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太监 by 令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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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的将领。
秋宁怀抱七弦琴,低首敛眉跟随宫人踏入千秋殿,在殿门口的琴案後坐下。
天气比前日又冷了些,秋宁仍旧穿著那身薄棉袍──这场兵祸下来,他们这些人的衣饰财物被搜刮一空,自然更不会有人替他们置衣。秋宁冷得瑟瑟发抖,手被冻成青紫色,指头僵得几乎无法伸直。
尽管殿内温暖如春,他坐在殿门口只稍微沾了一点暖气。
有太监从帘幕後走出来,对他道:“开始吧。”
秋宁将手拢在嘴边呵了一口气,活动了手指,静下心开始弹奏。无奈他的手太僵硬了,奏出的音乐也是生涩的。
这是一个接近墨钦的机会,他有心好好表现,谁知道竟弹出这种水平,连站立的宫人都皱起了眉。秋宁心中著急,没有控制好手指的力道,“砰”地一声,琴弦断了。
秋宁一愣。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眼睛全投向他。
以前在皇帝面前也曾出来这般状况,那位琴师被砍去了一只手。
他吓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口中称罪。
耳边传来一阵沈稳定有力的脚步声,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从地上拉起来。
秋宁惶惑地抬头看拉他的人,对上了熟悉而温煦的容颜。他心中一松,正是昨晚遇上的青年。
果然是墨钦。
墨钦握住秋宁的手穿过重重帘幕,走进千秋殿内,将他按坐在龙案之旁,把一个雕龙画凤的手炉塞进他怀中。
墨钦盯著秋宁半是怜惜半是责备:“怎麽还是穿得这般少?”然後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把貂毛外袍解下给秋宁穿上。
秋宁跪地谢恩,他只摆了摆手,道:“暖和了,就给我弹琴。听说你的琴艺是宫里最好的。”
秋宁对他展颜一笑,抬起手腕轻拈慢拢,一抹弦音铮然响起,婉转清越,悠然入心……
墨钦听得入神。目光凝在秋宁身上,一刻不离。
一曲终了,墨钦只静静地凝视他,好像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身边还坐著亲随下属。
半晌,他道:“果然琴艺超群……你以後就叫‘媚音’吧。”
媚音这名字,被他一叫,就是六年。
秋宁坐在马车里,不知为何会想到第一次和墨钦相遇的情形。
自前几日墨钦离开後,果然不再来妙音阁。即使他近身伺候,因为政务繁忙,两人也没有机会亲热。
听说他连续临幸了几位秀女,连最不待见的秀嫔,也看在皇後的面上幸了一晚。
他果然还是很听皇後的话。也许无关情爱,至少是尊重的。
秋宁揪住那件葡色披风的边缘,手指渐渐地绞紧。
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本分,可心还是会痛,还是会不甘心。如果墨钦遇见的是药师国王子,而不是阉人男宠,是不是会多一些敬重呢?
马车忽然停住,打断了秋宁的沈思。
阵阵人声和著笑声、唱曲声鼓荡耳膜,浓烈的脂粉香迎面扑来。
秋宁跳下马车,整了整衣襟,大步走入万花楼。
老鸨迎上来,笑吟吟地道:“哎呀,秋大人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念秋姑娘天天都在念呢。”
秋宁笑道:“我这不是来了麽?”
老鸨扬声吩咐道:“小荷快去告诉念秋姑娘,秋大人来了!秋大人,这边请。”
小荷引他们穿过长廊,绕过花园,行至万花楼後院。海棠树下立著一位妙龄女子,身著玉色孺袄石榴红裙,容色甚美。
她见到秋宁,躬身福了福,道:“少主请随我来。”
秋宁跟在她身後,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兰玉,这些天可还好?”
女子回眸,莞尔一笑,道:“谢少主挂念,我很好。倒是少主,又瘦了一些。”说话间,她已慢下脚步与秋宁并肩而行,轻声道:“少主,我已改名,叫念秋。”她的声音轻如耳语,可是其中的坚决却如磐石般不容置疑。
秋宁的脚步顿了顿,郁郁道:“你……这是何苦呢?”
念秋对他笑笑,眼波流转间似有无限心事,终究只是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们走进一处偏僻的院子,念秋待他们进去後,关紧院门,留下小荷在暗处放哨。
院中的正屋里已站了四、五个人,年纪均与苏忠相仿。见到秋宁便恭敬行礼。这些人当年都是药师国肱骨之臣,劫後余生隐姓埋名,暗中经营势力,只待有朝一日能复国。
秋宁坐定後,发现屋里还站著一名小男孩,正缩在朱长老身後偷眼打量他。
朱长老将男孩拉出来,推到秋宁面前,激动地道:“少主,臣终於是找到了静主子。”
秋宁吃惊道:“他……是阿静?”
“正是。”
秋宁的父亲有一位外室,育有一子,因为怕秋宁的母亲伤心,所以一直未将那母子二人接进宫。所以秋宁从未见过这位叫水邱静的弟弟。
秋宁将弟弟拉到面前仔细打量。这孩子破国之时不过三、四岁,如今也该有十岁了。只是面黄肌瘦,身量矮小,看著远比实际年龄要小,估计这些年过得很不好。这模样还真像父亲,不过多了几分秀雅,而那一双紫眸正是水邱一族的标志。
这双眼睛勾起了秋宁的沈痛。这是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啊。
他摩挲著弟弟的小脸,眼泪模糊了视线,“阿静,你不认得我,我是你哥哥……”
他的声音温柔而悲伤,带著深深的疼惜,听在水邱静耳中,不禁勾起心酸。
“哥哥……”水邱静睁著大眼睛,呐呐地唤了一声。
秋宁展臂将弟弟拥在怀里。水邱静只觉他的怀抱虽然单薄却很温暖,好像小时候父亲抱自己一般,有种稳定的力量。水邱静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脸颊感到暖暖的湿意。
哥哥哭了。
水邱静的眼泪如开闸般哗哗流出,一声声叫:“哥哥……哥哥……”这世上总算还有一位亲人,可以保护自己、疼爱自己。他不是孤单一人,也是有哥哥的。
两人抱著哭了一会儿。
秋宁放开他,擦去泪水,嘱咐道:“阿静,我现在叫秋宁,你也改姓秋,叫秋静。不能让旁人知道我们是药师国的,明白吗?”
水邱静擦著眼睛,抽噎道:“我明白。娘亲也是这般嘱咐我的。”
朱长老红著眼道:“王妃……不,静主子的娘亲前几日过世了。她带著静主子避祸市井,甚是清苦。上天垂怜,让臣偶遇他们母子,才得以找回皇裔……”
秋宁郑重地向朱长老躬身一揖,道:“多谢朱长老费心,得以保全水邱血脉……”
朱长老忙摆手道:“少主折煞我了!这本是我等分内之事。”
秋宁抚著弟弟的肩膀,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他平静地道:“我已是废人,并没有资格复兴药师国,既然找回了阿静,以後他便是药师国的继承人,你们真正的少主……我自会辅佐他。”他的双手有力地按住水邱静的肩膀,仿佛将什麽东西放在上面一般。
水邱静疑惑地仰头看他:“哥哥……”
秋宁对他微笑道:“放心,哥哥会陪著你的。”
几位长老用眼神交换了想法──秋宁是阉人,报仇的时候作首领倒是无碍,但如果要复国的话,他实在是不合适。既然他自己提出来,众人便默认了他提议。
接下来就是商议齐王入京後,他们的行动计划。
☆、倾国太监(五)小王爷
一个时辰後,计划已定,秋宁率先离去。水邱静抓著他的衣襟亦步亦趋地跟至院门口,仍不肯放手。
秋宁蹲下来,又抱了抱他,将他的小手包在掌心里,柔声道:“哥哥要回皇宫,不能带著你,你跟著朱长老,我有空就来看你。”
水邱静低著头不舍道:“你一定要来看我。”
“嗯。你平日里要好好温书,不要贪玩,要听朱长老的话……下次哥哥可要考较你的功课哦。”
“我知道了。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秋宁拉著他看了一阵,终於狠下心放开手,走出小院。
听到关门的声音,他回头望了一眼,弟弟瘦小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被门扉关在了视线之外。
念秋陪著他们二人走进大厅,不提防从斜刺里撞出一人,正撞上秋宁。
秋宁往後退了两步,方才站定。只见撞他的人是一位年轻公子,相貌极温雅清俊,身著宝蓝色缠枝牡丹暗纹直缀,头戴玉色孺巾,甚是花俏,与他的相貌颇不协调。
那人的眼光在秋宁脸上一溜,惊奇地“咦”了一声,然後眉眼弯弯地笑道:“美人!”
话音未落已经抓住了秋宁的手。
秋宁脸色一沈,用力想甩脱他的手。
岂料那人的手如粘住了一般,不但没甩脱,反让他欺到身前。
秋宁只觉眼前一黑,唇上一暖,竟被他亲了一下。
秋宁大怒,挥起另一只手向他脸上搁去。那人笑嘻嘻地一偏头,不但躲过他的巴掌,还顺势贴住他的背,将他困在怀中。
苏忠怒喝道:“大胆狂徒!”手如鹰抓,直袭那人的面门。
那人翩然旋动,躲开苏忠的攻击,仍是牢牢抱著秋宁。
这个时候,秋宁和苏忠在愤怒之余,大感惊骇。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们二人均未看清他是如何躲闪、出手的。绝对是位高手。
秋宁沈声道:“我是朝廷正四品官员,你休得无理!”
那人还未答话,老鸨早过来扳住那人的手臂,嘴里嗔怪道:“步公子,您喝多了,怎麽和秋大人闹起来?您这不是要砸我的牌子吗?”
旁边已围了一圈人,那人挑了挑眉头,松开了手。他摸摸鼻子,自语道:“这样大的来头啊?”
念秋已挡在秋宁前面,对他笑道:“步公子不是要听念秋弹琴麽?念秋这就弹给公子听。”
步公子勾唇一笑道:“先前步某奉上百金,念秋姑娘也不肯为某弹奏一曲,如今又愿意了……秋大人的面子好大。”
念秋表情不变,仍然柔笑道:“步公子是嫌念秋服侍的不好吗?念秋给您赔罪就是。”
老鸨在旁笑著附和道:“是啊是啊,让念秋今晚好好陪您。”
秋宁不欲惹人注目,勉强按下心头气恼,趁他们说话的当口,往门口走去。
步公子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拱了拱手笑道:“秋大人,在下刚才得罪了,请容在下做东向秋大人赔罪,还望大人赏脸。”
秋宁觉得此人古怪,还纠缠不休,正琢磨如何脱身,门外响起一阵尖叫喧哗。
一队铁甲士兵冲进门来,呼啦啦站了一大片,把花园也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一员将领高声道:“贼人被堵回这院里了,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秋宁看这些兵士是京畿右卫军的服饰,心里咯!一下。这京畿右卫军乃是齐王的亲信。
他与苏忠迅速交换了眼色,走到那将领面前,拱手道:“这位将军,不知是何事,要动用右卫军?”
那将领认得他,愣了一下,抱拳行礼道:“秋大人,在下乃右卫军上骑都尉钱武,奉旨齐王之命捉拿天玑阁反贼。”
秋宁皱眉道:“京城里有天玑阁反贼麽?为何圣上不知道?齐王出动右卫军可有圣旨?”
京畿守军若无圣旨擅闯民宅乃扰民之罪,处罚甚重。钱武被他噎了一下,眼露轻蔑,微扬下颌道:“天玑阁反贼在博县刺杀齐王未成,我等好不容易查出其行踪,岂能放过?事急从权,齐王殿下进京之後自会向圣上请旨。”钱武说完将秋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