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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琢玉成华-第66章

小说: 琢玉成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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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尘埃落定,手却被张之庭拉了拉。
  睁眼,正是所有人惊讶噤声之时——错过了刚才发生的,然,却可以分明的推断出,在那落地前的一刻里,小郡主果断的松开了手里的马鞭,在半空中准确的抓住一根划过身侧的树枝——现在,正单手抓着那树枝吊在半空之中。
  着急上火,再也顾不得许多,我冲出幕僚棚子,直奔到较武场的边缘,隔着溪水冲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彩色身影低吼,“好样的,做得好!”
  小身子好似没有余力回头,只是右侧衣袖滑落处,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藕臂,坚定而顽强的,握着头顶那跟童腕粗细的枝丫。
  猛回头,长香还余三分之一。梅花桩上,齐小公爷单脚掂在不远处,剑眉打起结皱,神色复杂,抿唇不语。
  再一刻,我转身疾步走回较武场,向中拱手,“定襄王,按照事前的规定,只要还没有落地,就不算失败,是吧?”
  众多起身出座的大人中,定襄王从小郡主身上收回目光,“确实如此。”
  “话虽如此,但……”
  那边,齐小公爷的幕僚也已从凉棚中匆忙奔了出来,其中一个紫衣短打的年轻武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喘息抢白,“但明显是玲珑郡主处于下风,还……还要争辩这些,做……做什么……”
  “不然!既然是规矩就应当执行,方才显出公平。”
  我是一步上前,抽出腰间扇子,指在眼前堵住那人的口,“苏某常听人说起齐国公府治下十五万神威军,令行禁止,法度严明,着实令人钦佩——像今日如此小小一条规矩,我方郡主年幼女流,尚能坚持,那齐小公爷少年英武,又豁达通理,更不会是要有所反悔的了!”
  “你你、这……”
  那紫衣武生被一通急辩塞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那人后面赶出的年纪大些的黄衣书生比他镇定些,楞了半刻,便盯着定襄王开口,“即使如此,定襄王明辨,若时间截止郡主仍然如此情况,依情依理,也都当是我们小公爷略胜一筹。”
  定襄王看看我,再回首看看观礼席上的景元觉和诸位裁夺,转回来,苦笑着点头,“的确。”
  别无他法,我只得甩袖转身嘴上倔强,“时候未到,尚未可知!”
  桃瓣依依飞散,长香眼看徐燃。
  三分之一长……
  四分之一长……
  五分之一长……
  最终,在场地水边围站着的大人们殷殷期盼或是惋惜担忧中,只剩下小指一截,那么点长短。
  原来在观礼席上就坐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自发起身集中到了这处较武场依着人工小溪的边缘,不约而同的踮着脚尖、伸长着脖子,巴望着那桃树枝下小小的、随风越发摇晃的彩衫罗裙。
  广平郡王几番欲上前,却总被身边眼捷手快的廉王世子及时拦下。到最后,他也只得在溪水一侧来来回回的张望、小心翼翼的观察我和张之庭的颜色,又不敢出口呼唤或是询问,实在怕是一出声,就会扰了我们的思虑,更惊了那危树梢上的悬鸟。
  齐小公爷,他仍旧金鸡独立,稳稳当当的立在那根梅花桩上,长枪松散的垂在手下,前头一截,还缠绕着小郡主落下的马鞭。他并没有说话,从我们这一边望去,桃枝和挂件的阴影,恰好遮挡着他的神情。
  身旁柳氤飞一直紧张的看着小郡主,此时回转,皱眉冲我摇头。
  没错,小郡主的身形早已不稳,就那能看见的一截藕臂,手上也已青筋暴突,指头关节,都变作了青白。
  勉励支撑这么久,终是怕要不成了。
  牙咬紧,我拽住张之庭的袖子,“吹笛,短音!”
  张之庭侧脸无言看了我一眼,将“秋鱼”凑到唇边。
  短短两声笛音,清脆悦耳,随风送入桃花林。

  何故夭夭'一'
  
  “秋鱼”笙响起,吹动五色裙。
  小郡主那本在花雨中无奈晃来晃去的小身子,闻音微抖。
  随即,她艰难曲起吊在枝上的手臂,来回前后,幅度越来越大的晃动身体,像是以手为绳,自己荡起自己的秋千。
  所有人都已猜到她要做什么,所有人也都因此随着那小小身躯的晃动,摒住了呼吸。
  齐小公爷独立于树桩上,剑眉倒蹙,一眼望去,像是在那张俊俏的白面上,浓黑的墨笔写出一个倒立的“八”字。
  他神色里有很多东西,最明显的,是疑惑和不解。
  ……是疑惑,却没有什么好不解的。
  小郡主精力耗尽,已不能保持这种只手挂立的状态,何况即使她能拼着一口劲保持目前这番状况,到那香烟燃尽,仍然是输。
  既然如此,不如奋力一搏。
  那丫头,定也宁愿如此。
  小小身板晃啊晃,幅度越来越大。
  有一瞬间,站在人群中也仿佛能听见枝杈在耳边“吱呀”断裂的声音,紧张看向她手上那根细瘦桃枝,只有孩子手腕粗细的横落低处,早已因为重量而被生生压弯,随着小郡主故意的摇晃,忽高忽低,上下颤动。
  桃瓣如雨……
  愈发纷飞脱散。
  长香将尽,只剩半截香灰……
  弱枝将折,只借须臾之力。
  如何都是最后一搏!
  后一个无声的时刻,我们眼见着五色长裙迎风飘展,一个娇小的彩影蝴蝶般翩翩腾起,两翼生风,向那一柱两丈开外,离她最近的梅花桩飞去。
  ——然而是彩蝶凌空,不落俗枝。
  没有能够得着踏上去。小郡主险险落在距离最近的梅花桩不到二十寸之处,姿态不那么优雅的,跌在地上。
  叹气声频频响起。
  是久历宦海的大人们难掩此刻的失望之情,不自觉的同溢出口,声声叹息,俱是引以为憾。
  可惜。
  却又,何必叹息。
  一片叹气中我伸出双手,一下下,一击击,“啪”、“啪”、“啪”,“啪”、“啪”、“啪”……清脆而响亮,短促而明晰。
  “啪”、“啪”、“啪”……
  是身后张之庭的掌声,随之响起。
  然后观礼席上,一个个独立掌声的加入,片刻就从稀稀拉拉合成一阵热烈而持续的鼓舞,而小郡主就在那片掌声中,以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才是她应得的。
  的确是输,可是……
  一点也不难看。
  虽然美丽的华服,裙角带了大块黄褐的土迹,斑驳歪斜,脏污皱巴,遮蒙了原来五色彩虹般跳眼的鲜艳。
  华服的主人毫不在意,低头看看,她扬手拍掉裙摆的土尘,大方的掏出随身带的帕子抹了手,折叠放好,玉手顺势,往上不经意的在耳边一挑——
  “哎呀……玲珑输了。”
  几分服输,几分惋惜。
  银线滑落,揭开了之前摔得歪斜的银色面罩,歪头仰着,娇艳如花的小脸上,是一抹明媚中带着羞赫坦诚的笑。
  身旁顿时响起数声惊叹,而齐鹏,正从她身后跃下树桩——
  我满意的看到,他有一刻的失神。
  一试已毕。二试前,我们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由宫中特地借来的歌舞女伶们在外面场地上行演,柳氤飞扶腰挨着柱子歇在凉棚里,一手捂着小嘴,诘诘的笑。
  一盏茶也没有止歇。
  “是啦,是啦是啦……”
  看不下去,我终于不甘心的走过去,对着她长身作揖。“烟飞姑娘,在下深深感谢你出的面具之策,那一摘一笑,恰当时机,设计得当真是神乎其技、叹为观止,在下承认,您果然是深谙男人之心理,拿捏女人之娇憨,将一招‘美人计’用到炉火纯青、令人扼腕叫绝的地步,叫苏某佩服再佩服……”
  柳氤飞本在收敛,正笑眯眯替小郡主揉捏她用来抓树的那只手,听到此处却停了动作,扭头好笑的看着我,“只有佩服?苏大人得了好处,莫不是想赖账?”
  “苏哥哥赖了什么账?”
  小郡主扬起脑袋,幸灾乐祸的也看着我。
  我忍住想对小丫头翻白眼的冲动,冲着柳氤飞,尽量温柔亲切的笑。“……柳姐姐,小弟愿赌服输,认了你就是。有了这样一位在京中吃得开的姐姐,小弟高兴都来不及,做梦都要笑醒,这个,还有哪般的不好?”
  没关系,不就是认个干姐姐吗。苏鹊一张老皮老脸向来不在乎这些,要是能把这门亲定了,认你干奶奶都行啊……
  “噗,呵……”
  张之庭,在一边很不厚道的干笑两声。
  画试开始前,观礼席前有一点小小的争执。
  “小公爷一向从武,少作笔墨功夫,我等认为为公平起见,画试则应不以笔法为准,而重在考较立意。”
  那个黄衣国子监书生站在观礼台前,看着定襄王,眼角撇着景元觉,目光灼灼,据理力争。
  定襄王有些为难。
  “可是作画此项是齐府事先答允的,双方定下的规矩里,也并没有说明作画考虑要以立意为准,现在阁下这么说,对于郡主方……”
  “——无妨,我方郡主愿意奉陪,以赏齐小公爷不凡之笔意。”
  听到我这么说,黄衣人倒是楞了楞。
  “……多谢郡主美意。”
  他半晌才说。
  我拱手抬礼,谦和的笑了笑。
  既已得尺,何必寸争……豁达的摇起我的纸扇,腹中暗道一句真是的。齐鹏那小子的画,我见过,说实在的,以那种铿锵、粗黑、浓亮的笔法,作画他们都敢答应……
  我们还在乎这点忍让。
  再说……
  眼角瞥到倚在东首凉棚木柱边抱臂而立的齐小公爷,心内替他一声叹息。确实……也只有齐鹏这样心思单纯的傻小子,才会把关注的重点,放在比试的输赢上——却不知醉翁之意,本不在酒,等郡主凭借几场比试得尽了场中的人心,就他……
  还扑腾个什么劲。
  扇子一合握在手里,我向观礼台上的诸位高高拱手,“还请四位大人示下,今日画试之题。”
  上首四位大人最后交换了意见,由陈荀风大人撰笔写了一个小的条幅,装在小托盘里,由齐府小厮端给定襄王。
  定襄王当中展开看了,露齿而笑。
  “小王代两位小辈感谢四位大人如此心思,深刻用意,今日虽然乃桃梅盛会,得此深远一题,亦无愧乎青史流芳——‘边塞’。”
  “……卑鄙。”
  柳氤飞听了题目,待我回到棚子里,就放出凉凉的两字感慨。
  我轻摇头。
  不然。仲裁四位大人的用心,其实何其良苦。他们唯恐齐小公爷行武之人,画技不佳,又不好这种笔头微末小技,以为输赢都不能表现出他男子汉伟丈夫大刀阔斧的万丈豪情,如此纵是让郡主胜了一筹,他也就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术有专攻、胜之不武,从此心生了罅隙,便即使小郡主胜了,也是后患无穷。
  但是这就对本来占优的小郡主不利了。毕竟,她是高墙深闺里头出身的金枝玉叶,“边塞”这种只在诗赋里听过的词语,哪里去领会其中深涵?
  这题,确实出得也好。
  我苦思了半天齐小公爷那边能画出的立意,决定了心中的蓝图。凉棚里来回踱了几十步,拉过小郡主好好吩咐一番,她听完摇晃着我衣袖直笑,“好,都听你的。”
  “这般做了,便是当众许下承诺,万一将来齐家真有需要或是外边告急,那就不是平时家里说笑,说后悔就能反悔的了,明不明白?”
  事关长远,我拉长脸,最后一次认真向她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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