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戈-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去叩头:“奴婢有罪——”
“给本王闭嘴!”骂的正兴起,扭头看见车鹿猫着腰进来,那恭顺的样子再次捋了老虎毛,慕容冲顺手捞起架子上的花瓶就冲车鹿砸过去。车鹿低头走路,只觉得风声历历,眼前一片阴影笼过来,条件反射把花瓶抱住,抬头看慕容冲,并且抢在他发话前跪下去劝:“王爷,这花瓶是皇上御赐的,打碎了不好交待。”边说边示意侍女们统统下去。
慕容冲上前一步揪住他衣领,掐着他下巴狠狠道:“你不是温顺么?不是忠心么?这花瓶打碎了你会不会告诉别人?还是你给本王顶罪?”
车鹿被掐的难受,看见上方慕容冲白的跟雪一样的脸色,咬牙道:“属下听凭王爷的吩咐。”
慕容冲一呆,放开他一脚踹到他肩头。“奴才就是奴才!”连声音都气的发抖。
殿外负责传话的公公让人进来通报,小太监在门口看着里面慕容冲怒不可遏的样子抖了半天就是不敢进去,直到车鹿眼尖瞄见,他才慌忙跪下道:“御前,御前的公公来传话——”
“又怎么了!”慕容冲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最恨别人打扰,如果不是摆在桌上的茶具刚才已经被他砸光了,现在那个太监一定是捂着脸嗷嗷直叫而不是跪下来通传。
“公公说,陛下请您去议政殿商量军国大事。还说,还说——还说前吴王世子慕容令回城了!”好不容易说完这几个人,小太监连忙挪了出去,连起身都忘记了。
小太监出去后,慕容冲手撑着案角呼哧呼哧喘着气,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全无。“更衣,摆驾。”再开口又是平常那个喜怒无常傲气过人的中山王。
慕容冲大步流星跨进议政殿殿门,转了两个弯绕过屏风走到内殿,果然慕容家的几位皇叔皇兄们都在,中间地上跪着一个人,看衣着打扮是位秦国的将军。
“表——哥?”慕容冲朝着那人的方向轻轻唤了一声,跪在地上的那人听到声音倏地转过头来,见是慕容冲,似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的光彩瞬间暗下去,恢复了之前那般没有表情的模样又转回去。
“既然中山王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审这个叛徒如何?”一位王爷开口建议。皇室宗亲们到齐了,大家也自然没有异议。
慕容暐扫了眼在座的各位,再看看跪在地上的慕容令,想了想说:“当日你父亲举家投秦,走的很是干脆。苻坚还特意派了使者来说,他会善待你们。”端起一旁的热茶,揭开盖子对着滚烫的茶水缓缓吹气。“哦对了,还封了慕容垂征东将军,为四将军之首,又封你为参军,和秦国的丞相王猛,率兵攻燕。”
最后四个字说的很慢,唇齿间透着浓浓的嘲讽和嗜杀之意。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洛阳城便失守,不久后荥阳也被你们占了去。”王爷们听到这里,不禁开始愤愤然,慕容暐仍旧慢慢地说:“可是你却突然出现在邺城,这算什么?是重新归顺了,还是王猛派你来当个奸细?”慕容暐把茶杯“咚”的一声撩在几上,身子前倾,眯着眼睛问他。“你说啊。”
以慕容冲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慕容令脸色一点点发白,最后痛苦的闭上眼,面露懊恼之色,重重叩头,道:“回陛下,臣——”
“你怎么还敢自称臣?”慕容评在一旁尖锐的插嘴,周身是藏也藏不住的狠戾之气。
慕容令身子一抖,抿了抿嘴唇说:“罪——罪民并非有心伐燕,实在是秦王多疑,王猛硬要让我做参军以示忠心——”
“示忠心示到邺城来了?这个王猛脑子有毛病吧?”济北王不屑地瞥瞥慕容令,“或者说其实是你的脑子有毛病?”众人一片哈哈大笑。慕容冲在一旁看着长辈们仿佛看戏一般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凉。慕容令乖乖地等大家笑完了,才继续说。
“出征前,父亲还和王猛在家里喝酒。一路上王猛倒是对我客客气气,等大军到了洛阳,一天晚上,一个叫金熙的小卒来帐中说父亲让他来传话,还带着父亲往日所配的金刀。”
“父亲说我们之所以投奔秦国,无非是避祸而已。可是王猛心胸狭隘,想要排挤我们,而秦王表面上对我们礼让有加,但其心难测,估计我们父子难逃一死。父亲说,古人尚云,狐死首丘。况且——况且听说陛您在父亲走后颇有悔意。金熙还说父亲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了,我若还不走就走不了了。又说父亲‘事起仓促,来不及写信,特派人传口信,以金刀为证’。”
慕容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五弟的金刀朕知道。平日里他确实刀不离身,你且说下去。”
“我本来不信,毕竟父亲派人来传话前丝毫没有征兆。可是我仔细看过那柄刀,是父亲平日所用没错,而金熙曾经在我家里打过下手,我认得他。言之凿凿,我很难不相信。”慕容冲坐在椅子上看慕容令讲的情真意切,手指无意识的翻自己袖口边上的鸭绒毛。“我急得六神无主,却又无法与父亲取得联系。思前想后,连夜赶回燕国。不想到了燕国境内发现父亲根本没有来,这才知道中了王猛的离间计,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于是——于是我就晕倒了。”
慕容冲一个没忍住,“嗤”的轻笑出声,这样就晕倒了还打什么仗啊,果真不愧是个匹夫。大家有的皱皱眉,有的附和慕容冲一同笑起来。慕容令深吸一口气,在一片笑声中道:“醒来时便发现已经在囚车上,被押送至邺城,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交待完毕,大家都等着皇帝发话,一时间内殿安静无声,旁边香炉里传来的微香充满屋内空间,面前炭火烧的兹兹的响,每个人的脸都被熏的红红的,混着男人们粗重的呼吸声。料峭的春寒在这里不复存在。慕容暐单手撑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容评拢着手,眼里一派精光。慕容冲低头看自己袖子上的精致绣纹。慕容令跪在地上,炭火明明就放在他面前,却只有他脸色白惨惨的。
“秦军开拔到洛阳城的时候,朕命大将军慕容臧领着精兵十万驰援,在石门败于梁成,损失——数万余人。”慕容暐开口,大家齐齐的看他,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努力的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洛阳守将,也就是洛州刺史慕容筑,因援军不至,在王猛的进攻下,以城降。”
“后来,梁成再次进攻荥阳,歼前燕军三千余人,慕容臧退军至新乐。”慕容冲听着慕容暐把这场仗一句一句的讲出来,心里闷闷的,又想到自己刚才发的那通火,顿时觉得慕容令怎么看怎么像奸细。
“而这个时候,敌军的参军却出现在邺城。”慕容暐咂咂嘴,掸掉身上几乎没有的灰尘,垂头看他,“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置你?”
慕容冲看着皇帝咄咄逼人的样子,突然想起当初慕容垂对他说,新帝登基,要摸清楚这个新皇帝的脾气,你这个哥哥不会打仗,但是杀人却很熟练。那个时候他还小,懵懂不明事理,没见过哥哥打仗,也没见过哥哥杀人。可是如今他懂了。慕容暐庸弱,打仗时喜欢请别人帮忙,打不过就想着逃跑。洛阳城陷,他不怪将领带兵不利,不怪自己用人不当,反倒去怪一个跟在父亲身后的慕容令。可是慕容暐也确实阴狠,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已经把慕容令逼到绝境,若是再羞辱几句,表哥哪里还有半分活路?
慕容令直起身子,再慢慢叩下去:“听凭陛下发落。”声音里有几分颤抖,更多的是绝望和不甘。
慕容暐松口气,往后一靠,嘴巴朝各位宗亲一努:“喏,你们说怎么办?”
议政殿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开始很起劲的想各种惩罚方式。有说流放的,有说囚禁的,有说杀了他悬首示众的,甚至有人说割下耳朵剜了眼睛放在锦盒里派人送给慕容垂的。方法一个狠过一个,仿佛跪在地上的人当真如同外面大街上的乞子,而再不是皇室胞亲。
慕容冲在一旁喝茶,冷眼旁观长辈们的丑陋醉脸,想起清河新年里说,我们流着一样的血,就算他做了秦王的将军,那也还是我们的叔叔。不禁一声冷笑。流着一样的血,呵呵,地上那个和我们流着一样的血,可是我们却把他当成一条狗。血浓于水这句话,在这种时候看来,大约是世间最恶毒最讽刺的骂人话了。
“各位叔伯,地上这位怎么说也是慕容垂正妃所出,流的是燕国正统皇族的血,若是像处置市井小民那般处置他,恐怕并不妥。”慕容冲放下茶杯,在一片喧闹中开口。
“中山王别忘了,他可是个叛徒。难道对付叛徒要像对付皇亲国戚一样么?”
“凤皇说的有道理。之前的手段太过残暴,显得朕不够大度宽宏。”慕容暐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你既然回来了,那便还算是我大燕的子民。念你之前并无大错,投诚秦国也非你所愿,朕,饶你不死。削去爵位,终生流放沙城,不得再入邺城,这样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昨天木有更文吧。。。啊。。。天煞的校园网每天从8点半断网断到10点半。。。。据说是超负荷运载。。。我已经吐槽不能。。。
☆、第 9 章
【九】
洛阳城内,王猛将一封奏折放入锦盒交给一旁的侍卫,不忘嘱咐他“定要当面交给皇帝,万万不可假手他人”。
看着侍卫退出去的背影,王猛嘴角一勾笑起来。梁成从他开始写奏折便未出声,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丞相,那慕容垂虽说是燕国叛将,可我见他在这里一直安分守己,不曾做出什么攀炎附势之举,为何——”
“为何本相定要下此毒手是吧?”王猛指节轻叩桌面,一脸轻松的样子看着梁成。“梁大人可还记得,慕容垂刚来的时候,陛下是怎么对他的了?”
梁成拍着大腿道:“怎么可能不记得?陛下高兴的不得了,封了他四将军之首,还特意赐了府邸,农田和女人。我听陛□边伺候的公公说,那几日陛下连睡梦中都是笑着的!”
王猛了然点点头:“世人都说陛下仁厚,可我看,陛下不止仁厚,还很惜才。”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梁成,“陛下对他似乎很放心,可是燕人就是燕人,本相就很不放心。”
梁成楞了一愣,歪头想了想,觉得王猛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挠挠头又问:“可是陛下向来用人不疑,这,您这样做,万一被发现了,这——”
“被谁发现呢?你?我?还是那个倒霉蛋慕容令?”王猛轻笑一声,“梁大人,今夜你来我帐中,是商讨作战计划一并汇报给皇帝的,可不是来密谋陷害他人的。”
“是是是。”梁成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忙不迭的证明自己的忠心,还不忘擦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丞相这样的人,忠于陛下也忠于自己。论才华,他比得过苻坚;论忠心,他比得过满朝文武;这论心机,梁成从不知道丞相的心机竟如此深,施的计谋如此狠毒。
已是入夜,秦国将军府里却是一派兵荒马乱。马奴们忙着牵出马来和车配上,侍女们匆匆忙忙给慕容垂穿着官服,老管家成律一会儿跑到门口看看外面的动静,一会儿跑到屋里看看慕容垂和站在他身边的几位公子。前方的探子刚刚送了信来,说公子慕容令判军入邺城,已被人给逮住了。
穿好衣服,慕容垂走到院子里,见一个马奴正和车夫在绕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