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瘕-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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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明也是没想到,回家后还能有这么多的烦心事,恨不得再出门去经商算了。一边照司马佳说的,安排人去接收水田,一边留司马佳下来吃茶聊天。但看司马佳与他舅舅、舅妈说话都举止得体,言谈和气,也不像是赌气的样子,戴明虽觉心安了点,又怎么都觉得这样不像他表弟的脾气。
司马佳留在老宅吃了饭,午后,长者们去歇午觉,戴明则与司马佳摆上棋盘下棋玩。戴明自小棋艺便比不上司马佳,但这些年在外,与不同的人都下过,颇有些长进,早就思忖着回家再与表弟切磋,此时手里攥着两个云子,一边在手心里捏动,一边皱着眉思索棋局。
一个人影从他们身旁擦过去,戴明一抬头,喊:“干什么的?”
那人站定了回头,叫道:“大少爷。”
原来是戴家的管家。戴明笑道:“大中午的,你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
管家的袍子上全都汗湿了,满头的汗水正瀑布似的往下流,与悠闲地穿着薄衫下棋的戴明对比鲜明。
“大少爷,”管家道,“我找一下老爷太太。”
“老爷太太睡午觉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戴明道,“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这个……”管家看了一眼司马佳,欲言又止。
司马佳方才也一直在想着后着,没留神管家和戴明都说了什么,这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管家道:“莫非有什么我不方便听的么?那我回避一下就是了。”
“没那回事,你坐着,”戴明道,又指管家,“你说。”
管家只好说实话:“刚才地里有人急着赶回来,说,从司马少爷那儿收的十亩水田里面,满满的全是蛇,根本没法下脚!工人不敢下地,特回来问问,该怎么办!”
☆、47第四十六回
“蛇?”司马佳比戴明还先惊叫出来;一下子站起;手里的棋子也撒了。
戴明狐疑地看了司马佳一眼;道:“三弟,那块地里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蛇的?”
“从来没有过,”司马佳一听到“蛇”,就知是谁捣的鬼了,强忍住好笑,佯装诧异道;“我亲自下过那块水田;从没见过有什么蛇。”
“那就是工人躲懒,编造了理由来骗我。”戴明道。
“不是不是,”管家首先否认;“就算编,也少有人能想出这种理由来,那工人吓得不轻,说是满田里都是蛇!”
“这怎么可能呢?”戴明道,“有一两条小蛇倒还寻常,满满的全是蛇,可就匪夷所思了。”
“但是工人真的是这么说的……”管家也知道此事荒谬,不知怎么说才好。
“这样吧,干脆我亲自去看看怎么样?”戴明放下棋子,拍了拍手,道。
“这大中午的,太阳太大,大少爷还是等等再去吧。”管家道。
戴明笑了:“我在外面做生意时,管他三九还是三伏,正午还是三更,还不都一样到处跑?生怕晚到了一天,利就少了一分,哈哈……我什么时候那么娇嫩了?还怕太阳?走走走……”
戴明说着就要走,忽然又站住,道:“哎呀,我忘了,我虽然习惯了,三弟弟可经不住,要么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司马佳也急着想去田里看看到底怎么了,便笑道:“你也太把我看柔弱了,前阵子农忙,我还下地干过活呢。我同你一起去吧,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交还给你们就出事,我要不去,别人还说是我故意的呢。”
戴明听他这话,便不再说什么,只叫管家“前面带路”,与司马佳一同向水田而来。
戴明虽说了不怕,但真出来,还是热得发虚,不停地摇着扇子,以袖子挡在额头遮阳。再看司马佳,虽然也在扇纸扇,但表情要轻松许多,好像全然不怕这毒日头似的。
戴明奇道:“三弟,我真是小瞧了你,还当你是小时候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呢。”
司马佳心中暗笑:戴明没发现,他脚下一直有一块阴影,随着他的脚步移动,那是因为头顶上有一朵小云一直跟着呢。也因为这朵云,司马佳彻底确定了是谁在搞鬼,也不急着去管他,先看看情形再说。
三个人好容易走到了地方。司马佳对这片田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此时田边的人却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了,而是老宅的两个长工,靠着树正休息,看到戴明来了,一骨碌爬起,跑过来道:“大少爷,您看看这田里!”
戴明站在田边向水田里看,只看见浑浊的泥水。“哪里有蛇?”
“有啊,有啊,你看!”工人指着一处大喊。
戴明这才看见一条光滑的影子在水下一闪,赫然竟是条蛇!个头还不小!再仔细看,相隔不远处,也有同样的蛇在翻滚,这片水田里,到处都有蛇!戴明大骇,问司马佳:“三弟,这块田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
“我说过了,昨天还好好的呢。”司马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也很意外。
“只有咱们家有?”戴明问工人,“别人家地里没有?”
“出了这十亩地的地界,一条蛇都没有!”工人满头大汗地答道,显然也是十分焦急,“大少爷,这叫人没法下脚啊。上午我不知道,一脚就踩进去了,突然有什么滑滑凉凉的东西在我脚旁边蹭,我低头一看,吓个半死就跳出来了,还好没被咬……”
“这些蛇有没有毒啊?”戴明蹲下身,仔细看水里,“或者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赶走,或者弄死……”
听到“弄死”二字时,司马佳一惊,脱口而出:“不行!”
“怎么了?”戴明回头看他。
“这……这些蛇也是生灵啊,我们怎么好害它们性命?”司马佳赶快编了一句话来搪塞。
“但是,它们捣乱,我们下不了地啊,”戴明道,“还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毒,被咬了会不会有事;就算没毒,也没人愿意被它咬上一口啊。”
“让我试试吧。”司马佳挽起长衫下摆,往前走了两步。戴明忙拉住他道:“好弟弟,难道你要下地?”
“这有什么奇怪的?”司马佳笑道,“我如今又没有差事,不种地做什么?早就不是第一次下地啦。”
“别别别,”戴明恐慌道,“那里面可有蛇。我可记得,你小时候被蛇吓过,最怕蛇的,不是吗?”
司马佳如今自然不可能再怕蛇了,抿嘴笑道:“大哥尽说我小时候,你也不看看我现在多大了?”
司马佳说完,不顾戴明劝阻,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将衣服下摆拎在手里,一脚便踩进田地里。
田里的水凉凉的,泥土踩着很柔软,司马佳蓦地感到有个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从脚边擦过,虽然有所准备,也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过很快,他脚旁的蛇便离他而去,不见踪影。司马佳又在水田里走了几步,不禁笑道:“大哥你看,我一下来,这里面便没有蛇了呢!”
戴明还是不放心,一直叫道:“上来,快上来!”倒是工人发现了端倪,大呼小叫:“蛇真的没了!没了!”
司马佳扶着戴明伸出的胳膊上了田埂,笑着说:“大哥,这蛇怕人,我进去它们便跑了。”
戴明摇摇头,还是死盯着水面:“恐怕没那么简单。”
果然过不了多久,工人们又都吼起来:“蛇又来了!水里又有了!越来越多!”
司马佳忽然想戏耍他们玩玩,便故技重施,提着袍子跳进水田里,笑道:“让我来赶走它们!”
果然司马佳下地后,水里的蛇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等司马佳上岸,众多的蛇影又会重新出现。
“见鬼了……”戴明看看弟弟,又看看水里,最后说道,“行了,先别管了,你们二位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我回家去问问老爷太太,他们经的事多,没准知道该怎么办。”
戴明这话说得不甚对头,也是他生意场上说惯了场面话的缘故。戴家的老爷太太何时亲自下过地?便经的事情多,能多过日日泡在水田里的工人们?此时戴明不过是打个圆场,暂且让事情有个结果,推到以后来对付罢了。
工人们听了戴明的话,不再守着这十亩蛇田了。司马佳也说要回家去,戴明便让管家送一程,司马佳推托不掉,只得从了。直到走进村子里,管家才走,司马佳这时终于露出了憋了许久的笑脸,也顾不得仪态了,甩开泥腿,往家里飞奔。
虺圆满就在大门口等着司马佳,司马佳一进门,就直接冲进了虺圆满怀里。
“少爷下地巡视回来啦!”虺圆满将司马佳一抱,哈哈大笑着说。
“你都知道啦?”司马佳问他。
“我都偷偷看着呢。”
“那些蛇……真是你变出来的?”司马佳闪着大眼问。
“不能算是我变的,”虺圆满道,“算是我叫去帮忙的。”
“好,好!”司马佳拍手道,“让他们收我的地!偏要让他们闹心一回!”
“光闹心可不行,”虺圆满大叹司马佳心思善良,“我们可要闹得他们不敢再打地的主意才行。”
“这样不好吧……”司马佳果然犹豫起来,“这算胜之不武……”
“那能有什么法子?”虺圆满道,“这地的的确确是你外公送你的,但你又的的确确没有地契,要堂堂正正地说,你只能任他们摆布;除非走歪门邪道,像我现在做的这样。我知道你不愿意沾惹这些事,所以事先没告诉你,全算我一人所为,不能算到你头上,好不好?”
司马佳也是没想到,虺圆满竟连这都替他想到了,便也不好再说别的,只是低头想了想,一抬头便换上了促狭笑脸:“其实,我今天看见他们被你耍得团团转,也觉得挺好笑呢!”
虺圆满也跟着他一起笑:“对吧对吧?特别是那管家那脸,可好笑了是不是?”
虺圆满学出老管家的挤眉挤眼的着急样儿来,司马佳一看又笑了。这二人便站在大门口相对傻笑,连过来喊停的孙妈看着他们,都禁不住笑了:“少爷姑爷,干嘛呢?要犯傻进来犯呀,别站在门口,给人看了笑话去。”
司马佳这才挪动脚步,去洗了脚换了衣裳,检查司马清的功课不提。
这头戴明回去,把这事与父亲母亲一说,他母亲当时便拍桌子道:“这不用说了,肯定是司马佳那孩子捣的鬼!不然怎会那么巧?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突然不轴了,愿意把地交出来了!原来还有后招呢!”
“娘,我是觉得,要不,咱们就把这十亩地的地契,干脆给他得了,反正外公在世时,说过送他的。”戴明其实心里也觉此事与司马佳定有关联,他这么说也是想息事宁人。
“我会贪他这点地吗?”大舅母道,“我图的还不是这口气!这个孩子,处处跟我们拧着对着,从来不给我们顺心!以前不过仗着你爷爷在世,护着他,总不能连你爷爷不在了,他也能横行霸道吧?我是正儿八经他舅妈,连这点颜色都给不了他?”
“他也不是横行霸道吧,”戴明要说句公道话,“他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与我们互不相犯,也不伤和气,挺好啊。”
“难道你还要帮他说话,不帮我?”大舅母瞪了一眼儿子,道。妇人就是这样,每每将正经事情拗到帮谁不帮谁的问题上,变成个人情事情,总还爱做出个痛心状,加上眼泪愁眉之类的表演,看起来像是谁亏欠了她们许多,让人不得不服软。如此她们便当自己胜利了,连正经事也不用说了,只要顺了她们的意便是,如若不然,就是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