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侠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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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以九娘的口吻,那是小月的姘头。至于这姘头的身份,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吧?”李晏亲自在前面带路,“元家公子也算是个良人,也不知道他跟小月怎么看对眼的,我去长安前秦桑跟我提起的时候,也觉得挺惊讶。毕竟小月是浅绛楼的婢女,元易青却是个前途无量的读书人,还尚未婚配,他能真心接纳小月,也是难能可贵。”
元易青就是先前燕三白去过的元丰包子铺老板的儿子,那日远远看过,元公子长得眉清目秀,给人的印象确实很好。若他跟小月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倒是成了秦桑不能成之事。
元家的宅子就在包子铺后面,元氏老夫妻两个还在铺子里忙,李晏就直接敲开了元家大门。
开门的是个老仆,元家不大,老仆平日里也就帮忙做些扫洒,让元易青能安心读书。
老仆一见是洛阳王来了,忙将人迎进去,然而他正要大声喊少爷时,燕三白却拦住了他。
“老人家不必麻烦,我们自己进去便是。”
李晏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燕三白不动声色的往屋里看了一眼,率先走了进去。李晏随即心领神会的一笑,拿着折扇的手背在身后,也走了进去。
堂屋里,一男一女正在吃饭。男子眉清目秀,气质温和,正是那日所见的元易清,而旁边的女子虽不是沉鱼落雁之姿,但也称得上小家碧玉,一双漂亮的眼睛让平凡的脸生动了许多,只是眉宇间稍有病色,她正给元易清夹着菜,温言软语的让他多吃点。
两人之间话不多,但此间温情,却是羡煞旁人。
“咳。”燕三白咳嗽了一声,这才走进去,“两位,打扰了。”
两人闻言看过来,那女子自然便是小月,她不认得燕三白,但是一眼就看到了燕三白身后的李晏,连忙惊喜的站起来,“王爷!”
元易清也赶忙站起来行礼,“不知王爷光临寒舍,学生有失远迎。”
李晏摆摆手,“无妨,倒是我俩在用膳之时叨扰,多有不便。这位是燕三白燕公子,想必你们也知晓我们的来意罢。”
李晏开门见山,元易清和小月对望一眼,脸色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小月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悲色,“其实就算王爷不来找,吃过这顿饭,易清也要陪我去找您的,小姐如今还躺在衙门里尸骨未寒,我……实在是……”
“小月,你身体还未好,先坐下来说话吧。”元易清体贴的扶着她坐下,又招呼着李晏和燕三白,亲自端来了茶水。
“小月,你能回忆一下,秦桑姑娘死前,可有什么异常吗?”燕三白问。
小月摇摇头,“说异常,倒也不是没有,可是小姐她时常把那个董郎挂在嘴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叫人实在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异常,这一点王爷应该也知道的。”
李晏点头,示意她说的没错。
“只不过最近,小姐提起董郎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好像变得很兴奋,连胭脂水粉用的次数都多了起来。易清不久就要为我赎身,我看到小姐这样,还以为能放心的走了,可没想到……”小月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眉间的病色更深了一分。元易清在她身旁扶着她的肩,以示安慰。
“王爷,燕公子,小月与秦桑姑娘情同姐妹,这次她出这么大的事,小月心里亦是悲痛万分,何况她还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元易清语气诚恳的道:“虽然我们能做到的不多,但请两位一定要尽快破案,还秦桑姑娘一个公道。”
“元公子好像很笃定,秦桑姑娘是被杀的?”燕三白忽然问。
元易清怔了怔,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小姐是不可能自杀的!”小月略显激动的看着燕三白,脸上浮现出两抹病色的红晕,“燕公子,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前段时间那么开心,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她笑得那么开怀了,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燕三白连忙出声安慰,“小月姑娘,你莫要激动。王爷与你家小姐也是知交,若秦桑姑娘不是自杀,我们一定会查出真凶的。”
“是啊,”元易清也安慰道:“燕公子名满天下,有他在,秦桑姑娘定不会冤死的。你莫要激动,对身体不好。”
小月这才稍稍平静下来,燕三白便又问:“小月姑娘,你可还记得那天的情景?房间里那些蜡烛,是何时点燃的?”
“那天我与易清有约,所以一早便出了门,我回来时……就看见小姐坠楼了,那时蜡烛已经全点上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时点上的。”
燕三白点点头,随后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正要告辞之时,似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秋蝉,她跟秦桑姑娘关系一直不好吗?”
小月愣了愣,偷偷看了一眼李晏,才道:“是啊,秋蝉姑娘好像不大喜欢我家小姐,但争吵却是不曾见,只是平日没什么来往。燕公子这么问,可是秋蝉姑娘她……”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
出门之时,李晏问:“如何?”
燕三白摇摇头,“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我们先去灵觉寺走一遭吧。”
闻言,李晏拿折扇锤了锤肩,抬头估摸了一下时辰,道:“那便先等等吧。”
“等?”
“等马车啊。”李晏回过头来冲他眨眨眼,“本王从昨日到现在都没有阖过眼,也就是你燕大侠,可一点儿都不心疼。”
燕三白摸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不接了,他转而道:“秋蝉姑娘似乎喜欢你。”
☆、第21章 故事开始之处
“何以见得?”李晏问。
“刚才小月回答我之前,下意识的先看了你一眼,可见秦桑姑娘跟秋蝉不合的原因在于王爷你。而且先前秋蝉和楼里的姑娘吵架时,也曾隐晦的提到过。”燕三白侧头看着李晏,李晏比他略高,所以他便微微仰视着。
又来了,燕侠探的真诚一击。
当燕三白认真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宇宙*都在认真看着你,叫人完全撒不得谎。李晏摊摊手,“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回事。你不会是怀疑,秋蝉因为这个对秦桑下手了吧?”
“王爷觉得呢?”
李晏直言不讳,“秋蝉为人直爽,爱憎分明,虽然嘴巴毒了点,但心地是好的。”
燕三白笑笑,没再说话。这时,王府的马车终于来了,赶车的正是面带微笑的阿蒙,“王爷,燕公子,请上车吧。”
李晏折扇挑起车帘,很有风度的让燕三白先进。燕三白也不多矫情,先坐了进去。马车从外面看并不是很大,但里面却很宽敞,座椅上都铺着厚厚的软垫,下面还有各种放吃食的暗格,李晏从里面摸索摸索,竟然拿出了一壶酒,还有一套白玉酒杯,放在车厢中样的茶色案几上。
“喝吗?”李晏盘腿坐在案几前,随意得就像坐在自己家中。
燕三白摇摇头,他不胜酒力,万不能喝酒。
只是李晏珍藏的美酒太香,纵使不喝,光是闻着,燕三白都觉得自己要醉了。于是他便把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了些许,闻着清凉的空气,欣赏着外面的美景。
过了许久,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燕三白抬眼望去,就见一座青山引入眼帘,灵觉寺就在那山脚下,依山而建。可一回头,燕三白发现李晏趴在案几上睡着了,且一直到灵觉寺门口,他都没有醒过来。
燕三白想他应该是很累了,不忍心叫他,正要独自下车时,却又顿了顿。
他回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一件下来,轻轻披在李晏身上。所幸现在天凉,穿的衣服较多,脱下一件也不会露出里衣,不失大雅。
下了车,燕三白又对阿蒙叮嘱了一句,“不要叫醒你家王爷了,在下去去就回。”
燕三白走得很快,脱了外袍略显单薄的样子走在古老灵蕴的寺庙里,白色的身影,墨色的发,倒多了几分仙气。他大约也是注意到这一点,所以每每在旁人把目光流连时,便不见了踪影,只在看见庙里的和尚时,停下来稍作打探。
“施主,秦姑娘前不久确实来过这儿,那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吧。她虽沦落风尘,但却是个善心人,时常来这里进香呢。”几经周折,一个年轻的小沙弥回答了燕三白的问题,燕三白出示了李晏的令牌之后,他便带着燕三白到了一处院墙前。
“她那日就站在这儿站了许久,我还看见她哭了呢。”小沙弥说。
“哭了?”
“是啊,小月姑娘给她递了手帕,但我瞧秦桑姑娘的样子,像是喜极而泣,不似悲伤。”
燕三白若有所思,转而看了一眼那布满时间创痕的院墙,问:“那日你可见到她与其他男子说话?”
“男子?”小沙弥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忽的响了起来,“啊,我记起来了,那日我好似看见贾大人家的公子也来过这儿,那时秦桑姑娘还没走呢,他们应该在这里见过的。”
“贾大人?”燕三白略有诧异,“可是刺史贾青?”
“是啊,洛阳城里就这一位贾大人。”
连贾青的儿子也牵扯其中了吗?这案子可真是越来越复杂了,燕三白暗想。这时,小沙弥有事告退了,燕三白便独自一人站在院墙前,就立于小沙弥所说的秦桑站立的那个地方,往前看。
长着青苔和细小裂缝的墙壁上,题着很多诗词。这是文人骚客的习惯,好像每到一个地方,就要留下些什么,否则像是没有来过一般。而正对着燕三白的地方,写着这样一行娟秀的诗——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这一句诗墨痕还很新,可见题上不久。燕三白伸出手,指尖拂去那上面的灰尘,想象着当日秦桑站在这里的情景。她是否,是因为看见了这句题词,而喜极而泣呢?
应当是的。
在那个蝴蝶梦的故事里,那位小姐与董郎第一次相见时,董郎就恰好在老庙坏壁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诗。
他在专注的写着,一笔一划,认真勾勒。素不相识的小姐见了,有感于那其中的意境,欢喜于那字体的娟秀,便先于他的笔尖,念出了这句诗。董郎听见那空灵美妙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于是故事,便从这里开始了。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忽的,燕三白的背后也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他蓦地回头,就见一张放大了的俊逸脸庞出现在自己身侧。
李晏的嘴角勾起,也稍稍转过头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一个拳头,呼吸可闻。他眨眨眼,好奇的瞧着燕三白耳垂上攀起的红晕,“怎么了?”
“咳,没什么。”燕三白别过眼,“王爷怎么不多睡会儿?”
李晏伸出手,晃了晃手里的白色外衣,“刚刚本王南柯一梦,梦见了一位白衣佳人与我饮酒弹琴,醒来时身上便多了这件衣服,我这不是正在找这衣服的主人么,或许还能再续前缘呢。”
“王爷莫要开玩笑了。”燕三白似有薄怒,拿过那外衣穿上,站得也离李晏远了点。
但李晏知道他没生气,若换了任何一个别的男子过来被人这般调戏,恐怕是要拂袖走人的。但燕三白却是好脾气,他那薄怒也是装的,而且装的不怎么高明,眼睛里一点儿怒意都没有。
李晏也没戳穿他,顺着台阶给他告了个罪,“小生这厢失礼了。”
燕三白望了一眼天,决定不与他多做计较。佛经有曰:一切有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