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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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华鸢许久都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叹口气低声道:“别高兴的太早。”
“怎么?”
“人不全。”季华鸢看了一眼最后一具被拖上尸山的尸体,淡淡地说道:“晏存继身边的那两个亲信没来。”
三叔闻言想了一下,而后又笑了:“无碍。斩杀晏存继,我们又得以全身而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至于他手下的两条狗,已经是丧家之犬,又有何可惧?”
季华鸢又沉默了许久,末了他终于沉沉一叹,说道:“也是。”
零散在外的黑衣人们已经渐渐的都归了队,那两名将领简单地清点了人数之后,所有人都集中在堆起来的尸山之前,三叔一声令下,一名黑衣人举着高高的火把上前,将尸山点燃。刺鼻的焦糊味立刻扩散开来,要比之前的血腥味更加难闻,季华鸢微微别过头去往东面看,夜视范围很低,他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树林。然而他却仿佛能清楚的看见,母渡江上晏存继铁青的面孔,和那阴鸷的双眸。
他知道,他这一举将彻底惹怒晏存继。他更加知道,无论是求救香,还是那一小包给他保命的火药,晏存继对他当真从无恶念。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他不该打北堂朝的主意。
北堂朝的逆鳞是他的母后,是他的哥哥。而季华鸢的逆鳞,只有北堂朝。
这一把火是黑衣人最后的欢庆,是他们对死去的兄弟的告慰。季华鸢心中却明白,这一把火也是这些无知的黑衣人贴在自己身上的催命符。而对季华鸢自己而言,这一把火是他对晏存继的彻底宣告。
你我永远为敌,所以不必对彼此有半分心软与情分。他时刀戈相见,我必毫不犹豫地砍下你的头颅,相信你也如此。
季华鸢看着那捧火越烧越旺,这一次没有刻意隔离开周遭的可燃物,火光很快就冲了天。他回过头问三叔道:“准备什么时候下山?”
“今夜返回营寨休息,天一亮我们自会想办法下山。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斩杀晏存继这么简单,之后还要和你们的朝廷交涉,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后才能回西亭。”
季华鸢点点头:“如此也好,我也好和北堂朝告个别。”
三叔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别扭:“你和北堂王……”
季华鸢冷着脸打断他:“只是告个别而已,我自己有分寸。你们烧完尸体就回营吧,北堂朝应该还在祁兆上的陵墓给他母后守夜,我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这……”三叔闻言有些犹豫,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非常玄妙的直觉,那就是不能离开季华鸢。季华鸢见他神色突然冷笑一声:“还不信我吗?仗都打完了,您还有什么可猜疑的?”
三叔终于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你这几日留在王府也好,我会再联系你。”
“嗯。”季华鸢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径自往下山的方向去,没一会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
脱离了黑衣人的可视范围,季华鸢原本从容的步伐突然快了起来,他神色肃冷,一步踏起攀踏于树上,往东面望去,只见浩渺的江面上早已没了船只的影子。
季华鸢冷笑一声,晏存继果然坐不住了。这些黑衣人的死期也快要到了,晏存继绝不是甘于吃哑巴亏的人,他迟早要报复回来的。而季华鸢扯出的这一块空档,相信足够分散相当一部分晏存继本用来对付北堂朝的兵力,并且能够为卯七拖延下足够多的返回时间。他尚且不知道晏存继会采用何种手段报复自己,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快地赶去祁兆山和北堂朝会合。
“殿下!”晏十七老远的看见晏存继负手立于江边,经过了长途奔跑的双腿突然一软,竟然通地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他踉踉跄跄地起身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到晏存继身边,活像个疯子一样大叫道:“太好了!太好了!殿下,弟兄们都以为您……”? 晏存继恶狠狠地竖手打断了晏十七,黑暗的夜色下,也只有如此近的距离才能看见那个魁梧大汗脸上涕泪纵横的狼狈。晏十七突然哀嚎一声,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殿下,请治罪十七!十七办事不力,崽子们全都、全都——”
晏存继没有听他说完,他狠狠地闭上了眼,沉声问道:“剩多少?”
“不知道,我们两个知道情形不对便分开了,我下山找殿下踪迹,他在山上尽可能地阻拦弟兄们……”
“好了我知道了。”晏存继又一次打断了晏十七,他抬头望着苍茫夜幕下的东祁山脉,巨大的黑暗的山体似乎在酝酿着无比的哀恸。他的双拳在身体两侧狠狠地攥紧,一直攥到能够感到手心传来的刺痛。晏存继豁然回过身,身后是护送他泊岸的船只,还有肃穆立于他身后等待命令的铁狼军们。
晏存继沉痛而嗜血的目光从那些弟兄们的面上一个接一个地咬过去,所有人的面色都沉峻仿佛是熔化了滴落的铁水。他看见兄弟们猩红的眼眶,然而却始终抿紧唇,无声地立于他的身后,等待他的一切命令。
这支队伍是他的心头宝,是和他本人共生死的队伍。铁狼军不容别人的血屠,晏存继更不容人如此宰割他的狼崽子们!
沉默的军队,没有半点躁动,没有人站出来哭号着大喊要求冲锋报仇。然而晏存继却听见了这种声音,这种声音正如同平静的母渡江面下孕育着的那滔天的力量,即将掀起最动荡的血雨腥风。
终于,他一字一字吐声道:“铁狼军听令。”
铿地一声,黑压压的狼崽子们整齐划一地跪地听令。晏存继缓缓回过身来,他重新打量着眼前这座早已被黑暗吞噬的山体,看着那山上经久不息的火光,又将视线逐渐移至西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祁兆山。
“血债血偿,铁狼军不接受败仗。”晏存继一字一字咬道:“现在,这座山上至少有百余名铁狼军的叛徒,你们谁愿往屠之?!”
“末将愿往!”晏十七跪行向前一步,铿锵有力道:“殿下,给我五十人,属下会提着老头子的脑袋和手脚给您交代!”
“好。我给你一百人,我要这群叛党上下,不留一具全尸。”
“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晏存继低低地嗯了一声,继而转过头来,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剩下的铁狼军,而后低声道:“剩下的人,与我一同前去祁兆山。对了,既然季华鸢给我听了这几声响,现在季华鸢一定在赶往祁兆山的路上,也该到了我们给他照照亮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敬(一)
季华鸢一身轻功在身,脱离了黑衣人的监控,剩下的路便非常顺利了。几乎是没用上一刻钟,他就已经赶到了祁兆山脚下。漆黑的夜色下,祁兆山上没有一点动静,平静得可怕。在东祈、西祁和祁兆这三座勾连的山脉之间,祁兆山山势最为险峻,如同一把利剑插落在东祈和西祁之间,南北走向绵延近千里。而通往山脊陵墓的路还要途径一道天然的裂谷,跨度足有百丈宽,只有三座狭窄的天梯可达。若不走天梯,大部队人马是不可能进入山脊的。即使是武功卓然之人,也要费一番艰险才能从祁兆的另一头翻越峭壁抵达。
季华鸢绕着山脚外围探查了一番,四周的灌木留下了大量踩踏的痕迹,树枝折断的角度非常不自然,树干上偶尔会发现被脚碾下的树皮脱落痕迹。季华鸢看着那些痕迹,心慢慢沉了下去,这不是寻常入山出山会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这里有人打斗过。
看来卯七他们遇到了些麻烦。季华鸢紧紧拧起眉头,加快了脚步无声地向山上摸去。
山林里面静谧得让人发毛,偶尔飞过的几只乌鸦呱呱的大叫着,给这危机四伏的丛林更加增添了一分诡异。季华鸢的眼睛瞪得很大,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察觉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然而什么都没有,季华鸢追着打斗的痕迹深入密林之后,绝望地发现不仅渐渐失去了可追踪的痕迹,而且自己已经渐渐地步入这山林中最黑暗的地方。头顶上的树木几乎都要搭在了一起,四周突起的山洞和峭壁遮住了全部的光,越走越黑,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这祁兆山,早在数日前所有人都在汤鹿行宫的时候,他就孤身一人前来攀爬过几次,而且画下了非常详尽的地图,虽然不能说每一寸土地都用脚丈量过,但他至少也能保证在这山上永远不会迷路。然而他终究是算漏了一点,他没有考虑到夜晚的情况,更没有想到,会陷入到这几乎没有半点光线、连向前迈一步都要靠手去摸索的境地。
黑乎乎的山林里树影,他只能看见周围三丈以内的树的轮廓,若是视线落到地面上,那便是连脚边的荆棘和灌木都看不清,全是黑乎乎的一片。在这种目不能视的情况下,耳力便得空前的灵敏,其他感官全部都兴奋起来,季华鸢几乎可以感受得到自己身上每一个鸡皮疙瘩浮起来,感受到一根根汗毛的挺立。风过山林,只有哗啦啦的树枝碰撞声,蓦然间,季华鸢的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冰冷的诡异,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落虹出了鞘,向身后那棵古树上劈去!
只听铛的一声!两剑相撞!下一秒,季华鸢收势转身,撤回落虹剑势,长剑垂于脚边,季华鸢皱起眉看着树上跳下的人影,问道:“怎么是你?”
卯七苦笑了两声,收了剑走过来:“我也没想到是你。白白藏伏了老半天,担惊受怕的!”
“其他人呢?你怎么落了单?”
卯七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道:“是这样的,我们分手后我就回到山脚下去找我们的人。原本大家接到的任务是分散清除东祈山外围的游兵,无论是三叔的人还是晏存继的人。王爷唯一的要求就是不露身份,是以弟兄们都是分散开的。我下山时还没到约定好的汇合时间,我又不敢公然发暗号。只能等。”
“等?!”季华鸢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他拼了命的给大家抢时间,可是卯七竟然在山下等弟兄们前来汇合?
“没办法嘛……”卯七叹了口气:“王爷说了,不露身份。好在没过多久弟兄们就先后下了山,我们便急速往回赶,结果刚走到山脚,就遇到了伏击。”
季华鸢沉叹一声,点点头:“既然晏存继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放过北堂朝,也自然是早就在祁兆山埋伏下了自己的人。”
“是。不过好在与我们遭遇上的人不多,只是一支十二人编制的小队。反正兄弟们人多,武功又不比狼崽子差,很快就消灭了他们,并且只有几个弟兄受了点小伤。”
季华鸢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他几乎已经能预见到卯七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果然,卯七叹了口气,怒声道:“也怪我们思虑不周,没想到晏存继在这祁兆山上可能还有别的埋伏。我们这次交戈动静太大了,没往前走多久,就引来了大量狼崽子的追堵……”卯七说到这,狠狠地打了一拳身边的树,真他娘的不知道晏存继怎么做到的,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往这祁兆山上输送这么多人!我们心知不敌,又想山脚尚且如此,还不知道王爷那里是什么光景,心里就更急。后来我和卯大决定分兵,我带几个人去引敌,剩下的人快快往王爷所在的位置赶路。”
“失败了?”
“不,我们成功了。”卯七的声音突然沉下去:“代价是,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躲过了狼崽子的追袭。我点子正,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