小气。”
因为他刺了他一刀,所以饿了他几日,因为离开八年,所以故意要他修重魂胎来折腾他。
炼桑一愣,不由好笑:“原来是我小气。”
半夜里,月光铺下来,炼桑头发上像是镀了一层白霜,苏忘遥伸手抓了几缕来看,总觉得不是因为月色,是真的白发
他失神地看了一会,身体半撑起来,靠过去,去吻炼桑的唇,一只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贴着对方腰腹一点点下探,手腕被抓住的时候苏忘遥停了片刻,然后继续一边吻着,一边继续往下探。
炼桑闭着眼睛忍了一会,突然一个翻身将他压住,用黑得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苏忘遥轻声道:“你是君子吗?别忘了你是怎么逼着我接受你的。”如今却对他规矩起来了,因为对他这个师父存着一个“敬”字?
多得一刻便是一刻吧,炼桑想着,深深吻了下去……
月色正好,夜风正好,亭台花草也正好……
————终章——————
卫家的小姐由哥哥卫天齐陪着去了一趟灯会,回来就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卫夫人看在眼里,问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小女儿家扭捏半天,未开口,脸先红了一半,原来是害了相思。
卫夫人把事情跟卫老爷一说,卫家老爷派人去打听,能让卫家二小姐一眼相中的那人样貌是极好的,姓沈,叫沈愿,说是性情也好,还画了一手好画,只一点不好,是个傻子,也不是遇了什么变故才变傻的,是生下来就是个痴痴呆呆的模样,有算命的给那人算过,说因为魂魄不齐所致。
卫二小姐不可能真的去嫁一个傻子,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大哭了一场之后渐渐地也就把人忘了,过半年,嫁给了一名少年武将,那武将与卫天齐是同窗,与卫二小姐也是从小就认识的,算是青梅竹马,论样貌、人品、家世都还不错。
卫二小姐出嫁两个月后,一日,看着跟平日没什么不一样,卫家人用过早膳,卫天齐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要父母成全,说着就先规规矩矩跪了下来。
卫家老爷夫人开明得很,觉得儿子有了心仪的对象是好事,只要儿子喜欢,只要对方人品样貌过得去,也不求一定门当户对。
“是,论性情论相貌都好,只是……”
只是是个男的,还是个十七岁了却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傻子。
卫夫人乍听儿子说心上人叫沈愿还以为是哪家叫沈媛的小姐,等知道是女儿原先看上的那个傻子,当场就昏了过去。
这之后卫家自是一场不太平,卫夫人天天长哭短叹抹眼泪,卫老爷一见了儿子每次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动手教训,卫天齐多数是沉默以对。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讨论起卫家那原本前途无量的少爷要么不信,要么就笑着说这卫家少爷估计也是傻的。
卫天齐只要没被父亲打得下不了床,依旧会去看沈愿,路上捎带一些好吃好玩的,沈愿是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看到卫天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道疼。
沈愿很容易开心,卫天齐见他开心会跟着开心,卫天齐觉得外人说得一点都不错,他确实也是傻的,比沈愿更傻。
卫家人该劝的话说了几遍,打又不能真的打死,事情耗了大半年,卫老爷先做了让步,沈愿可以进卫家,但只能是个妾,且卫天齐必须先娶女子为妻。
私底下卫老爷跟卫夫人道:“……只当给他找个床伴,再怎么喜欢也是个傻子,就让处个四五年大概也就厌了……”
卫夫人是见过沈愿的,一眼望去清雅淡泊的模样,可是一笑起来唇边就漾起浅浅的酒窝,孩子气得很,特别招人喜欢,卫夫人还见过沈愿画的画,寥寥几笔,意境深远的样子,不禁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