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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鸢回前堂-第66章

小说: 鸢回前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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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华鸢,你跑什么!”晏存继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嗓音,提起脚咣咣咣追着季华鸢跑过去,道:“这里这么大,你不带着我,我走丢了怎么办。”
  季华鸢回过头,面色严肃地回答:“北书房历史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传言这里两道暗门,若是不小心闯了进去,就有十二道机关等着。所有密道年底肃清一次,你这么聪明,真要是被困住了,那一定是误闯了机关。年底的时候,会有人找到你的尸骨还回西亭去的。”
  晏存继本是耍赖一问,却不料得到这样一番惊人的答案。他反复打量着季华鸢的面色,见他不似是在玩笑,背后不自觉地涌出一片森冷的凉意。晏存继环顾四周,道:“不……会吧,我看这地方只有书架和书,哪里有什么稀奇的结构。”
  季华鸢只低声答道:“有需要的人,自然会着意去找。找到了不该找到的东西,命也不该留了。这北书房,原就不是什么供人游玩的地方。”
  晏存继点点头,道:“那好,不过既然来一回,我也便随便看看,也看看你们自诩文明的南怀人,有多厚重的史册。”他说着,随步踱到一边的书架去,随手取了一本枯黄色的书卷下来,竟真的有模有样地翻看了起来。
  季华鸢不好阻止,却总觉得心里难安,只能皱着眉叮嘱一句:“你动作轻一点,碰坏一本,都是要受罚的。”
  晏存继无所谓地摊摊手:“我是西亭王储,远来的贵客,你们皇帝不至于那么小气。”
  季华鸢顿了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你是西亭王褚,说不得动不得。但从你点了我伴驾那时开始,你做错什么,受罚的就是我了。”
  这倒是出乎意料,晏存继一想,却也依稀记得南怀似乎确实有这些个繁琐的规矩,便夸张地抚了抚书角,煞有其事地长舒一口气,笑道:“那我可会心疼死了。华鸢美人儿放心,我怎么舍得看你为我受罚。”
  “这万卷古籍也没能洗去你身上哪怕半分的不堪。晏存继,你这人真是恶心到了骨子里。”
  “万卷古籍,也不至本本严肃刻板。这其中,必有与我神形俱配的好书。我正要找找,有没有床笫间有趣的画册,也好受些启发,回去后勤加练习。”
  季华鸢愠怒地抬起眼,看见晏存继早已笑成一只开怀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北书房(二)

  季华鸢无语,自从认识晏存继之后,他经常处于这种无语的状态,已经习惯了。他慢慢深呼吸,放空心里的火,再定睛看去的时候,晏存继已经拐去了另一排书架,他只看见他一闪即逝的衣角。
  这万卷古籍,要是真一本一本去找他想要的那些个腌臜书——季华鸢轻笑一声,直接坐在地上,已经做好了陪晏存继在这里消磨上一小天的打算。
  殿内的青石板冰凉,季华鸢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书册,一时间竟难以挑选。没过多久,脖子却是先酸了。季华鸢一手撑着地,一手正欲抬起来按揉自己僵硬的颈椎,却不料手向后一探,指尖触到一本书。
  这书放在他背后书架的下端落了灰的地方,卷纸枯黄,装订却非常严密,名叫《稻上金方》,是季华鸢从未在市面上见过的。作为一本医书,它却并不是从最基础的药形药性开始讲解。季华鸢翻开封面第一页就是一道方子,名为“天蛊”。季华鸢的目光飞快地浏览,却越看越觉不对,这里面的药材搭配奇特不说,甚至,有很多药,他都没有听说过名字。
  季华鸢索性将书一侧,刷刷刷地翻过。令人惊心的是,后面竟都是一页页的药方,方方名称奇特,闻所未闻,并且并未写清所医病症。最惊人的,季华鸢在这本书靠后的地方翻到一方,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整整写了八页。
  季华鸢心越来越沉,他粗略地浏览,飞快地翻页,终于发现,虽然每一个方子都不同,但是诸如丁公藤、九里香、罂粟壳、苍耳子、蓖麻子等常见的有毒的中药,却是方方可见。
  像是一道闪电贯穿了脑海,联系起每一方奇特的名字,季华鸢抓着书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这本书,七百四十二道药方,竟都是剧毒!
  不同于饮笙之前交代他看过的那些毒方,这些毒,用药繁杂,药量苛刻,烹法奇特,其毒性可想而知。想必身中任何一毒,便极难医治。
  季华鸢屈放在地上的长腿一寸一寸僵住,他猛然抬起头,看着这排排仿佛从天上矗立而下的书架,本本罗列的古籍,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敬畏。
  原来这北书房的规矩,当真不是天家的颜面。而是藏匿了太多的秘密、太令人恐惧的力量。
  在天蛊方的夹缝间,季华鸢发现了几排更小的字,写道:此方用于女,处花信之年。每日服用可令人日渐昏沉,意识溃散,神智滞塞。暖日如坠冰窟,寒日汗流浃背,终身丧孕力,无力承欢,二十年,人堕。
  季华鸢读到后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将书抛了出去。花信之年,正是女子上好的年纪,却要丧失承欢生子能力不说,竟还要一日一日痴傻下去,被折磨整二十年,才能死去。
  “天蛊。”
  晏存继在背后的声音将季华鸢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一跃而起,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晏存继。晏存继面上神情严肃,也望着他:“这《稻上金方》,你们南怀居然也藏有一本?”
  几乎是后知后觉的,季华鸢想起,“天蛊”二字,是出现在前一页的。晏存继没有看见此方的名字,更遑论看见了书名。
  “你识得此书?”
  晏存继轻轻一笑,顺手接过来随意翻了翻,低声道:“我背过这书。”
  季华鸢一瞬间有些呆住了,这书少说三千页,托在手里久了手腕都会酸。这里面的字细若沙漏里的沙,药方刁钻奇特,丝毫不遵循医药常律,甚至大多与现行医道相悖。真要通书背下来并熟记于心,季华鸢自己,也是至少要两年的。而晏存继将书随便托在手里的时候,淡淡地说出这一句话,却是让人无可辩驳。
  那一刻季华鸢信了,晏存继,对这本书当真是了如指掌的。
  季华鸢看着晏存继低头翻书的样子,突然间想起,他常常忘了,晏存继是西亭王褚啊。眼前这人,是那个一个圈套摆得他与北堂朝两年来团团转的奸猾之人,此人冷酷残忍,动手狠如雷霆,只是平日里常常眯起桃花眼,笑起来像一只狐狸,竟就让他几乎懈怠了警惕。
  “这本书里,七百四十二方,都是剧毒吗?”
  晏存继点头,又摇头:“都是毒,但并不方方致命。更多的,还是折磨人的法子。像天蛊这样的方子,要折磨人二十年才死,委实不算致命毒药了。你若真是吃透了这本书,对于人命,大概会有新的看法。”
  季华鸢的眸色很冷:“你不如直接说,看过这本书,便不把人命当命了。”
  晏存继低低一笑:“也对,但也可以理解为,更加爱惜自己的命。”
  季华鸢笑,笑得很讥讽:“不妨告诉我,你用这里面的方子,虐杀过多少人?”
  晏存继抬起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去,翻过一页,“这本书,是我父王命我一定要铭刻于心的书。不仅要会背,这书里的每一道药方我都炼制过,熟识它的色、味。这是阎王的手段,我必须要有。但是我也可以有,菩萨的心。”
  季华鸢抬头大笑几声:“菩萨的心?你?”
  晏存继合上书看着他:“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卑劣小人,我不在意,但你也着实不必笑得如此讥诮。”
  季华鸢闻言止了笑,看着他,晏存继又道:“季华鸢,你对我的了解,真的太少。”季华鸢闻言挑眉,晏存继接着说道:“你在我这里获得的优待,已经比其他人多了太多。”
  “呵……”季华鸢轻轻一笑,问道:“比如?”
  “比如,谢司浥的过去,我已经派人抹干净了。今晚子时,我会派人送他到城门口。你,可以与他一见。”
  “他自己动身?”
  “当然不,”晏存继的笑容太诚恳,“会有两人一路陪护到西亭。我在南怀,一共也没带多少心腹,这,已经是诚意了。”
  季华鸢点头,却又摇头:“子时不好,改丑时吧。”
  晏存继这一次却拒绝得十分干脆:“丑时不行,过了母渡江还有重城,城关难过,要走山路。若是丑时走,定会误了行程。”
  季华鸢正犹豫间,晏存继又道:“我知道你担心出来早了避不过北堂朝去,但你也要为谢司浥想一想。要不然,干脆就不要见面。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谢司浥自此长别,季华鸢不能不见,更何况,他还有好多事要交代。季华鸢咬了咬唇,终于下定了决心,道:“那好,子时就子时。我会准时到城门,你不要再派人去接我弄出什么动静来就好。”
  晏存继难得的对季华鸢撇了撇嘴,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对你,真的没有那么上心。只是你别忘了我们交易的规则,今晚,我要看见白珊瑚簪子。”
  季华鸢只给他两个字:“放心。”
  “殿下。”阿九的声音突然隔着门传了进来:“殿下,阿九有事通禀。”
  晏存继挑眉出去,与阿九低声说话。季华鸢低下头翻着医书,用力去听却还是听得非常模糊。他心中暗自猜想,是谢司浥的事情出了乱子,还是晏存继在跟进翟墨那边的动向,或者是他有别的谋划。这北书房,阿九绝对应该是连院都进不来的。看来,晏存继在这皇宫里,应该也有自己的人。
  没过多久,晏存继就从外面开了门,却只闪进一半身子,对季华鸢道:“我还有事,今天,你不必跟了。晚上子时,城门口见。”
  季华鸢点头:“好。”
  晏存继走后,北书房就只剩下季华鸢一个。季华鸢突然想起,进来之前,晏存继是向北堂治请了一天的时间,现在他走了,自己却可以在这里停留片刻。季华鸢想着,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稻上金方,想起晏存继方才淡然翻书的样子,鬼使神差的,竟然重新翻开,将天蛊那一方一字一字背了下来。
  这方子背起来,当真是惊心动魄。这其中有川乌与犀角,人参与五灵脂,狼毒与密陀僧,只这三对便都是相遇则害人的重药,季华鸢光是背在心里,心中都涌起强烈的罪恶。
  天蛊方在这书中不算长,刚好两页,季华鸢静下心来默背了半个时辰,想着回去后还是誊下来稳妥。他背过之后放下书,偌大北书房,只剩下他一人,突感空旷。季华鸢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回之前那个隐蔽的地方,自己站在书架外端向里望去,只见那排排古籍似与他对峙一般,让他望而生畏。
  这是第一次,季华鸢对书本产生了畏惧。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想着快些出去,却不料走到方才晏存继消失的那个书架时,刚好看见一本书,没有完全插好。季华鸢走上前去轻轻将那本书抽了出来,上面还有没来得及完全拭去的灰尘,还有人手指的形状。季华鸢有些好奇,翻过书正面来一看,却发现这一本竟然甚至算不上什么典籍,而是一本刑人录。
  北堂治能够允许晏存继进到这北书房来,想必这里直接摆出来的,也不会有太重要的秘密。这本刑人录记载从先帝登基至北堂治临位的今天,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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