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梢-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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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字节哽咽在穆清河的喉咙里。
胡风用刻刀雕画木偶的唇缝,很深的一条缝隙,他却又划深了些,直到刀尖受到了阻碍向上弹去,险些划到他的手指。
穆清河张了张嘴。他一直竭力克制着心头的狂喜与不安,只怕稍一动作就会失去控制。
胡风的眉目在微光下显得柔和平静,身穿便衣的他整个生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风儿……”
“你认错人了。”
穆清河一愣,胡风平静的让他感到陌生:“不可能。”
“你瞧,你自己都有所怀疑,凭什么认定我是他。”
“我的确叫胡风,但大约不知你认识的那一个了。”
胡风他头看他,嘴角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的脸颊上有一道浅白色的痕迹。
穆清河心头发酸,固执地看着他。
“你若不想走,也可坐下来喝一杯茶。”
穆清河果真坐下倒了杯茶水细细饮起来。
茶水渐渐使穆清河镇定了些。他其实早在三日前就从云袖那里得知了胡风未亡的消息,只是喜悦震惊过后是无限的不安,他要如何在面对这个人。
“风儿,我曾自认能言,没想到如今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很可笑吧,嗯?”
穆清河的的眼睛明晃晃的,胡风不自觉地撇过了眼。
又是一片死寂。
“可否再喝一杯?”穆清河摇了摇手中的杯子。
胡风看着手中的木偶点了点头。
一连几天,穆清河都来造访胡风的小楼,每天都饮三杯茶。一杯茶他常常要喝上一个时辰。两人并不多言。胡风也渐渐习惯在别人的注视下雕刻。
听到门咔嚓关上的声音,胡风手上的活猛然停住。这人每天都悄声无息地来,又这般悄声无息地走。
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浮现起愁容。
他哪里又做得到云淡风轻?只不过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年,该冲走的便被时光冲走了,剩下的那些被一直隐埋着罢了。
窗旁有细微的声响,胡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又回来了吗?心头疑惑一闪而过,胡风笑笑,心头不知为何发酸。他怎么可能从窗那来呢。大概院里的野猫又来偷食了。
胡风发呆了一阵,只听窗口处忽然发出巨响,他骤然神色一凛,身体向后仰去,堪堪躲过身后刺来的一剑。
剑锋在他刚才所在的地方振动着发出寒光。
方才破窗而入的人不言一语,又向胡风攻来。
胡风已放弃练武多年,行动上多有生疏。那人的剑锋直指他身上各处要害呼啸刺去,摆明了要置他于死地。
胡风一直躲闪,勉强退到柜旁,他突然用左脚向那人的剑上踢去,那人显然没想到胡风会忽然还击,并且直直将脚往剑尖上送,一时被踢了个踉跄。
胡风趁机从柜中抽出剑来迎战。熟悉的重量与熟悉的冰冷,胡风心头闪过茫然,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出入战场的自己。
对手此时显然想速战速决,他显然发现了胡风左脚是假肢,行动不再凶猛,而是开始灵活起来。
木楼的地板被踩得吱吱乱颤,剑锋扫过,被胡风闪开,桌上的物品却被扫落一地,瓷器失落成片。
胡风的武功着实退步了许多,而来着绝非凡人。胡风迅速在打斗中打量来者心中安安计较。
他大约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不扬,倒也不掩饰面目,想必是有必能杀他的决心。
世人皆以为他死了,忽然冒出来这么个冷面杀手倒也真是奇怪。
难道是穆清河……
思绪恍惚了一下,男子便见机在胡风肩上留下一道伤口。温热的液体夹杂着血腥味流出,真的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只是想要宁静的活着,也不行吗。
胡风冷笑起来,这声音刺骨冰冷,带有隐隐的伤痛。对方显然被下了一跳。
男子仿佛想要往后跳去,他的头发和衣袂上下翻飞,却好像有一股距离阻挡,让他向后不得。
胡风木讷这脸,用剑向他砍去……
这一刻,众响毕绝,屋内重归平静。
胡风看到自己剑上的血双目忽然变得空洞。地上的人捂着身上的伤口,血不断从他指间溢出,面上痉挛般的抽搐。
这样的人胡风不知残忍地杀过多少个,但这一次,他下意识地想起,这是穆……要守护的人
他痛苦地将手捂在脸上,胡珀弥留之际的话语还留在他的脑海。
都没有错,他和穆清河的初衷都没有错,只是什么时候呢,变成了如此局面。他们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民众,可到头来,引起的不过是无尽的杀戮,无尽的伤害。
“你为何要杀我?”他嘶哑着声音。
“穆将军派我来的……”地上的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自来。
胡风看着地上的人有些惊慌的脸,又将剑举起。
男子猛地闭上眼,身旁传来的巨响让他全身一震。胡风的剑就插在他的脸旁几寸处。
“我不信你。”几乎不可闻的声音。
“你快走吧。”
地上的人难以置信地望了一眼这个饶他不死的人,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一跃而下。
当穆清河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小楼时,只看到屋内的一片狼藉,和那个人坐在桌旁的背影。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他很快发现了那个人右肩上还渗血的伤口,心疼和一种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的念头顿时溢满了他的胸口。
他快步走到胡风身旁,抓起他的手。
“怎么不还不包扎一下。”手里传来冰冷的温度让他皱了皱眉。
胡风任他抓着,却不转过脸来。
“穆清河,”胡风几日来第一次称呼穆清河的名字,不禁使穆清河心头跳漏一拍,“你不要再来了。”
穆清河的眼微微睁大,他这几日以为胡风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在战场拼搏多年,这几日难得品尝到宁静的生活,就算知道他和胡风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样,每天可以静静地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也让他感受到微弱却延绵不绝的甜意。
“我要说不呢。”穆清河喃喃道,他握住手紧手不然胡风抽走“这几天你我都装作无事,今天索性说个明白。”
胡风直觉自己不想听他说下去,穆清河却死死按着他的手。
“我不想让你回忆起往事,但这一次,可否让我自私一次。”穆清河看不清胡风的脸色,“我若说,四年前狐族之人不是我杀的,你信还是不信。”
穆清河感觉胡风的手猛然一僵。他的手心微微出汗,然后穆清河看到他的头微弱地上下摆动了一下。
“四年前,你还记得我没有回答吧。我沉默,只是因为惊讶纪世华会这般对你说。至于最后……我的确有杀你之意……我知道多说我的难处已经无意,反而更显矫揉造作。”
“但你可知,当时我看到你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时,我便已经后悔了。如今,你笑我也罢,恨我也罢,我穆清河定不会再离开……”
胡风忽然起身,转向穆清河。
缺了一条腿的桌子被他的动作带的颤动不已。
“你要将我逼疯吗?”四年来,他第一次用自己浅色的眼看着对方漆黑的眸子。
“我并不恨你,穆清河。这三年来,我想了很多,你没有欠我。你我二人从不曾向对方袒露什么,保证什么。你我相救,不过是因为结盟与报恩。如今时过境迁,我胡风也不再……”
“你敢不敢承认,你在意我?你为何不敢追随自己的心?”
胡风嗤笑:“我没有。”
“那我问你,库、罗、多、德,究竟是何意。”他一字一顿地吐着,就像当初胡风对他诉说一般。
胡风愣住了,这带有魔力一般都话语从眼前的人口里对他说出无意是一种诱惑。穆清河的发丝被风扫动,胡风曾经痴迷的那双眼里溢满了温柔。
胡风动了动手,似是要反握住穆清河,谁知他却在穆清河放松之际猛然抽出手。
剑啪地一声搭在穆清河脖上。屋内忽然狂风四起,吹得胡风的头发四处翻飞,遮住了他的脸颊。
穆清河觉得这风像利刀一样,窗纸上割破,墙壁上留下划痕,气流四窜,整个屋子仿佛只有两人站立之处才安然无恙。
“这风……”
“是我的力量,”胡风面色阴沉,嘴角扭成一个古怪的弧度,“在那天坠崖是发现的。所以你看到了,我是个怪物而已,即使如此你还要……”
胡风剩下的话语被穆清河含入了嘴中,没有深入,只是轻轻在唇上厮磨,穆清河仿佛在安抚一只发了怒的狐狸。
几死黑发从剑刃滑落,伴随一点鲜血滴到胡风的手上。
风渐渐平息,夜风从残破的窗纸中透来,树梢下的月辉落到两人的衣摆上。
砰的一声,什么落地。
“你分明在意我。”
他有些不知所措:“穆清河,你……”
他眼里含着笑意,在清辉下格外温柔:“既然我有情你有意,我们已不只是生死之交,以后叫我清河便是。”
月亮上梢下梢有几许,月亮阴晴圆缺又有几许。人世漂泊,若得一人相伴,何其有幸。
屋内不知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像无声的妥协。
“清河。”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第一篇完结的文。之前就觉得到结尾时想说的话会很多,打起字来一定很快很爽,作者的话什么的最好写了。
如文案所说,这篇文来自我的一个梦,因为梦里的场景很华丽震撼,咳,情节也很狗血,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小受假死后小攻后悔莫及,反追回来的狗血虐梗。其实到后来真的和萌没多大关系啦。因为我在梦里最初梦到的是皇后一袭红衣,被弟弟强带出皇宫,然后路上遇到弟弟暗恋的人blablabla。
这篇文本来预计一万字,准备在国庆七天里写完,然后我果然是没有毅力的人。这篇本来我也不打算投入多大的精力,因为我想把精力放在我的另一篇文上,结果不知为何抱着“先把一篇完结在好好写另一篇的念头”,它就变成我唯一更的文了……
这篇文本来想用片段拼起来,其实现在也是如此,时间段不很连贯,简直是哪里有脑洞写到哪里。我原本没想好好对待它,连最初小受的名字取得也很随便。“胡风”这两个字给我的色彩感不太好(什么鬼),但毕竟是与“狐”谐音。我本来想塑造一个硬汉,恪尽职守,一根筋,强烈重视理解的孩子,表面很冷,其实很多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但后面由于断更很久就有偏差,而且我先写了后面的一部分片段,所以不得不让剧情往那边跟,即使可能不符人物性格。
因为刚开始抱着想把一个故事完整地写下来的想法提笔的,所以没有列大纲。穆清河的形象大概挺薄弱的。但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也许不适合小说中的人物),每个人的性格都琢磨不清,但在我的心里就会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嗯,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我猜我之所以我能写完这篇文,是因为我心疼笔下的每一个孩子,不希望他们的故事在最艰难的时候咔嚓而止。
我其实正处于小孩到大人的转变时期,有一些我认为残酷的事在慢慢想我揭露。有时候我觉得很失落,就像刚去贴吧活着碧水时会有一种找到同类的强烈归属感。但渐渐的,我发现人与人很容易不和,动不动就破口大骂。真的太过于冰冷。
甚至现在“白莲花”成为了一个贬义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