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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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腰佩放到手心里,用指尖感受着那温润的质感,细细端详那个亲手刻上去的小小的孟字,心里涨满了难言的喜悦。
三年了,这枚腰佩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摸了多少次,那个小小的孟字,已经刻在了他的心上,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孟字的每一道笔画在玉质上细巧温润地延伸开来的样子,甚至玉质上的碧绿在孟字每一笔上的分布,他都能想象出来。
“落影山庄……”他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脑海里浮现出屋宇纵横鳞次栉比的景象,那是十年前,随孟家人赴萧青山六十大寿的宴席时所见,那一次,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和世家都到齐了。
这一次七十大寿,也定然一样。
“师兄……”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孟怀渊的脸在其中不断闪现,严肃的,温和的,大笑的,每一张脸都像早就拓印在记忆里一样,鲜明,深刻。
脱了外衣,沈青岚躺上床,从贴身的内衣里摸出那张羊皮书,展开,上面刀刻的字迹在肌肤长久的摩擦下,已经略微模糊,不过这并不是问题,那短短几行字,早已烂熟于胸,想忘都忘不了。
“怀渊……”丹田里一阵温热,一股气流悄然而起,慢慢回转,在腹内越来越快地盘旋起来。
他面色绯红,脖颈向后仰起,闭上双眼扯松了衣领,随着腹内气流的快速盘旋,难耐地喘息起来。
待那股气流偃旗息鼓,已是一刻钟之后。沈青岚衣衫湿透,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起身的时候,视线触及到被他扔在床边日间穿过的卓家弟子服,心情顿时沉黯下来。
三年前潜龙江上那一幕又回到记忆里,这三年来的日子也跟在后面重新闪现,师父孟立仁当日在竹亭中将他交给卓家为质时所说的话言犹在耳,沈青岚的心顿时又被那种熟悉的绝望笼罩。
环视身处的这间小小的屋子,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囚禁在高墙大院里的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重新飞向自由广阔的蓝天。
手下意识地抓紧,手心里玉佩的触感彰显着它的存在。若不是心里还存着这点小小的希望,或许他早就绝望而死了。他把那枚玉佩举到眼前,而后低头在那个孟字上落下珍而重之的一吻。
沈青岚收拾了东西起床,叫来卓世安指派给他的小厮卓信,到伙房打了一大桶热水,好好地洗了个澡,之后又收拾出门的衣物。
同为武林里德高望重的世家,卓孟两家自订立和盟以后,为表明两家和平融洽的关系,卓天屹也曾带他出席过几次重要场合。只可惜,那几次都没有与孟怀渊见上面。
而作为质子,他在卓家备受禁制,这三年来,得以出门的机会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十四五岁的卓信心思单纯,听说沈青岚要出门,很是为他高兴。沈青岚也很喜欢这个卓家唯一待他如自己人的少年,答应回来时替他带些青州的新奇玩意来。
无论怎样,想到有机会见到孟怀渊,沈青岚的心里喜悦还是冲淡了哀伤,他收拾了随身衣物,又将屋里的东西拾掇了一遍,之后就上了床。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披衣起身,在灯下提笔铺纸随手涂鸦。笔走墨舞间,一片心思全飞到了从前。待到醒觉时,才发现,孟怀渊带笑的眉眼早已跃然纸上。
这天晚上睡得很安稳,天亮时又做了常做的梦。梦里蓝天碧水,白鹭沙洲,他像人鱼似地从水中冒出头来,船头立着的伟岸男子向他伸出双手,笑意盈眉。
梦里有歌声婉转回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沈小蜜的质子生活苦之又苦,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孟总裁呢……
☆、第四章 赴宴
第二天天刚亮,沈青岚便起了床。洗漱之后,穿上那身淡青色衣衫。他身材瘦削,平日里穿的都是卓家弟子统一的服饰,总嫌宽大,这身衣衫质料考究,样子也很合体,卓信在一边直夸他精神了许多。
对着镜子理好头发,想了想,又取出那枚玉佩,小心地挂在腰带上,这才起身出了门。
用过早膳,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这次去落影山庄,卓家的阵势竟有如此之大。除了洛阳老宅卓啸苍那边,卓家在晋阳城的弟子都赶到了,连派驻外地各堂口的弟子也都赶了过来。门口一溜高头大马,嘶鸣声不绝于耳。
大门内还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一辆装饰着华丽的顶盖,门帘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很是富贵舒适的样子,让沈青岚一度以为卓啸苍夫妇都来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卓啸苍已经把卓家的事务都交给了卓天屹,自己一直待在洛阳老宅,就连过年都没见他们来过。
沈青岚不免有点好奇,从前也曾跟卓天屹出去过几次,哪一次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如此兴师动众。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与他何干?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早点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周云雷把他引到其中一辆马车边,扶他上了车,又递给他一个水囊,“路上喝,有事叫我,我就在你车外。”
沈青岚诚心地道谢,身为质子,虽说周云雷只是奉命“保护”,但能做到这样体恤友好,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几个仆人合力将高大的朱漆大门打开,“出发!”卓天屹一声令下,带头骑着匹黑马冲出大门。他的身后,百十骑人马和车辆组成的马队疾驰而出,穿过宽阔的街道,向着城外奔去。
沈青岚掀起车帘,车外带着尘土味道的空气扑入鼻中,陌生的感觉。车后四起的烟尘里,挂着“卓府”匾额的高墙大院越来越远,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真的能够就此离开不再回来,那该多好?
手摸到胸前,羊皮书的触感温润柔软,如果……会有可能吗?他悄悄在心里问着自己,还有那个三年前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到底孟怀渊是否已经知道了答案?
沈青岚纷乱地想着,那个念头在心中肆无忌惮地疯长起来,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恨不能直飞到青州去。
这一路,晨起赶路,日暮投宿,一行人行色匆匆,着实不像去赴宴的样子。而且每到一地投宿之后,第二天出发的时候都会少好些人。
这样一路下去,到达青州时已是三月初六当天晌午,队伍也只剩下卓天屹,沈青岚,周云雷和其他七八个弟子,以及赶车的几个仆人,那辆华丽的马车也被留在城外之前投宿过的旅店中,一行人总算是有了点赴宴的样子。
到了落影山庄,门房将他们引到后院厢房安顿下来。虽然一路舟车劳顿,沈青岚却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愣是一点都不觉得疲累。外面一有声响,就忍不住想去察看,奈何周云雷与在卓家的时候一样,一直守在门口,他也只能作罢。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寿宴开始,沈青岚早就将自己收拾整齐,跟在一身冷峻的卓天屹身后,进了前院正厅。
正厅里已经摆了上百张桌子,坐满了三山五岳的门派首领,热闹非凡。中间挂着寿字的屏风前,前武林盟主萧青山和现武林盟主莫千城正坐在主桌边招呼宾客。行了礼道了贺寿辞之后,卓天屹和沈青岚便被门客引到事先安排好的酒桌坐下。
司仪开始念祝寿宾客的礼单,之前还在高谈阔论的客人都安静下来。沈青岚抬眼悄悄张望了一下,四周坐的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宾客,孟家人就座的桌子不知道在哪里。
他心下焦急,大庭广众之下又不便四处查看,只好坐着干等,期望酒宴开席后能快点见到孟怀渊。
稍稍平静了一下思绪,沈青岚忽然发现,身边的卓天屹端着茶杯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面上是一种与平常的冷峻淡漠完全相反的表情,眼神更是直直地凝注在一点,仿佛那一点上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他好奇地顺着卓天屹的视线看过去,一张俊美得莫辨雌雄的脸,眼尾微微上翘,蕴着水波似的风情。
江墨洇,这个名字飞速地出现在头脑中。下一刻,他急促地在四周搜寻,果然,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江墨洇的身边,面上挂着记忆中常有的温和微笑,一如梦中所见。
沈青岚激动得快要喊出声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了一下,撞得桌子都动了动。一边的卓天屹似乎发现了他的举动,端起他面前的茶杯往他手里一递,“喝茶。”
沈青岚低头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将那股激动抑制下去。
司仪宣布宴席开始,大厅内再次热闹起来,宾客们都在找结识的或者想要结识的人敬酒,四人终于碰面了。
“卓兄,久违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青岚一抬头,就看到孟怀渊端着酒杯,与身穿一袭月白衣衫的江墨洇站在一起,温和沉静的眼神一如过往,“青岚”。
眼底一阵酸涩,呼吸急促起来,在这种场合与身份下,他只能等着卓天屹与孟怀渊寒暄之后,才能开口。
“孟兄,幸会。”卓天屹淡淡地应了一声,两道炽热的眼神却是直直地盯在江墨洇脸上。
江墨洇似乎被他热烈直接的眼光看得有些窘迫,叫了声“卓当家,沈公子”之后,便不作声了。
沈青岚有无数的话想要跟孟怀渊说,这个时候却只能克制着满心的情绪,只将一双的酸涩难忍的眼看向孟怀渊,极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孟……当家,江公子,久仰了。”
这种表情落在孟怀渊眼里,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情绪?孟怀渊看向沈青岚的眼光里也带上了激动,与卓天屹互敬了酒,随意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话锋一转,“卓兄,我与青岚是同门多年的师兄弟,三年未见,一会儿宴席结束后,能不能与他叙叙旧?”
“当然,就请孟兄移步到我们住的厢房来找青岚吧,你们师兄弟好好叙叙。”卓天屹痛快地答应了,随后又将目光投注到江墨洇脸上,强调道:“我与墨洇也是多年的旧识,此番难得见面,还请孟兄成全。”
“这个自然,一会儿卓兄也请到我们下榻的厢房来找墨洇吧。”孟怀渊笑着看向江墨洇道。江墨洇回望了他一眼,低脸转开了视线。
沈青岚虽然觉得卓天屹的语气有些奇怪,不过这个时候的他,一颗心早已经被与孟怀渊重逢的喜悦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暇多想。
宴席一散,宾客退去,人流中看不到孟怀渊的身影,他只能跟着卓天屹先回了厢房。
周云雷依然守在门口,这也难怪,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卓家的质子,被这样“保护”也是应该的。
沈青岚坐在桌边等待着,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一颗心跳得又热又快。适才在大厅与孟怀渊见面的景象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他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情绪,那是与自己一样的激动与欢喜。
胸口的羊皮书被他取出来又放回去,反复了好几次。被满溢的期待和激动怂恿的心也在一遍遍地构想着原本不敢肖想的愿望,如果他把这么多年来的心事,和羊皮书承载的秘密在今晚和盘托出,孟怀渊,会放下两家的盟约,带他回孟家吗?
脑海里响起孟立仁三年前在竹亭中的立盟誓言,他的心有片刻的沉寂,却在那个奢望的鼓动下很快又热烈地跳动起来。无论如何,今晚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必须要牢牢把握住,他不能任由自己一辈子都被困在卓家的高墙大院里,在无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