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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情丝难断-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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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采办年货,行程上计划会去到你家那一带,你有什么东西要捎带吗?」

    释然想了想道:「释然只想给家中寄一封信。烦劳管家费心了。」

    于是苑忠取来纸笔,放到释然桌上:「你先写著,我晚上再过来拿。」

    吃过些东西,默运了几遍内功,释然才攒足体力从床上坐起,披了件衣服,
开始写信。

    虽是白天,却不见日头,四下里昏沉沈的,像极了释然当时的心情。但是
释然的笔下明朗平和,没有丝毫的不快,似是悠闲自在。写好内容,又写了信封,
释然故意没有将信纸装入其内。按道理苑家的人会查看他信里的内容吧,省得他
们麻烦。

    写这封信,耗光了释然的力气,来不及收拾好笔墨,他便昏昏睡去。

    按照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查看释然信的内容,苑忠正寻思著该如何向释然
解释,却发现信纸根本就没装入信封,摊在桌子上连折都没有折一目了然。看了
看释然还没有醒,苑忠迅速扫了一遍信纸上的内容:父亲大人:孩儿离家月余,
不知家中一切是否安好?……写了整整一页都是在询问父母兄妹的情况,只在信
的末尾提及他自己的近况。

    ……孩儿在苑家工作虽然辛苦,吃住饮食倒也习惯。孩儿不敢忘记父亲的
教诲和叮嘱,请您们无需挂念。不孝儿释然叩首。

    不知不觉间苑忠的眼睛已被泪水模糊。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明明受了那
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在家信中却只字未提。他是不想让家里人看了伤心难
过吧。

    其实写信的时候释然早已想明白,纵使把痛苦写在纸上,无非是让看见的
人徒曾烦恼。爱他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现在的应家没有人会为他伤心难过,既
然一切都不会改变,他又何必浪费笔墨。他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告诉父亲他还活
著,还老老实实地待在苑家,只是尚未完成当初交待的任务而已。

    苑忠轻轻地把信纸折好,装入信封,怀著莫名沉重的心情默默离开释然的
房间。不知道应天笑看了这样一封信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一场秋雨一场寒,湖面开始结冰的时候,释然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于是
提水劈柴各种粗重的活,就毫不留情的派到他的头上。释然只是逆来顺受,不言
不语硬撑著完成根本做不完的工作。苑老夫人的责骂挑剔,三天两头无端的惩罚,
释然也渐渐习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是神情愈发的落寞,只是夜里会流著
泪在冰冷的床上痛醒过来。

    释然很久都没有看见苑雪香。听说二少爷一直病著,不光咳嗽,好像还在
一个雨夜受了风寒。原来苑雪香有这样一副病弱的身躯,怪不得受著所有人的关
爱,他还会不开心,也许他永远都不能像他父兄一样仗剑闯荡江湖,快意恩仇,
甚至像普通人那般游历名山大川,也只是遥不可及的梦。

    今夜风湿霜冷,欲雪的天,却还看得见清晰的眉月,想必只是场小雪。

    bbs ……net bbs ……net bbs ……net 苑雪华在外闯荡了月余,战胜
了十来个对手,结交了一些新的朋友,名声提高了数位。算算也是该回家的时候
了,他给弟妹们买了礼物,连夜回到家中。

    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晨雪未落,天仍阴著。

    见过老夫人,与父母弟妹们共进早餐的时候,苑雪华聊起了江湖上的见闻,
也听了不少家中近日发生的事情。

    「你们说的那个释然,就是应天笑输给咱苑家为奴的那个儿子?」苑雪华
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苑致臻叹了口气道:「就是他,应天笑最不喜欢的一个儿子。」

    「那姓应的小子骨头硬,老夫人教训过他几次,他吃了不少苦头,仍是不
肯回应家。」二夫人插了一嘴,看到众人表情各异,多是惋惜沉默,便想转个话
题,「咱们别说他了,雪华再讲讲你在外的趣事。」

    「今天二弟没在,少了他这最忠实的听众,我讲起来也没兴致。」苑雪华
说到这里忽然道,「对了,二弟又忙什么呢?怎么不见人影?」

    一直没吭声的大夫人答道:「雪香他又病了,我把他锁在房里好好养著,
省得他病还没好就到处乱跑,让家里人担心。」

    「这几个月二弟他不都挺好的嘛,怎的突然又病倒了?」苑雪华奇道。

    「还不是那个释然搞的。雪香拿了药和点心好心去看他,一回来却病倒了。」
大夫人的语气了带著一丝埋怨。

    苑雪华突然眯起眼睛咬牙道:「是那个姓应的小子害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应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人。」他顿了一下狠狠道:「爹,我这就去求奶奶把释
然派给我,我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苑致臻明白儿子的用意,所谓的管教,大概是要把释然留在身边狠狠折磨,
于是出言劝道:「雪华你不要冲动,虽然阿颜那件事是应家做得太绝,你也不要
随便迁怒别人。」

    「爹,您不用说了,您不明白的。」苑雪华的眼神有些狂乱,好像陈年的
伤疤突然被人揭起,才发现那里从来就没有愈合早已腐朽到深处,无边的痛苦涌
上心头,「应秀颜伤我多深,我就要双倍奉还到他们姓应的人头上。」

    「娘以为两年过去了,你早该忘了那个女人。」大夫人幽幽道。

    「让我怎么忘了她?」苑雪华冷笑,再无心思吃饭,起身离去。只丢下一
句话:「这次你们谁也不要再拦著我。」

    bbs ……net bbs ……net bbs ……net 苑雪华怀著浓重的恨意跨进那
衰草寥落的小院,院子里枯叶堆叠,满目荒凉。听苑忠说那个姓应的小子就住在
这里。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脑中早已想过上千遍各种恶毒的折磨人的法子,在
见到释然的瞬间竟然变得有些模糊。

    屋中没有炭火,简陋阴冷,寒风从敞开的房门灌入,床上趴著的少年被冻
得瑟瑟发抖。释然昨天刚挨过五鞭,在院子里跪到早上才起来,无非是没有按时
完成工作之类的理由,苑老夫人看不顺眼说罚就罚。苑忠可怜释然,让他在房中
休息一天,明天再接著工作。所以此时释然正趴在床上昏睡著。

    房门倒在地上的声响和迅速侵入的冷风,让释然惊醒过来。「是谁?」释
然下意识地问,却一时没有力气起身看。

    「苑雪华。」苑雪华冷冷地笑著走过去,一把将释然从床上揪起,重重地
丢在地上,「还当你自己是应家的少爷,躺在床上问东问西?看来我要好好教教
你做奴才的规矩!」

    释然从地上慢慢支起身子,跪好,现在他已完全清醒。原来面前高大俊朗
的青年就是苑家的大少爷,苑雪华。匆匆一瞥,那青年的容貌与苑雪香说不出的
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霸气一点沧桑。释然低头毕恭毕敬地道:「大少爷好。不知
道大少爷亲自来找释然有什么吩咐?」

    苑雪华二话没说,抬手狠狠地给了释然一个耳光。

    释然没有闪避,嘴角渗出血丝,他只是稳了稳身子,直直地跪在地上。

    苑雪华不是没看见释然背上淌著血纵横交错的伤口,那苍白的脸上因痛苦
而紧咬的唇。但是苑雪华心中压抑太久的恨无处发泄,禁不住反手又打了释然一
个耳光。

    这次释然被打倒在地上,他挣扎著爬起来,恢复刚才的姿势,苍白的脸上
看不出表情,只那一对清灵如水的眸子里闪动著淡淡的哀伤。

    「你不问我为何打你?」苑雪华终于克制住继续打下去的冲动,心中想来
日方长,要整姓应的不急于一时。

    释然的双颊各隆起五道指印,却远不及背上的伤撕裂般的痛楚。但是他的
语气依然平静谦卑:「大少爷好像说要教导释然做奴才的规矩。释然以为刚才便
是开始了。」

    「哪有这么简单?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小厮。
规矩,我会慢慢教导你的。」

    「是。」释然不用想也知道往后的日子绝不可能比现在好过,他只是不明
白为什么大少爷那么恨他,好像上辈子就欠了什么债似的。不过这样也好,他终
于有机会接近苑家的核心人物,偷记剑法的事有地方入手了。释然边想边尽快穿
上外衣和鞋袜,收拾好随身物品,其实也不过是一床被褥两套衣衫,用手抱著跟
在苑雪华身后出了院子。

    这一番折腾,释然背上的伤口再度迸裂,头一阵阵眩晕,脚步有些踉跄,
但为了不被落下,仍吃力地紧紧跟著。苑雪华却不管他,大步走在前面,幸好这
段路不长,否则释然肯定支持不到苑雪华的住处就会晕倒。

    苑雪华的居所比不上苑老夫人的肃穆庄严,却自有一番风雅清秀。园门上
高悬一方匾额,上书「因园」两个大字,笔法古拙苍劲却不失灵动,下面还有一
行小字「甲子年终梦觉题」。不知题匾的梦觉是何方高人,能在「天下第一剑」
的府第留下名号,定是有些来头。

    释然匆匆看了一眼匾额,心头忽然晃过一个模糊的影子,不加细想便迈过
门槛,走入院中。园内花草树木褪尽颜色,释然早没心思观赏,只偶尔抬头向天。

    居然在那一刻开始下雪了。

    清浅秀气的小雪。不是苑雪华常见的朔风凛冽飞雪连绵,反而像是江南。

    bbs ……net bbs ……net bbs ……net 三年前江南的那场雪。

    四年前苑雪华奉父命悄悄赴九华山寻找剑神遗书。剑神沐紫荆与苑长乐、
应云声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只是剑神忠于建文帝,燕王攻入南京得帝位后,沐紫
荆护主逃亡就此失踪。后来江湖传闻建文帝和沐紫荆都没有逃脱燕王的追杀,沐
紫荆死时留下剑神遗书,记载了自己所创惊世剑法,希望一身绝学能为有缘人继
承。沐紫荆被当今朝廷视为叛逆,虽然活著时能被尊为剑神,可见剑术高绝非同
凡响,江湖中人对剑神遗书都虎视眈眈,却又碍于朝廷忌讳,没人敢明目张胆地
搜寻。西山决斗五年之约,应苑两家势同水火,为了「天下第一剑」的金匾出尽
法宝,一攻一守,渐成僵局。剑神遗书只是传闻,谁也不知藏在何处,别人无从
下手,应苑两家却因曾为燕王效力,或多或少知道些底细。他们都知道九华山是
剑神最后出没的地方。

    苑雪华去了九华山,千辛万苦找到剑神遗书,没看几页就被人暗算打成重
伤,书也被夺走。暗算夺书的共有三人,均是黑巾蒙面,招数怪异驳杂,不似中
原武学。苑雪华重伤不省人事,却被这三人锁入一口木箱,一路带到江南。

    再醒来时,身已在一间布置舒适的客栈中。

    苑雪华虽然重伤未愈很是虚弱,却仍是撑起身子半倚半靠,透过开启的窗
子向外望去。但见院中水光残蕙,腐叶苍苔,白菊漠漠。忽然满目萧条里走出一
个人来。

    明明只是盈盈静静地走出,却如声色惊心一剑袭来,艳影浮离,秋光一时
俱破;又似画笔神来,胭脂重彩泼上素笔工绘,刹那灿灿神生。

    她走过这一路,让苑雪华觉得花都不再成花,万物都萎谢得不复成形。唯
有她,是那衰陇墟烟败萍寒水上砰然独放的一枝红莲。

    「公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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