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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琢玉成华-第9章

小说: 琢玉成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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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嘛。
  结果又在客栈中耗了一天。
  药里有安神汤,喝了我就在房间里睡得昏天黑地,黑地昏天。
  睡醒了,看见床边放着一盒酥糖。
  ……无语。
  起身用过膳没多久,刘玉跑来,非要伺候我洗澡,完了还附送按摩。我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既然他坚持,我却之不恭。
  而且他伺候的真是舒服。
  我夸他,他便嘻嘻一笑。“苏公子,不是我自夸,平时我这手艺,也就我家公子能享受得到,别人请我去,我还不去呢!”
  我被捏的哼哼唧唧,趴在床上顺着刘玉的意思说:“那我……哎……还真沾了你家公子的福……”
  “那可不?”他顺口同意,“您好命呗……”
  “呃——咳咳咳……”我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咳个半死。
  咳……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第二日我打定主意,他们不走我也要走。
  天光发亮,我下楼——
  就看见那几个人早备了行装坐在大厅,气定神闲的用早餐。
  再抬头看门外,八匹骏马一溜站好,正在晨光下抖鬃,踏土,打响鼻。
  最后看桌上早餐,鸡蛋,米粥,馒头,几样小菜,外加……
  外加一串糖葫芦。
  只有糖葫芦的位置是空的。
  蒙恒指着那里说,苏公子请落座。刘玉指着那里说,苏公子快坐快坐。四公子收拾得干净利索,捧着描金瓷碗,不闻不问,正小口优雅的喝粥。
  用完早膳上了路。
  行了半日,路过一镇,进饭庄用午膳。
  吃完抹嘴,四公子坐在饭桌上一动不动,说,嗯,就这里歇下吧。
  我嗖的站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四公子面无表情的一手抚额一手抚腹,说他自己头昏肚痛,实在坚持不了。
  蒙恒说,苏公子看这……
  刘玉一边苦着脸,说苏公子……您该不是要把我家公子丢下吧?
  没办法,集体陪廉王公子住店。
  第三日更妙。
  早间出了馆驿一看,马变了马车。
  “这……”我脸上发烧,愤然无词。
  我没有娇弱到这种程度吧?
  四公子一脚跨进马车,一脸理所当然,“如今入了关,官道平坦,当然坐车了。”
  “连日骑马,腿真是痛得很。”蒙恒附和。
  鬼才相信!他一个中郎将,马背上滚出来的官爵。
  刘玉坐在赶车的位上,指向一边的随从和四匹马,道,“苏公子,这没多余的马了,您看……”
  我面红耳赤,被他们拉拉扯扯,送进马车。
  车中宽大舒适,狐裘软靠,流苏蒲团,暗格里各色点心,一应俱全。
  唯有居中一大包麦芽糖,碍眼。
  京城在望,乱七八糟的旅程,总算要告一段落。
  最后一日,四公子笑眯眯的看我面不改色的吃完一整盒董糖,问我进了京城,要宿在哪里?
  我刚准备说随便哪家客栈,忽的又怕他好心一起,把我拉进廉王府。
  “东莱客栈。那里离我几位熟悉的朋友近。”
  “唔。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来京城是做什么的?”
  “也没什么,积攒了点银子,来京城转转,然后可能还要到别处去。”
  “原来苏公子打算游历天下。”蒙恒赞赏的说。
  我对他笑笑,这人一员武将,跟我们坐了整整五天马车,也真亏他忍得住。
  “离开京城前,”四公子笑着指我,“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幅画。”
  “四公子放心,苏鹊是打算在京城赚足了银子才离开的。”
  我想起他那天的话,同行共十四日,无论是先前的安之若素还是后来的挤眉弄眼,他那张面皮下面究竟藏了什么样子,我曾以为我看出一点,可我后来,又越来越不懂。
  好在他没有提起此事。

  古刹故人
  
  京城,光城门都好大的气派。
  我站在高大雄伟的西华门下感慨非常。
  依稀能看见里面一条鼓楼长街,两侧无数商铺,中间熙熙攘攘的人潮,摩肩接踵,川流不息。这个地方,消失了几个人,几个年头,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手续办好了,进去吧?”
  蒙恒过来,递给我通关文牒。
  接过关牒,我拱手道:
  “四公子,蒙将军,几位军爷,承蒙你们一路关照,苏鹊铭感在心。就此别过,各位珍重,他日有缘再见。”
  我长揖到底,见四公子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话,转身离去。
  进了城,就急急直奔东莱客栈。小客栈窝在一条暗巷里,找起来很费了些时间。客栈虽小,好在后面临了一间寺庙,也落得个清静。
  见了掌柜,要了上房,放下包裹,立即跑出去。
  直直进了客栈后面的普济寺,买了一把香,在大殿里磕几个头。
  捐了几两银子,和尚拿出布施名册来,端端正正在上面签下我的名字。
  做完这件事,松一口气。也不急着回客栈,在街上转悠了一回。毕竟是京城,十个广平也比不上的繁华。
  很快天色转晚,回到客栈,我没抱什么希望的随口问问,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我。
  掌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本来也没有这么快,我回房睡觉。
  第二天起个大早,下楼谢了掌柜招呼,自己上街去寻吃食。走走停停,找到一件看上去清静的小馆,点了一套茶点,吃个干干净净。
  完了便去了荣卉斋,京城最大的字画买卖。店是老字号,其中古人佳作不少,当朝精品更多,尤其中堂一幅陈荀风的泼墨山水,山峦叠嶂中一条大江滚滚东逝,让人心潮起伏,叹为观止。
  我仰头看了半天,掌柜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身边。
  “这位公子,看来也是个行家。”他摸着胡子,打量我的神色。
  “不敢。”
  “看公子风采,必不是寻常人物,可否告知名号?”
  我想反正日后也要在你这儿挂牌出售,不如先行结交。
  “在下姓苏,单名一个鹊字。”我拱手施礼道。
  掌柜眼睛滴溜溜的转。
  “……阁下难道是白莲公子?”
  我的名气应该还没有广播到京师,这掌柜倒也算广识。
  “正是在下的虚名。”我客客气气的说。
  “哎呀,公子盛名在外,小可是仰慕已久,仰慕已久啊。”掌柜躬身作揖,笑出了满脸皱纹。
  “掌柜客气,不知怎样称呼?”
  “不敢,姓方。”
  “方掌柜。”
  “蒙公子称呼一句方掌柜,真是汗颜了。”方掌柜作势擦了把汗,“想不到白莲公子今日大驾光临小店,事先也没什么招呼,公子海涵哪。这个,不知公子是几时来的京城,打算逗留多久?”
  “昨日刚来的,还不知道打算呆多久。也许,将来还要借方掌柜宝号一用。”
  我直接告诉他,省得一来二去的走过场话。
  掌柜面上顿有喜色,“公子肯屈就小号,那真是小号的荣幸。不瞒苏公子,小号这几年虽周转不灵,也曾经卖出过几幅公子的画作,凡公子真迹,那都是千金以上啊。”
  我心中惊奇,什么时候有画作流落到京师,我怎么不知道?
  “哦,不知方掌柜都经手过苏鹊哪几幅拙作?”
  “小号机缘浅薄,其实数来也就三副。去年一幅团扇云雀,今岁又入了一幅罗氏仕女,一张战马。”
  罗氏仕女是送给醉红楼里的头牌罗娘的,今年年初听闻她不幸病死,老鸨将那幅画卖了,也没什么稀奇。那幅云雀,是我画给长史大人的,长史大人当时就说要送给京中友人,官场浮云,人情冷淡,现在转手流落出来,也不奇怪。可那幅战马……
  该死的葛右军!
  忍下怒气,我笑问掌柜,“苏鹊很是好奇,不知那几幅拙作,有没有砸了贵号的招牌?”
  我说的客气,实际是问他卖了多少钱罢了。本来字画行付给画师佣金即可,最后的终价是个忌讳,通常不便相询,可我初到此处,荣卉斋是着意结交,而且他们卖掉的是我的流出品,量他也不会不告诉我。
  “苏公子那三副,俱是上品佳作。达山记得那一幅云雀,上面有陈荀风大人的题跋,因此最贵,卖了三千两百金。”
  “哦?”
  想不到我人未到京城,陈荀风大人竟然已经看过我的画,还题了跋,脸上微微一热。心中定下计较,以后一定要登门拜访这位当世丹青妙手。
  “然后是那幅战马,端的栩栩如生,挂上一日,就被朝中的周大人看中,出价两千金。”
  两千金?
  我胸中立时怒气翻涌,好个葛右军,我卖他两幅收他两千两百金,他到处宣扬,我当初心中还有所不忍,以为真把他买穷了,想不到啊,他一转手就白赚一千金,卖我的战马,他怎么不把他那幅大脸拿出来卖?
  掌柜没注意到我的滚滚怒火,还在继续说。
  “那幅罗氏仕女,则是被内务府的张大人收了去,出价一千二百金,张大人还说,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
  我已经听不进去。
  气呼呼的回去,前脚跨进客栈,掌柜就忙不迭的迎过来。
  “公子,刚才有位大师父来过,说您要访的耳聪禅师已经回寺,您今晚再去,必能得见。”
  耳聪,耳,聪。
  “唔,知道了。”
  我脸上立时转晴,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想忍都忍不住。
  好容易挨到夜深,悄身从客栈中出来,在无人的小巷中穿行。天上月明如辉,我一袭墨色斗篷,无声无息贴在民宅院墙下的阴影里,飞身疾走。
  一盏茶后,普济寺门外点着的长明灯凸现在在黑暗中。
  竹篾骨架,白布虬扎……
  挡风遮雨,暗夜明察。
  站在灯下暖色的光晕里,我轻轻叩击寺门。
  “咄,咄,咄……”
  就好像叩出了自己的心跳。
  半晌,里面想起拖沓的脚步声,门打开,一个小沙弥歪斜披挂着僧袍,托烛台而出。
  “施主这么晚了……”
  他睡眼惺忪,茫然的看我这个不速之客。
  张张嘴正想说辞,他身后一道缁衣忽现,是值夜的大和尚打着灯笼过来查看。缁衣僧见我立在门外,和蔼的对小沙弥言道,“这位是住持的朋友,你且下去睡吧。”
  看小沙弥的身影远去,缁衣大和尚回首,淡淡看我一眼:“施主……夜深不见路,百鬼横出,何道而来?”
  我静静的想了一下。
  “持灯照通途,光在自在,周道循新。(注一)”
  “阿弥陀佛,”大和尚合掌让路,“施主请。”
  得其门而入,大善。
  亦合掌,“大师先引光明,请。”
  寺内无光,随着他借着月色穿过寺庙屋檐下清冷的走道,夜色如水,古刹宁静,我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
  到一进独立的小院前,大和尚止步不前,再度对我合掌。
  “施主请自便。”
  “烦劳了。”
  我作礼,目送大和尚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
  转身面向僧房,举起手来竟然有点迟疑,吸口气,正要敲门,里面有人快步朝门口走来。
  “鹊儿?”一声轻唤,压抑着微颤的欣喜。
  我“吱呀”一声推开油漆剥落的屋门——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月白的袍子,立在烛火昏暗的房里,清瘦颀长。
  他张开双臂,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上,漾出满满笑意。
  “哥!”
  我喊了一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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