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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王侯组团当山贼作者:时镜-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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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忘音此时却在阴风十岭的另一处险关——小扇关。
  他还记得阮尽欢那一日蹲在地上,头发有几缕滑落下来,可是转眼这一片土地已经染满了鲜血。薄薄的柳叶刀,似乎的是近身战,一片刀光在他手心里转到极致,刀光过处,封喉见血。
  阮尽欢是不是还坐在飞来石上呢?当他的刀掠过有一名朝廷官兵的脖子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这句话。
  几位当家的固然是身手绝佳,可是其他的山贼却很难与官兵相比,尤其是这一次的官兵,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坚毅的,很明显并非山阳县直属的衙卫。
  李守新是去年上任山阳县丞的,山阳县地方虽小,却是重要的交通汇聚点,他郁郁不得志已多年,直到那一日遇上镇南王府大公子,这才终于有了升官的兆头,只是这个地方却有这一伙山贼是大公子的心腹大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李守新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要追随谁,有的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知遇之恩,如何不报?
  他扬起手中的剑,眼中是山贼与官兵浴血拼杀的场面,互不相让,针锋相对……
  李守新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沉稳,带着前所未有的狠辣与坚定:“杀!”
  血河浸湿了黄土,山岩上画上了艳丽的壁画,郊野之上横陈着众多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的人。
  一战,惨烈。
  天明时站起,天夜时战息。
  李守新早就知道会有如此惨重的伤亡,夏公子早就传书与他,说过这些事情,可是真正遇到的时候,那些精兵们也是心惊胆寒。
  炸药,布置得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炸药,就在各处险关要隘,在众人的耳侧身边炸响,一时便只见血雨纷纷。
  忽然想起三年多之前的青岚之战,晏氏的二十万大军,就是这样被埋葬在了青岚吧?
  青岚,很美的一个名字,可同时也是江北的噩梦。
  李守新忽然有些明白了,大公子为什么执意要消灭这个山寨。因为,这寨子里,一定藏着一个几乎跟他一样,曾经名动天下的人。虽然至今没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他走过营帐,招呼官兵们好好休息。
  因为不知道再深入攻打会不会一样有炸药,所以目前只能守,死守着这些出口,山贼们没有粮食来源,穷山恶水,自然有投降的一天。
  飞来石上的阮尽欢睡了又醒,醒了再睡,到了晚上,死寂的寨子里忽然又有了人声。
  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嘻嘻哈哈……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沿途就像是看不到那些伤痕和血迹,他推开了雁流水的门。
  雁流水还是坐在屏风后面,可是阮尽欢却看到他的手,握得紧紧地,指甲掐进掌心,鲜血流溢出来,浸染了他手心里攥着的一张纸条。
  面冷如霜,睁开眼睛时眼眸似乎被水洗过一样,很亮,很黑。
  阮尽欢不敢走近他。
  雁流水在发呆,他出神了。
  藏锋剑上没有鲜血,可是阮尽欢却看到雁流水的眼在流泪,心在流血。
  他疯了一样去掰开他的手掌,抽出了那张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纸条。
  ——江北青岚,晏老将军,交战殒身。
  阮尽欢忽然觉得头晕,站立不稳地退了几步。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了,雁流水的身份就是这样啦……(喂喂,不多解释一点么?!(#‵′)凸


☆、第三十二章 雁流水的身份

  夜已深了,月上中天了。
  阮尽欢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咬着嘴唇,不想自己被丢下。
  前方的黑暗里,雁流水的白衣还很显眼。
  他没有说一句请求的话,即便他跟不上他的脚步,他知道——雁流水要走了。
  于羡,真是好心计,好手段,就是他阮尽欢也不得不佩服,不得不胆寒!
  数日之前,雁流水便接到江北青岚那边的密报,晏老将军有险,可是下面接二连三的事情阻断了他的行程,先有莲花寨,后有卢千里,之后是夜袭,再来是围剿,环环相扣,密不透风,直到现在,这些事情掩盖着的真实目的才浮出了水面——晏老将军战败身亡!
  他是想要阻止雁流水增援晏老将军……
  一步一步地紧跟上,阮尽欢觉得这就像是回到了他当初来阴风十岭的时候,迷了路,雁流水来寻他,两个人披着夜色行走,他总是跟不上他的脚步,又总是怕他,不敢让他走慢一些,就只有死命地跟上,跟上……不敢再迷路……
  前面就是明月峡了,他想要从这里出去吗?
  当初劫杀夏恒昭一行留下的巨大的破坏性痕迹还很新,似乎只是才过去没多久的事情,然而再看到的时候竟有隔世之感。
  雁流水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跟我走吗?”
  阮尽欢摇头。
  “那便回去吧。”他只想要这样无声地离开,不想有什么人送行,尤其是他……
  阮尽欢还是摇头,“我只送到这里,出了明月峡就好。”
  明月峡的那一头,还有官兵在守着,只是夜里了,守卫难免松懈。
  明月峡还是雁流水最爱的明月峡,曾经沾染过鲜血,现在却依旧景色奇丽。
  快要月圆的夜,素白的月亮从那一头升起来,在整个峡里投下匹练似的月光,落在地上,凝成一道笔直的河流。
  雁流水走进去,阮尽欢落后一步跟着。
  四周都安静得很,隐约听得见明月峡里的流水缓缓地漫过岩石,声响潺潺。
  他从光亮的地方走进了一边的黑暗里,阮尽欢转脸看他,却猝不及防被他拉进了黑暗之中。
  “……”不知道该说什么,黑暗里,他攥住了雁流水的衣角。
  他的脸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抚摸着,他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阮尽欢……”
  不是嘲讽的“阮大先生”,或者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阮四当家”,而是柔肠百结一般的叹息,在即将离开的此刻,他终于舍得喊他的名字了么……
  雁流水手背上感觉到了温热液体的低落,他的手指指腹一如既往地粗糙,摩挲着他的脸颊,白皙柔嫩的皮肤在掌下隐约有升温的迹象,他都没有哭泣,阮尽欢又何必落泪?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雁流水身周的血腥味是怎么也散不去的,可是一向厌恶这个味道的阮尽欢此时内心却十分平静。
  雁流水的心底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因为阮尽欢毫无抗拒的反应,让他生出了一种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冲动,他想靠近他。气息贴近,黑暗里睁大眼能够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可是终究还是止住了,再不前进半分。
  他放下手,抹掉阮尽欢脸上的泪,却坐在了峡边壁下,峡里的溪泉水就从脚边淌过。
  他拉了阮尽欢坐在自己的身边,两个人似乎是靠在一起。
  “雁流水……”阮尽欢也不知自己刚刚为什么落泪,很丢脸吧?雁流水肯定更看不起他了,那一晚骂他卑微,刚才还帮他抹泪,他阮尽欢活了这么多年,似乎脸全丢在了雁流水面前。
  雁流水听到他的声音,很轻。他回应的时候声音也很轻,峡外面还有人,也许是怕被发现吧。“出了这明月峡,我便不是雁流水了。”
  “可我希望你永远都是雁流水。”他们两个人之间打着只有对方才知道的哑谜,雁流水,晏行云,这二者之间的转换,为什么忽然之间让他觉得伤感了呢?
  雁流水不说话,他的掌心还带着伤口,隐隐作痛,连带着心口都疼起来。永远都是雁流水么……可惜,他从来不是雁流水。雁流水这个名字只是虚假的掩饰,他自己很清楚,阮尽欢也很清楚。
  “你在说胡话。”
  “我不想说胡话。”阮尽欢埋着头,声音有些哽咽,黑夜容易使人卸下伪装,变得脆弱。
  “那便不要说话。”他现在很害怕听到阮尽欢的声音,有的事情,只有临到头了才会明白始末。雁流水不想听到阮尽欢的声音,只是现在不想,如果他还能活着回来,他想留到以后去。
  “……”不想听他的话,那么他就沉默好了。千言万语,说也说不完,又何必再说?
  雁流水现在很需要安静,黑夜的安静。
  月亮斜斜的从一边慢慢地滑到另一边,阮尽欢倚着峡壁,把冰冷的岩石都靠得温温热热,他意识有些模糊,半睡半醒之间,那熟悉的血腥气又萦绕着了。
  他半盍着眼,黑暗里本来就看得不太分明。
  有两片温热的东西忽然之间贴着他的嘴唇,然后逐渐变得火烫。
  然而只是一会儿,那人便退开了。
  有力的双臂轻轻地环着他的腰,拥他入怀。一片的都是温暖。
  他是在梦中么?
  阮尽欢是真的看不分明,也不愿看分明。
  雁流水的声音也是不分明的,似白雾茫茫的早晨一样朦胧沙哑,然而他听得却很清楚。
  “我信你,你没有……”
  曾经他很愤怒地站在雁流水的屋前,向着里面喊着他压抑了三年的声音,他没有——可是雁流水那时没有回应他。
  雁流水说,我信你,你没有。
  不知何时,脸上又是一片的冰凉,阮尽欢的视线模糊起来,有人从他身前站起来,他身周又是冰冷的一片。
  夜晚的寒气一下就涌了上来,让刚刚的拥抱给予他的热气全部消失。
  昂藏的身影逐渐走远,寂静的明月峡的夜,听不见脚步声。
  然而阮尽欢心里的脚步声却是如此清晰——雁流水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大约是三年前,他还是整个东朝最大的军队里军器监有名的大先生,他会很多东西,制作武器,研究炸药,发明雷火弹,那么多人崇敬他,喜欢他,也有很多人嫉恨他,可是那些东西都不能影响他。
  本来只是很多单纯地研究着他喜欢的东西,却不想名声传得远了,问题也就来了。
  彼时,他是晏老将军独子晏行云将军麾下的大先生,很多兵士都喜欢跟他待在一起,他从这些兵士的口中得知了自己顶头上司晏行云的一些消息,他开始好奇,晏行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见到。那个时候,跟晏行云齐名的唯有一个镇南王府大公子夏临渊,青岚之战,便是当今东朝最出色的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对阵。
  他新研究出的威力巨大的火药即将被运到前线,支援晏行云,可是阮尽欢想不到,前线传来的消息让人绝望——晏军全军覆没。
  青岚埋着玉的土里埋了尸体和鲜血,无数英魂无家可归,青岚的玉,也许就是这样才年复一年地染上了血色吧?
  他那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二十万大军为何全军覆没?那个夏临渊果真如传说一般惊采绝艳至极吗?
  连晏行云都无法与之匹敌。
  之后就是逃难的日子,镇南王拥立四皇子,从江北发兵,没有了晏氏父子的勤王之师,镇南王军推进的速度惊人地快,阮尽欢下属的军器监很快地土崩瓦解,他知道有人要抓他,可是他跑得很快,一路穷困潦倒,一路风餐露宿,一路颠沛流离……他冒着风险上阴风十岭的时候没有抱着活的希望,不认识路的他被这里迷宫一样的道路绕得头晕,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醒来一睁眼,却看到了雁流水。
  彼时,他还不知,雁流水就是晏行云。
  行云,流水,然而此晏非彼雁。
  阮尽欢睡着了,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斜月西沉了,天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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