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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忆文-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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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少游自然是不依的,他轻手帮陆忆文将被子盖好:“忆文现在也累了,你该走了。”
  旒彮却不予退让:“你是想说,事情来了你一人顶着吗?”
  陆少游被说中了,但还是道:“忆文自然是由我照顾的,我不会让他……”
  “不会让他受伤?”旒彮讽刺地道,“你已经让他受伤过多少次了,自己去数数!”语气里盛满了愤怒。
  陆少游哑言,他眼睛朝下看去,没错,他知道的,所以他不会再让陆忆文受伤,一定不会!
  而此时,一只冰冷的手悄悄触碰了陆少游垂下来的手,几根手指轻轻捏住了陆少游的。陆少游的手不由地颤抖了,那是信任啊!
  “好……”陆少游的声音隐忍着。没错,他不能在现在呈一时之气,虽然忆文的状况不能走动,但如果不离开,别说不让他受伤的话了,他们两人,还有刚出生的天赐都会没命的。
  听陆少游应声了,旒彮也没有要问陆忆文意见的意思,直接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
  陆少游道:“等等,我给忆文准备个架子,派人抬着。”
  旒彮直接到柜子那里翻出一件干衣服,淡蓝色陆忆文的衣服,但他平时很少穿。旒彮将衣服放到陆少游手里:“换了。”
  陆少游从退朝下来一直穿着他的官服,就这样离开难免太过显眼。旒彮又道:“忆文……你抱着走。”
  “抱着?!”陆少游惊讶于旒彮的想法,张姨也感到诧异。
  旒彮反问:“难道你背着?”
  背着?那更不行!奔波跑起来,一颠簸就遭了,但抱着……能好到哪里去?
  旒彮也明白陆少游的担心,他抓过陆忆文的被子,捏着被套的一角,用力一撕,便出现一个大口子,接着,他便顺着撕出一条条粗的带子。被子里原本的棉絮都满天乱飞,零零散散地飘落。
  旒彮努努下巴,指指床上的陆忆文:“来,抱着。”
  “这……”看到之前的那一幕,陆少游已经彻底傻眼了,他问:“怎么抱?”
  旒彮理了理撕出来的一大把粗带子:“抱小孩儿那样。”
  “小孩儿?”陆少游还是没理解透。
  旒彮便做动作,两手放在胸前合着,用右手拍拍左手:“屁股坐这儿,”再拍拍两边的腰,“两脚放这儿。”
  “这……可以?”
  “不行我能让你用?”
  “这……但……”
  旒彮将一捆的带子两手分别握一头,用力往两边一拉,便是“啪!”地一声。
  陆忆文按旒彮说的,几乎像只八爪章鱼般攀在陆少游身上,旒彮用带子将陆忆文固定好。
  另一边,张姨与龙儿也草草准备了些东西。陆忆文担心道:“天赐呢?”
  旒彮道:“放心,”示意他看看张姨怀里抱着的天赐,“你们从左侧门小路走,那里我已经派人事先开路了。”又转回头对陆少游道,“你们从右侧门走,那里有扇荒废已久的门,估计柳世圭也不会找到那里去。”
  “……好。”陆少游很想知道,对于这个丞相府,他待的时间比旒彮多得多,而右侧有扇荒废了的门……他从不知道,旒彮又从何得知的?
  但说到底仔细想想,旒彮这个人这样突然出现,其实这个人他并不了解多少。
  “好了,早点走吧。”旒彮催促道。
  陆忆文关心道:“我们走了,你呢?”
  旒彮的眼神看来很淡定,默默地注视着门口倚在门边的素伞:“他要抓的是你们,与我和关?”
  原本这话该是无情的冰冷,但旒彮说这话的时候很温馨,他看着那把伞,似乎想起了很久远的事。
  屋外的雨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接近疯狂,它不断地敲打着每一样接触到的事物,地面上因为它猛烈的打击而泛起一层白雾,接天连下的雨水承接着它朦胧的情调。
  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声音,它从遥远的天际边袭来。
  遥远,因太过遥远而不敢轻易触摸。
  一样的初秋,一样的朦胧,笼罩在烟波水色里,让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虽说是简陋,但屋子虽小却五脏俱全。
  旒彮披散着长发,上前搂住桌案前端坐着的青衣男子的脖子。
  那人高竖着马尾,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笔直冲下,他有着斜飞入鬓的眉,五官轮廓也如同他的穿着般一丝不苟,一看便知是个认真并严肃之人。
  旒彮这样亲昵地搂着他,他也不生气,反倒放下手上的事,两手轻轻放在旒彮搂着他脖子的手上。
  旒彮更高兴了,从后面探过头来,亲吻了下他的脸颊,发现他桌案上摆着的一把雨伞的骨架以及粘合了一半的伞面,好奇地看看:“这是什么?你难得会做这种东西啊。”
  青衣男子拉着旒彮的手让他走到自己面前,坐在自己膝上,道:“这是给你的。”
  “素伞?”旒彮更好奇了,“不画花的市面上多的是,也便宜的很,你何必辛苦来做这么把伞,”没劲道,“我不稀罕。”
  青衣男子将旒彮搂在怀里:“素伞才好,简简单单的,真想变成这样。”意味深长。
  旒彮毫不客气地拍掉青衣男子搂着他的手:“不听我话的,找死啊!”
  “好好好。”青衣男子宠道,“我还准备建个竹楼小屋,就在城外的那片竹林里,我们以后就搬到那儿去。”
  “问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我答应啊?!”旒彮又霸王起来了。
  “别这样嘛,”青衣男子也顺着他,“我地契都买到手了,还写了你的名那!”
  “唉,既然如此,那好吧。”旒彮无可奈何。
  那时的旒彮,年少轻狂,自命放荡不羁,不谙世事。
  却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他早已经是如此地陷入到不可自拔的痛苦中去。
  时间在流淌,没有止息地流淌。
  十多年后的现在,他终于有勇气去撑起那把素伞。
  旒者,缀也,彮者,垂带饰貌。
  其实,他就是那素伞上的花,点缀着他的人生。
  然而,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他到现在才明白……
  旒彮取过倚在门旁的素伞,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如同他左手上拿着的陆少游之前换下来的衣服。
  接着,他平静地撑起伞,一同之前那般波澜不惊地走进雨幕重重里。
  另一边,陆少游带着陆忆文已经到了丞相府侧门旁,果然,那附近有人偷偷守着,见陆少游来了,便上前道:“我是旒公子派来接应你们的,请往这边走。”
  陆少游点头,便跟着他往前走去。
  因为陆少游一路上都抱着陆忆文的关系,陆忆文也一直在给他撑着伞,他的视线看到的都是陆少游身后的景色。
  而随着陆少游越走越远,离丞相府内的建筑也越来越远,那些亭台楼阁,都淹没在雨水里,不真实。
  陆少游正要走,陆忆文突然道:“等等!”
  “怎么了?”陆少游害怕,以为是自己哪里不注意弄疼他了。
  “我们回去!”
  “回去?”
  “对,”陆忆文一直倚在陆少游肩上的头收回来,与陆少游对视,“我有种不好预感,旒彮会出事。”
  “出事?”陆少游也有些吃惊,但想到从早上遇到旒彮时他不同以往的态度,确实,似乎不这么简单。
  “嗯,我觉得……似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另一边,丞相府中。
  一队队的守卫四处在雨中奔跑着。他们来来去去,几将丞相府翻了个遍!
  “大人!”带队的首领在丞相府宽广的庭院里停下,单膝跪在柳世圭面前。
  柳世圭站在中央,身后有人给他撑起巨大的棕色油纸伞,他背手站着,威严站立,面色严肃,不改当初。
  “找到了?”
  “回大人……没有。”
  “没有?”柳世圭声音变寒了。
  那带队的首领颔首,低头。
  柳世圭上前一步,身后给他撑伞的仆从也跟着上前一步,但他弯着腰,身后一半的身体露在外面淋着雨,极尽卑微。
  柳世圭道:“后院查了?”
  “查了。”
  柳世圭眼睛眯成一条缝,深不可测:“后门呢?”
  “后门?”那带队的首领抬头。
  丞相府不同其他府邸,它有侧门,但因它对府内人管教严格,从不曾设立后门以使丞相府内人私自与外部人员沟通,而现在柳世圭这样问,这其中……
  柳世圭转身,往丞相府内院走去:“跟着。”

  第 46 章

  倾盆雨势早已替代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它疯狂地掠夺着所有能接触到事物,将它们暴击,恨不得就这样碎裂。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雨势,但它没有风。
  世界除了笔直落下的雨水,一切都是静止的。
  安静得,定格成永久的画面。真实,以及真实的背后。
  后院,重重叠叠的假山与树丛背后。
  旒彮穿着陆少游之前换下的官服,雨水顺着他垂落到额前的头发滑下,滴落在鼻尖上。
  他贴着假山的山石,紧闭上眼睛,胸腔因为剧烈的呼吸而起伏,他手上拿着一个包袱,里面塞着棉花,外面用快不料简单地捆着。
  听到附近逐渐清晰过来的脚步声,旒彮抓着那包袱的手便越发紧了,关节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变成了月白色。
  柳世圭的声音道:“应该就在这附近,给我搜!”
  接着,便是伴随着雨声,稀稀疏疏地搜索声。
  一瞬间,旒彮的呼吸都变成了停止的。
  他不是没做过这样紧张并带有极度危险的事,然而那次以后他就失去了最珍贵的人。
  想到这儿,旒彮便释怀一般。所幸还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当搜索声渐渐逼近的时候,旒彮便从假山后面窜出,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不远处被深深浅浅的干草树枝遮掩的围墙……
  突然窜出来的人影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树影丛边搜着人的护卫都朝他追了过去。
  旒彮一颗心全悬在喉咙口,他拨开挡在眼前的干草树枝,一道已经看来有不少发霉痕迹的木门出现在视线里。
  “嘘!轻点……”前面,青衣男子蹑手蹑脚地推开那扇一打开便吱呀作响的门。
  旒彮跟在他身后,看他一副做贼的模样,不爽地一掌拍在他肩膀上:“走后门就算了,少爷我忍了!进自己家门还偷偷摸摸,你做贼啊!”
  青衣男子被旒彮这一拍直打了个激灵,立即回过头来封住他的嘴!严厉但压低声音:“小声点!会被人发现的!”
  旒彮更不爽了,直接一口咬下去。疼得那人龇牙咧嘴了才放手。
  旒彮得意,背着手大摇大摆进去:“唉,我说,你在这里干吗的呀?看你这模样,顶高了撑死也就一护卫吧?”
  青衣男子在旒彮身后偷偷掩嘴笑笑:“嗯,差不多。”又特粘人地靠上来,“不过……我就护你这一枝花。”
  那时的阳光真灿烂,旒彮对着那刺人的光照眯着睁不开眼,竟有流泪的欲望。
  旒彮做人向来随意,喜欢了人,自己喜欢着,人家愿意跟自己过日子那是最好的。
  那个护卫在他行医的时候帮他背箱;在他无聊的时候任他甩赖撒泼;在他蹲屋顶吹夜风的时候端两瓶酒上来,就坐在旁边不说话……
  旒彮对他的称呼也从没有变过“喂”,“你啊”,“我说”,一直是这么叫的。
  虽然旒彮打心底知道,哪有一个护卫可以每天都有够的数不过来的时候给他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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