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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若闻落尘-第8章

小说: 若闻落尘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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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童“咦”了声,弯腰道:“少爷不知道吗,那小乞丐死死守在河边不肯走,大概是被大水冲走了吧。”
  手中的汤碗骤然落地,碗碎汤洒,热气氤氲的冒上来,模糊了面孔。
  
  “想什么呢?”
  殷落尘突然发问,倒让萧越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殷落尘,想当年杳无声息的小乞丐现在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眼前,心中不禁浮上一丝欣慰。而关于殷落尘的弟弟究竟去了哪里,他没有敢问过,既然对方不提,也许……莫要戳人痛处才是。
  见他半天不答话,殷落尘又接着说下去:“田斛这件事了了,我这几天便离开吧,总不能一直在你这里住着。”
  像是有什么感觉从心底里涌上来,萧越细细咂摸,品不出味道,“你且住着便是,”他道,接着似乎不愿意让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话锋莫名其妙地一转,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落尘会骑马吗?”
  “会,师傅教过。”
  “我不会。”
  “嗯?”有点不相信的样子,殷落尘转头疑惑地看他。
  萧越自嘲地笑了一下:“从小到大,最远便是去了金陵,还是乘着马车去的,学堂里的师傅一把老骨头,只教诗书礼乐,骑术从未教过。”
  听完,殷落尘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放下手中的马刮,问他:“想不想学?”
  萧越习惯性地皱眉:“什么?”
  殷落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来,把他额上皱着的眉抚平,手指因为刚刚沾过水显得有些冰凉,触摸在皮肤上有一种清清凉凉的舒适感。
  “别总皱着眉头,小心长皱纹。”
  萧越没有动,任对方的手抚了过来。
  春风乍起,吹皱一池碧水,不仅惹得后院落了一地桃花,也携着两人的衣袂纷纷飘扬起来。
  殷落尘收回手,拍了拍马身,对萧越说:“你上来,我教你。”
  
  马蹄声在院内“得得得”响着,一下一下极有规律。萧越曾觉得骑马并非难事,可真骑上了马背,才发现双脚离地面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而且怎么坐也不舒适。他去金陵时,曾在马车里待上一周,双脚再踏上地面时竟觉得双脚有些虚浮,他想不会有比坐马车更让人不舒服的事情了吧。可现在想来,若是骑上一周的马,身体大约是要散架的,他倒宁愿虚浮来得好。
  碧落在院子里绕着圈儿走,萧越在马背上坐得不稳,握着缰绳的姿势也是别扭,殷落尘倚在马厩的那根柱子上道:“萧少爷,再快一点可好?”
  萧越听他叫自己“萧少爷”,便知道他恶作剧的心思又冒了出来,自己现在骑马难下发作不得,只好喝道:“落尘,休要胡闹!”
  这句“休要胡闹”并不是第一次对殷落尘说,昨日在主厅解决田斛一事时,也这么说过。这一下便让殷落尘想起昨天的事,心中不愉快起来,待碧落踏到身前时,用力地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儿吃痛,嘶鸣一声,跑得快了些。
  这下便看见萧越在马背上更是歪歪扭扭地摇晃着,狼狈万分,殷落尘本来只是在心中暗暗发笑,这一下却是再也憋不住,掩着嘴“哈哈哈”笑出来,直笑得弯了身子。
  萧越从未听过殷落尘笑得如此开怀,他勉强望过去,看见对方笑得双眼都眯上,只留了长长地睫毛翁和着。他这时才忽然察觉到,其实殷落尘比自己的弟弟还小两岁,若说是少年,也是不为过的。
  这失神不过片刻,立刻又被腰酸背痛所替代,萧越无法,只得向殷落尘求救:“落尘,怎么让它停下来!”
  玩笑不能开得过大,殷落尘懂适可而止的道理,他止了笑,应道:“勒紧马缰!”
  碧落跑得歇不下来,萧越照他所言试着勒紧马缰,可是一下子用力过大,竟让马儿又是一声嘶鸣,前蹄高高地扬起。萧越再没坐住,手松开了马缰,眼看着就直直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殷落尘这才大惊,生怕碧落踢着萧越,便一下扑过去,抱住萧越的身子,就地打了一个滚,躲过了碧落坠下的身子。
  
  地上扬起了一阵灰,碧落甩了甩头,用前掌摩擦着地,总算停了下来。
  先是粗重的喘着气,接着不免被地上漫起的灰尘呛着了,萧越躺在地上,又咳嗽了起来。但是咳嗽因为胸膛上明显的重量总有些费劲的感觉,殷落尘就这么一直趴着,头埋在萧越的肩窝处,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萧越扶住殷落尘的双肩,晃了晃。
  对方没有一点反应,这让萧越有些担心起来,他坐起来,揽着殷落尘的肩,把他的身体翻过来,头倚着自己的手臂。
  额角处被石头磕着了,血慢慢地渗出来,而流出来的血已经糊住了他闭着的眼睛,一些血溅到他雪白的衣服上,分外扎眼。
  萧越大惊失色。
  




9

9、第八章 目尽赏新词 。。。 
 
 
  第八章
  
  一声咳嗽,吹落院内片片桃花。
  倒忘了自己究竟是如何睡过去的,醒不来似的,只觉得头晕眼花。窗外暮色四合,几番鸟鸣听着像是鹧鸪,殷落尘迷迷糊糊地想要翻身,却被人按住了身子,然后额头上的什么东西被取走了,过了会儿又被什么冰凉的东西重新敷上。
  殷落尘有些不耐烦,待那人为自己敷上药膏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人的动作一滞,便不再动了,静静候着,不知殷落尘接下来要做什么。
  本不让萧越皱着眉的他,现在有些痛苦似的蹙着眉头,喉间干涩,他喉结上下动了一下,然后说:“紫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躺躺。”
  “你醒了。”
  完全不同于紫晓的声音,沉静的男声,听来有几分熟悉。
  殷落尘缓缓睁开眼睛,原先糊在眼睛上的血迹早被擦洗干净,萧越的身影离自己很近,他的双手分别撑在自己身体的两侧,就这么低着头看过来,斜斜的刘海垂着,发梢也同样轻点着自己的衣裳。
  殷落尘有些吃力地看了会儿,又把眼睛闭上了,也没露出什么惊讶地表情,只是有些疲累地问:“几时了?”
  “戌时了。”
  于是很自然地朝萧越伸出了手。
  萧越问:“怎么不躺了?”
  回答仍是简单的三个字:“不躺了。”
  萧越取走敷着的药膏,便握住了殷落尘的手,轻轻一使力,把他从榻上拽起来,扶着他坐好,又把滑落下来的被子重新掖掖好。一切布置妥帖了,萧越站起身,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过一碗粥,勺子搅了搅,又低头吹了吹,舀了一勺粥送至殷落尘的嘴边:“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喝点粥先垫垫吧。”
  看看粥又看看萧越,殷落尘想笑却怕牵动伤口,只是问:“萧少爷何时会如此照顾人了?”
  萧越不答,重又将勺子往殷落尘嘴边递了递,殷落尘有些拘谨,但还是一口含了进去。这时萧越才说:“你救我受伤,我照顾你理所当然。”
  “是我害得你坠马,你不必太过介怀。”
  两人倒又客气起来,互相自责着,殷落尘伸手接过萧越手中的碗:“自己来即可。”
  萧越由着他把碗拿了过去,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子边,把窗户撑起,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唯有月华照落,满室银霜碧光悠悠。
  “你受了伤,也别想着走的事了,暂且安心住着。”再一次提及,却是因为有了理由。
  瓷勺碰着了碗边,清脆的一声响。
  “这样不好,我不喜欢给人落下‘白吃白喝耍赖不走’的话柄。”
  晚风满面柔柔扑来,萧越就这么在窗前站着,也不回头:“我请你留下,还怕落人话柄?”
  “你为何请我留下?”
  “你受伤了。”
  “仅此而已?”
  萧越转过身,盯着殷落尘:“那么你认为是什么?”
  殷落尘右手缓缓搅动碗中的粥,身子朝被子里陷进去了一些,有些慵懒,他摇了摇头:“没有了。”
  萧越也不语,别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屋内的一副字画上,那字画是何时挂上的,自己从不曾留意,而字画上也同样是自己从来不曾赏过的画,从来不曾见过的句子。
  平生执念,痴梦,终不过,霜花飞落,纷繁而至,得而复失。
  
  再过几日便是萧越的生辰,转眼离殷落尘住入萧府已是一月有余,四月中旬的天气,江南渐渐一日比一日暖,太阳落得也一天比一天迟。一日处理完事务,萧越走出门来,正看见紫晓领着一群丫环在院子里放纸鸢,欢喜笑闹着,眼睛再往远处探了探,便瞧见殷落尘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仍是一身白衣胜雪,夺目得很。额上的纱布已经拿下,只不过伤口结的疤还清晰可见。下人们知道殷落尘勇救坠马的萧越,却不知其中原委,走路遇着时便只顾连声称颂道谢,让殷落尘好不尴尬。
  正当众人徜徉于春意盎然时,舒晚遥在绸缎行对着那日晚宴所需的用度单子一件件细细核对着,绸缎行的掌柜的在一旁讨好般的笑着,等着这位大少奶奶一一对完。
  “少奶奶,数量可对?”
  舒晚遥不答,纤长的手指在单子从上到下又一遍划过,心中默算,之后才把单子交给站在身后的丫环絮儿。
  “倒是对的,不过这送货的时间可不能差了。”
  掌柜的点头哈腰:“那是那是,一定错不得,这回要是办得好,望少奶奶下回还光顾小店。”
  “若办得好,再来那是一定的。”
  “少奶奶请放心,别的事不顾,萧家的大事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如此甚好,”舒晚遥点了点头,回身道:“絮儿,咱们走吧。”
  絮儿闻言跟上。
  掌柜的弓着身子:“少奶奶您慢走,少奶奶您慢走。”
  出了绸缎行已是夕阳西下,在街上追逐嬉戏的孩童们都被家长们拎回了家,正经过蒲县的“紫翠芳”酒楼时,舒晚遥忽然唤停了马车。絮儿扶着舒晚遥下来,朝酒楼内走去。
  舒晚遥抬头看了看牌坊,对絮儿说:“今日天色已晚,咱们便在这儿吃吧,家里冷掉的饭菜重热的味道,我不喜欢。”
  “一切都随少奶奶的意。”絮儿温顺道。
  进紫翠芳并无排场,也不张扬,但是眼尖的店小二早已瞧出这妇人来头不小,麻利的便招呼上来。舒晚遥挑了二楼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用绢帕掩着口报出几个菜名,待小二走后,让絮儿也跟着坐下,说:“今天你我二人出来,不分主仆。”
  絮儿有些受宠若惊似的,但毕竟不敢违背主人的意思,强笑着坐下,这样坐着倒感觉比站着还累。
  菜不一会儿便上齐,小二吆喝声“您慢用”,便退下了。
  
  “这殷先生住在萧家一个月有余了吧?”
  “三月初……现在……嗯!有了,都快两个月了。”
  
  舒晚遥身后的那张桌子传来对话的声音,听来谈论的是萧府上的事情。絮儿朝那张桌子探了一眼,而舒晚遥却不动,只是伸手夹了一筷子菜至碗中。
  “少奶奶……”絮儿轻声提醒。
  “我知道。”
  
  “麻二,我问你,你可瞧见过那殷先生的样子?”
  “那怎么没有瞧见过呢!那模样,像是从严师傅的丹青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谁曾想到他会是请回来作法的。”
  “那是!说的夸张些,殷先生怕是我这辈子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可是钱五,你说,这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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