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绝艳-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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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开始晃荡,世界颠倒黑白。天,昏暗、单白,仿佛沉铅色的盾牌割断了阴阳。
雪,蝶翼般,支离破碎,摇摇坠落。落到少年冰冷的脸颊上,六角的冰花凝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魄,久未融化。
“梦画阑!”苏陌猛地起身坐起。
“这么想我?梦里都一个劲地叫我的名字。”
温暖如春的室内,床对侧香云氤氲间绰约隐见一双眼神艳丽的高挑狐眸,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瞳影!瞳影呢?”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起身下床。
“死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从珠光色的胭脂唇瓣中残忍吐出。苏陌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梦画阑笑起来,无声,绯寒樱落千重雪,淡泊,美得残忍。
“死了死了……”苏陌失了魂般,兀自喃喃,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脱力跌坐在床头。
“苏陌,你别听他瞎说,瞳影还没死。”门被人推开,霍游仙冷笑一声,扬声而入,
“他怎么样了?”原本似乎已经灵魂出体的苏陌忽地眼冒精光,焦急地看向霍游仙。
“没死,但离死不远了。”
恶意报复般,梦画阑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看得出,他心情着实不错。
“宫主!”苏陌上前一步,跪倒在梦画阑眼前,“我求宫主救救他!”
梦画阑闻言嗤笑一声,抖了抖从不离手的烟杆,冲苏陌高高扬起下巴:“本座为何要救他,全天下都知道瞳影当年立下毒誓要‘霸天下,诛画阑’,本座凭什么要费心救一个发誓杀我的人?”
霍游仙走近过来,捏住烟杆末梢,提手夺了过去。戏谑的笑意抹上嘴角,揶揄地斜睨着梦画阑:“对一个年仅5岁的孩童极尽欺凌,调教成娈童的梦宫主有资格说这种话吗?若不是你把对他父亲的仇恨一并发泄在他身上,他又何以立下毒誓?”
话音未落,狡黠的目光一转,飘落到苏陌身上:“不过苏陌,你当真确定那个魔头值得你这么做吗?”
黯黯跽在地上的少年倏忽无声苦笑,曲眉点染。略微沙哑的声音,幽幽飘荡在香云檀雾中。
“他利用我,背叛我,我也曾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哪怕是现在,心里的某处也是恨他入骨。然而,已然同是罪孽深重的我却是最没有资格对他加以苛责。”他抬起头,目色清亮,流光转盼,“然而,为了这样卑贱,存在价值仅在于被利用的我,他不惜跌落云层,甚至于性命垂危。”
“所以,无论他之前多么残忍地对待你,你都既往不咎了。”梦画阑轻蔑地浅笑一声,“苏陌,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骗。”
“是。因为我爱他。”
少年微笑起来,带着点细微的苦涩与无可奈何,梨花烟雨,淡扫蛾眉。
烟花狐眸中波光一动,倏然莞尔,梦画阑哑然失笑,摇头抵住眉心:“你知道么,我竟是有些嫉妒瞳影。尽管他如此百般利用你,背叛你,而你却依旧能保持一颗纯粹的心,如此坚定不移地说爱他?”
“我不知道。”苏陌微微蹙眉,忖度片刻,再抬头时,眼神已然笃定,“那只是一种感觉,即便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有人曾说我迟早要因为这种倔强顽固的性格吃亏,现在我是真的体会到了,但我也绝不后悔。”
白玉覆面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只是唇角微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按在眉心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倏然,脱力般垂手,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般紧紧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颤动不已。
“苏陌,我们两当真是天差地别。不过也正是如此,像瞳影那种站在云端的人才会爱上你这个原本不屑一顾的眼中蝼蚁吧。我答应你救他一命,不过,与之相对,他必须留在储艳宫。”
苏陌微笑着,依旧目光淡淡,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份苦涩与自嘲:“我自知自己配不上他,也从未奢望此生能和他在一起。只要能远远地知道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歇一口气,呼——
☆、第六十八章
烟花三月,柳花似雪。
热闹的洛阳依旧如昔,重瞳绝艳的传奇已渐渐不再是人们的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就连街头说书人也鲜再提及。人,都是善忘的动物。曾经风口浪尖上的歇斯底里,一旦风平浪静后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再度回到曾经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拜之所赐,许多真相被历史尘封,然而也有许多人也从中得利。
那些想被世人所遗忘的人,苏陌就是其中之一。
春雨连绵,整个洛阳城都被笼罩在一片雨雾氤氲中。清平湖上漫起了白雾,远山绰约,如水墨晕染般飘渺,带着点忧郁。
随着水声响动;一叶扁舟从树丛中飘了出来。只见船尾一个少年持桨荡舟;头戴斗笠;一身质朴平淡的粗布长衫;乍一看只是个普通的船夫。然而在他倏然抬头间那扑面而来的清丽淡漠,千山落雪般,让人忍不住心中一动。
水波荡漾,船在水草间穿梭自如,不一会儿便停靠到湖心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
苏陌停船靠岸,轻车熟路地在枝木繁盛的树丛间来去了几番,便见眼前忽地开阔起来,密林掩映之下,一座叠架木屋静默在细雨淫靡中。
他推门而入,摘下斗笠,甩甩被雨水浸湿的长发,几缕青丝紧贴在白玉无瑕的脸颊上,勾勒出漂亮的侧脸曲线,雨水顺着削尖的下巴滑入衣襟,勾起几分妖惑,竟有点禁欲的迷人。
“我回来了。”他轻声自喃,看着空落落的室内,不禁哑然,觉得这样自欺欺人的自己有点可笑。
摇摇头,坐在石堆砌成的灶前生火暖手,顺便烘干半湿的外衣。
柴火哔啵,倒影在他沉静的黑眸里,黑白分明的眼眸有如北国的白山黑水,湿润、通透。凝脂般的雪肤;被火光一映,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神清骨秀。
像是想起了什么可喜之事,他忽然莞尔,然而转瞬间那抹笑容便稍纵即逝在低眉垂目间的复杂神色中。
雨声淅淅沥沥地叩击在木质门墙上,隔夜听雨,别有一番风韵。忽地门扉轻叩,木门吱呀一声,苏陌霍然回首。只见一身白衣的少年,冲自己狡黠一笑,卷着一股湿气闯了进来,刚进门就毫不客气地挤到炉灶旁边取暖。
“所以说最讨厌春天了,下雨下雨下雨,烦都烦死了。”
霍游仙一边烘着湿衣服,一边还不忘拼命抱怨。
苏陌有些无奈地微微摇头,没加搭理。自从他隐姓埋名在这小岛上后,也就霍游仙知道他的所在,时不时地会过来看看自己,带来一些江湖上的八卦消息。
虽然有些聒噪,但也总好过空荡荡的雨夜孤寂一人。
“苏陌,考虑一下搬出去住如何?”
正说着哪门哪派掌门的侄女又生了个男孩,请了多少多少人,摆了多大多大的排场,霍游仙忽然停下话头,一脸正色。
苏陌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苦笑一声:“霍游仙,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霍游仙抹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露出眉目如画的面容。许久不见,天生丽质的容貌随着年龄的渐长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眉目间已渐生几分男子独有的英气。一不察觉,好像连身高也雨后春笋般攀上了自己。
苏陌飘开目光,火苗舞蹈,英俊的侧脸在光影交界处明明灭灭。
“现在全天下都以为你和瞳影已经死了,你是不知,苏翎把你的丧事都给轰轰烈烈地办了。眼下,只要改名换姓,作为一个平民百姓活着也不是不可。”
苏陌犹自摇头,没有作答。也不知是他心中胆怯,还只是单纯地不想再与这世间有任何交集。
房间里沉寂下来,犹听窗外雨声淅沥,耳边火光哔啵。
不知是沉默了多久,苏陌开口道:“他怎么样了?”不经意般,语气淡淡。
霍游仙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你说瞳影?好着呢。储艳宫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只是……”
语速忽然慢了下来,见苏陌目光转了过来,神色中带了催促。叹息一口气,他继续道:“梦画阑不知是那根神经搭错了,居然要帮瞳影和朱雀办喜事。”
闻言至此,心慕然揪紧,像是久未闻声的琴弦,在尘封多年后,弹出了一个强音,铿锵,猝不及防。
“他要成亲了?”
不犹紧抱最后的期望再度询问了一遍。一下子无法全部消化掉这个几乎是晴天霹雳的讯息,紧扣袖口的手,掌心已然沁出粘腻的冷汗,冰寒一片。
“是啊,对你来说倒是个好事,”没有察觉苏陌的异样,霍游仙自顾自地继续道,“趁这机会忘了瞳影,轰轰烈烈地投入一段新恋情如何?”
“老实说,我从来都不赞成你和瞳影在一起。他长得再怎么漂亮,也是个魔教魔头,树敌太多。站得越高,跌下来的时候就越是惨烈。怎么说呢,没安全感。我们跑江湖的人,缺的还不就是安全感三个字。”
耳中已经再听不进其他声音,只有一句‘他要成亲了’翻天覆地充斥了脑海。原本抓在手中的木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喂,你有没有听我在说啊。”
肩上被人推了一把,狐疑的目光游转过来,苏陌怔然回神:“啊?嗯,我有在听。”
霍游仙翻了个白眼,冲地上努了努嘴:“东西掉了。”
苏陌忙弯腰拾起木柴,扔进火堆里,火苗忽地窜高,拉扯出二人的身影,投射到雪白的墙壁上。
霍游仙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絮絮叨叨地继续冲苏陌念叨:“要我说,倒是寒尘绝更适合你。剑圣威名在外,带出去也有面子,对你又体贴,而且长得还……”
猛地想起寒尘绝被毁掉的容貌,然话已出口,霍游仙脸上一红,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咳,长相什么的,男人在意那种东西做什么。”
苏陌闻言扑哧笑出声,一脸揶揄地瞥了神色尴尬的霍游仙一眼:“霍游仙,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还真是讽刺。”
“哎呀,你这是什么话,我也不过是稍微那啥了一点点嘛……干嘛老针对人家……”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瞪了自己一眼,被戳中要害的某人恼羞成怒地鼓起腮帮子扭头到一边。
苏陌了然于心地兀自低头淡笑,谈及寒尘绝,心又是一抽,神色也暗淡了下来,佯作不经意地淡声问道:“那之后,你有见过师父吗?他过得可好?”
霍游仙倦了般大打了个哈欠,蜷缩起身子,往火灶旁靠了靠:“自从你的死讯传开后就没再见过他,就是你的丧礼他也没去。据说有人见到貌似寒尘绝的人出了玉门关,到底是去了哪谁知道呢?”
下唇紧抿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