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泪-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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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不过就装傻。这也是为何四位哥哥们都已有赫赫战功身负兵职,唯独列家么子依旧是个什麽官职也没有的閒逸散人。
外人不明内情,叹这一门英豪出了个不成气候的么儿;只有列家自己的人知道,列丹弓会这麽做,不是没有原因。
将门世家,一生为国效命,终而战死沙场,获得赫赫战功,丰厚的赏赐让人艳羡,亦惹人眼红。然而有谁来疼惜,那些失了儿子、失了丈夫,默默地守在军家的女子们,夜里煎熬流下的泪水?
看著母亲熬夜缝补父兄的盔甲,擦拭磨亮一柄炳的利剑;看著大嫂二嫂微笑送走丈夫上战场後的那个夜里,偷偷躲在房里担忧哭泣的身影。然而这一切的付出,换得了什麽?不就只有御座上那老头越来越重的猜忌与怀疑吗?
已经是赤胆忠诚地奉献了,为何还要猜疑列家?倘若父兄真有心夺权篡位,有的是实力、有的是机会,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忍耐君王的疑心?百般退让隐忍的同时,还得抛下家人远赴战场,用性命拼搏险恶不下於朝堂的边关?
所以,他不要做列家人、更不要效忠君王。
他只想好好地,用他的双手,守护著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守著父母、守著兄嫂……
然而一时好奇,偷偷混在纪敏等军医的队伍里,打算趁机凑合四哥丹颺跟纪敏的关系。却在三关几乎要沦陷敌营,後方援兵无人能服众领兵援助三关之际,在最艰险的召青一关,在热血鼓噪下,他带著一班兵将采取险招却奇行制胜,不但解了召青之危,顺利将援军送到父兄麋下,平定了三关。
数年来装糊涂打混的努力,一夕之间,全破了功。
受召入宫,他选择了在龙床上当个人人不耻的男宠,最後又最後地,挣扎地想要回到最初──那个只想守护家人的列家么子。
却意外地,被同样胸怀其名曰「抱负」之兽的男人,被一个身冠太子名号叫做楚云溪的男人,激起了深埋在体内永不乾枯的,列家人的血。
气愤、懊恼、不满,种种的情绪奔腾得让列丹弓烦躁。
如果龙椅上的是那个叫楚云溪的男人,他愿意、愿意成为那男人开疆辟土的剑、愿成为那男人抵御外侮的盾。可是让自己这般热血奔涌的祸首,却为了伦理血缘甘愿受缚於东宫殿的梁柱之下。
於是,他无视於帝王下达的禁令,踏过东宫殿的门槛,他要亲眼见一见这个被太子之名压抑的男人,究竟有没有那个价值,让他追随。
若这男人值得,那麽他列丹弓也甘愿放弃平淡度日的想法,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他所有的能力、用他一身列家子弟的血,与这男人共同追逐,一个名为「天下太平」的抱负。
* * *
英雄泪(17)
(17)
在怀「所以说,都是你害的……」列丹弓一手撑著桌面,摇摇晃晃走到楚云溪前面,揪起他的领子,整张脸贴了过去,鼻尖对鼻尖,喷出的气息满是酒味:「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不知道有多平和。嗝……可是,不後悔遇到你,这可是真心话喔,太子殿下。」
才说完最後一字,顿觉眼前的事物猛然一转,撑不住自身重量向後栽去。
楚云溪早一刻便已在注视列丹弓的状况,见他身形一晃,立即伸手揽住他的腰背,这才让列丹弓不至於跌坐在地上。
「呵呵……原来你长得不错嘛!」醉晕晕的酒鬼放肆地用指头戳弄著楚云溪的鼻尖,一个劲儿地傻笑。
「我不管你是太子还是庶人,就算是罪人也无所谓,从今尔後我列丹弓就只认你一人为王。哪怕是要我下地狱杀万人,只要是你的希望,丹弓都会亲手替你完成;做你手中开疆辟土的剑,直抵敌人咽喉。不过你可得好好做……嗝……做一个让百姓称颂的圣君……约定了……」
楚云溪看著仰倒中的青年,摇著头无奈笑道:「真是的,该拿你怎麽办才好?」
做出抉择的人,是他自己,列丹弓的话不过是一个诱因,就像是入药的引子,虽是契机,却不是根本。决定当著众臣斥责父皇,也是自己,与列丹弓何干?可这人偏偏要把这一切揽在肩上,陪著他一并踏上吉凶难料的茫茫之道……
傻的人,是谁?
是列丹弓?还是他楚云溪?
又或许是一个傻子撞上了另一个傻子,两人同样地傻、怀抱著同样的梦?
无论答案是哪一个,楚云溪知道,未来无论走上如何充满荆棘危难的路,路上,都有一人相伴。
这个人,叫做列丹弓。
「该让你回去了。」楚云溪轻声叹著。
指腹用著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抹去列丹弓额上的汗水,有种不想放手的念头悄悄地在心头滋长。
轻轻地将手穿过他的膝弯,用双臂支撑起一个男人的重量,踏出了未锁上的牢门来到天牢的出口,隔著牢门喊来守卫接过列丹弓,吩咐他们将人安然送回列家府上。
一步步走回他的铁牢,耳边传来狱卒告罪後将牢门落锁的声音。
「殿下,请问要点灯吗?」负责伺候的狱卒在锁上门後,才想起太子几天来总有在晚上阅读的习惯,带著歉意地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不用,你们都退下吧!」
「遵命。」
直到所有人全都退出天牢之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楚云溪都维持著同一个姿势,垂著头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双臂。
一刻钟前,他的双臂搂著一个男人;一刻钟後,那男人的体温似乎还停留在臂上。就连列丹弓身上浓浓的酒味,彷佛也同他的个性般,固执地飘散在铁牢内的每个角落。
楚云溪踱步行至牢中唯一可见外面光景的那扇窗,先前还透入的光线不知何时已被黑夜取代。
眯著眼,费力地想从这矩形的一方夜色里,寻出明亮耀眼的星子,直到明月高挂,才失望地发觉今日的月,是满月。月明而星稀,今夜想要看到星子,怕是难了。
落寞地平躺在床上,看著顶上有些斑驳的墙壁……
原来,一个人竟会如此寂寞。
楚云溪慢慢地阖上双眼,让自己醉倒在飘散了一室的酒香。
英雄泪(18)
(18)
第八章、
在楚云溪下狱後第十七天,帝王怒气未减,当著朝堂上文武众臣忿忿扔出一只诏令,告示太子楚云溪被废庶人,三日後下放南疆。而东宫一位,则由楚勤取而代之。
消息被方下朝的列辰带回家中,列夫人举袖拭泪,叹息:「还是……避不过啊……」
叹百姓所叹,也叹列家所叹。
同老百姓内心所盼望者一般,列夫人也等著楚云溪登基的那天,仁德的太子成了君王後,定不会屡屡大兴兵戎。他是个懂得关心百姓、真心疼惜百姓的太子,那麽……或许……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媳妇……也能多一些在家里头平静生活的日子。
可如今,楚云溪被黜庶人,换上的是如同当今皇上翻版似的楚勤,这怎不让列夫人叹息?
列丹郡毛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时还握拳敲击左掌。
列丹毓同样因为这消息觉得心烦不安,楚勤继位东宫真得不是个好消息啊!
「二弟……」丹毓挪移目光,看著身边抱臂沉思的二弟丹齐。
「嗯?」
列丹毓苦笑摸摸二弟的脸,「你跟楚勤……」
记得从前,丹齐还未投身军旅,只是个在文华书院拼搏功名的进士。而当年还是少年王爷的楚勤,不只一次想要延揽丹齐成为他的人,却也不只一次地被二弟所拒。
况且,两人之间的纠葛,似乎……比丹齐告诉他们的……还深……
列丹齐拉下丹毓的手,认真地道:「大哥不用担心我,楚勤初位东宫,就算他再怎麽憎恶列家,在皇上驾崩前他不至於蠢到在这时候对我们出手。况且边关纷扰不休,没了列家,东宫之位也难保住,这点我想楚勤自己也明白。」
列丹齐冷静分析未来的局势,看见列丹郡还在厅中走来走去,皱起眉心拿起几上的茶壶,对准四弟的後脑杓使劲砸去。
磅!
「痛──」列丹郡捂著被茶壶砸中的後脑杓,转身看著扔凶器的家伙。「该死,二哥你干嘛又拿东西扔我?」
「死毛猴子,不要一直在那边转来转去,看得人烦。」
「臭蛇,你难道就不烦吗?」
列丹齐冷哼:「与其只会烦啊烦地鬼叫,你就不会用用那笨脑子想办法解决吗?」
「呜……」列丹郡垮下肩膀,可怜兮兮地走到大哥身边,靠了过去。「大哥你看他啦!」
反正他就是笨嘛!怎样?
臭蛇就是臭蛇,从小就只会欺负他。对大哥好得没话说,大哥说一这只臭蛇死都不会说二,对小弟更是疼,就连对三哥也是好哥哥的样子。呜呜呜,就只有对他最坏了,一点做哥的样子也没有,没事就骂人、还会扔东西砸人。
瞅见列丹郡可怜兮兮的模样,列丹齐的心情好了一大半,暗暗偷笑。「笨蛋。」
笨猴子就是笨猴子,对於不喜欢的人,他列丹齐向来不屑瞧上第二眼。从小就喜欢欺负这个傻弟弟,因为啊,只有笨丹郡会有反应啊,呵呵。
长幼有序,欺负大哥这种事他做不出来,更别提长相与娘亲最相似的大哥,只要顶著那张温柔的笑脸,就算是挖了坑要他跳下去,他二话不说马上就跳。
丹颺那小子一点都不好玩,你整他嘛,没反应;逗他嘛,也没反应;揍他嘛,他还会当作在跟哥哥较量,认认真真地跟你打上一场。
小弟就更别说了,他那个古灵精怪,要想整到他还需费好大的功夫才办得到,谁有那种閒功夫去做这麽浪费时间的无聊事?
所以罗,还是丹郡好玩,而且玩起来还不费力,随便一逗就有反应,有趣的很。
* * *
「对了,小弓呢?」
列夫人突然想起,除了丹颺从昨晚就在纪敏那边没有返家,丹毓丹齐丹郡都在这儿,那麽丹弓人呢?不是早要下人去房里把人揪过来吗?怎麽都大半天了还没见人影?
一旁,好一会儿没说话的列辰,举著茶杯细细品嚐纪敏特地为他调配的养生茶:「翻墙溜了。」
「又翻墙?」列夫人笑问。
列辰睨了眼笑得十分灿烂的夫人,叹:「是啊,都是夫人教出来的好儿子,成天有门不走,就会翻墙。」
唉,自夫人把小儿子扔出门到江湖上历练了几年,回来後小弓就天天翻墙,似乎忘了还有「门」这种玩意儿。一开始下人们还会被吓得惊呼,以为有什麽刺客袭府。到後来全都习惯列丹弓的翻墙行为,有时候还会看见仆役们对著刚翻墙回家的小儿子来上句:「明天似乎会下雨,少爷翻墙的时候小心点别滑著。」
听听,这还像话吗?
列夫人笑笑。「翻墙有什麽不好?想当年我可是靠翻墙才嫁到一个好相公呢!」
「咳咳咳……孩子们都还在……」列辰脸嫩,见儿子们通通投以看好戏的眼神,握拳搁在嘴边卖力咳嗽,暗示夫人莫提当年的糗事。
「怕什麽?老爷您脸嫩啊?」列夫人爽朗大笑,虽然驾了个大将军做了几十年的官夫人,可依然掩不了骨子里透出的侠女豪气。
「咳咳咳咳……我们是不是该让人去把丹弓那小子捉回来?」
「唉呀,老爷想趁机转话题啊!真是可爱。」
「嗯咳咳咳──」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