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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英雄泪-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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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却让田仲在见到粮草外麻袋上的徽记後,错愕不已。
  属於供应王帐用度的米粮,竟送到低阶士兵的粮帐内……
  这这这、这是何等恩赐?竟将唯有皇帝能食的精粮供予普通百姓和贱民食用?
  「呜……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哪……」
  田仲双膝落地,重重跪下,激动的泪水止不住地向外宣泄,在他的脸上交错。
  背叛,确实上演过太多太多回。
  舍贱留贵、弃民救官,这条法则也确实未变。
  或许他现在仍无法相信掌握权势的人、无法相信有身分有地位的人,可他相信、相信眼前这位被称为天子的人。
  相信,他们的王,是真心替老百姓们著想,是真心善待曾经没有尊严、曾经苦到没有活路的人。
  相信,只要有这个王,百姓就有好日子。
  「皇恩浩荡……浩荡哪……」
  田仲泣呼皇恩的声音,随风回盪在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眼里、耳里。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很快地传遍了东晴关内。
  田仲的相信,被更多更多的人,相信。
  涣散的军心再次被唤起,这一次,更浓也更坚定。
  粮食不再「只有」六日,而是「还有」六日,他们只管挺胸面对来势汹汹的夷东大军,其馀的无须他们担心,因为他们的王不会轻易舍弃他的子民。
  陛下说了粮草必达东晴关,那就一定会送到。
  就算缺粮、就算要他们啃草皮树根等著粮草从後方补来前线,他们也愿意呃著肚子等,只要他们的人没有倒下,就绝对不让夷东人的马蹄踏入东晴关半步。
  宁死,也要坚守。
  
  *     *     *




英雄泪(72)

  (72)
  夏枯草挥汗走在最前方,过於疲累的身体抗议这种连著两日两夜不眠赶路的负荷,两条腿几乎麻得感觉不到痛楚,就连用手去掐大腿肉也只有平日十分之一痛觉,肩膀上挂著装著白米的粮袋,麻绳的痕迹早穿透衣料狠狠地烙印在两肩的皮肤,由於体力的消耗,觉得背上的那袋粮像是被施了妖法,随著日子一天沉过一天,分担重量的腰骨,也疼得让人恨不得能平躺地上,哪怕地上满是刮人的碎石子也成。
  放眼望去,五百人的运粮队伍无一人不是如此,草履衣衫破得比路边行乞的乞丐还惨,从头到脚被草叶树枝划出的伤口斑斑条条地多得难以数清,有的伤口已结了巴,有得还沾著细细的血珠子,可见是才刚被划出的伤口子。
  五百个人的体力全到了极限,喘气成了这五百个汉子唯一的语言,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看後头的兄弟,抿嘴点头用这样无声的动作给彼此打气。
  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非把背上的粮送入东晴关不可。
  共同的信念,支撑著这五百个人疲累至极的身体,继续一步接著一步朝前方跨出。只要每跨出一步,便能让关内的缺粮窘境多一分生机。
  突然间,所有的人听见夏枯草沙哑却兴奋的嘶吼:「看到了,东晴关就在前头。」
  夏枯草的声音低哑得只有他背後的十几个人听见,可这让人亢奋的消息却像激起涟漪,被听见的人回头向队伍的後方传去。一个传一个,听到消息後每个人脸上都是激动和兴奋,就连队伍最末的伏汕听了消息後也难掩波动的情绪,仰首压抑险些要夺眶冲出的男儿泪。
  随著队伍继续前行,五百个人陆续看到了夏枯草方才看见的景象;随著队伍继续前行,东晴关的高墙和关门渐序地落入眼底。
  最後不到半个时辰的路,在大夥儿兴奋的情绪下用不到一半的时间走完,本以为只能靠著意志勉强走路的双腿,不知为何竟自个儿跑了起来,好多人跟著大夥儿跑著跑著,忍不住低头看著自己的两条腿,显然是给自己吓著,不晓得这能跑能奔的力气是从哪冒出来的,只知道整队的人都在跑,自己就像被催眠似地也跟著。
  终於,五百个人站在了东晴关的关门前面,城墙上站岗的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潮吓傻了眼,瞧这群人身上破破烂烂,还以为是哪来的土匪流氓,直到夏枯草扬起官印和铭黄诏书,直到还能拉著嗓子大声说话的人陆续喊著「送粮、送粮」,城墙上的士兵才回过神来,激动地大吼大叫,欢庆的声音很快地被传信的小兵送入各位将军以及皇帝的帐里。
  经守门将领验过夏枯草手中的印信放人入关後,闻风而来的人们对著进入关内的五百人高声欢呼,像在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军,激动地挥舞他们的双手。而被夹道欢迎的那五百人也被这景象感动,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深刻明白,自己担负的是多麽重要的责任;背上的那袋粮,是多麽重要的东西。
  无论这一路上被利草刮出多少道伤口子、无论这一路上他们的体力消耗得如何厉害、无论这一路上他们曾多少次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
  直到这一刻,一切痛苦全都化作了值得。
  为了这些同样为了国家百姓、为了家园不受战火摧残的同胞,这一段路,他们走得值得。
  五百袋米粮很快地被稽疋带著人手一一接下,每接过一袋,稽疋便对那人弯腰鞠躬道谢。五百次行礼、五百句道谢,让这些汉子在知悉稽疋的身分後错愕不已。
  堂堂将军,竟对只是粮仓小兵的他们,行礼道谢?
  五百袋米,被分批送入各方粮帐,让明晚即将断炊的锅灶,又有了升火的机会。
  带领这五百人送粮入关的夏枯草被请入王帐谒见君王,方要跪下面君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著他的肘弯,将他托起。
  「朕受不起夏卿一跪,快快请起,来人,赐坐。」
  立在一旁负责护卫帝王安全的长风忙搬了张椅子至於帐内中央,对著夏枯草感激颔首:「夏大人请坐。」
  夏枯草本欲婉拒,却听见皇帝开口说道:「这一跪本该是朕跪爱卿,可按祖宗规制朕受命於天,除上天和祖宗外不得另跪他人。夏卿若坚持不坐,朕也只好破例了。」
  看著皇上笑著说话,边说边撩起衣袍便要跪下,夏枯草瞠目结舌吓得连魂都飞了大半,顾不得什麽君臣之别抓著皇上的手肘,仗著自个儿比平常人高出一截的身材猛把人往上一提,这才让君王跪臣这等荒唐又吓死一堆人的举动没有发生。
  「你你你──」
  夏枯草被这一吓,吓出怒气,有些口不择人沙哑开口:「你不是皇帝吧?你这哪来的杂苗敢冒充皇帝?是死死死、死罪的你明白不?皇帝就是那种高高在上很很很、很有威威威、威严,还还还、还很会砍人脑袋的,怎怎怎、怎麽会有有有、有你这德性?你快别闹了,真正的皇帝在哪?你你你、你趁皇帝老子回来前快快快、快走,不然得掉、掉脑袋的。」
  夏枯草结结巴巴好容易才把一句话给说完,只是才刚说完就惹来帐内二人放声大笑。
  刚才搬椅子给他坐的那位青年笑得最是夸张,腰弯得几乎要把整张脸黏在腿上,一会儿後还直起身来用力大拍他的手臂,狂笑:「啊哈哈哈夏大人请相信吧!眼前这位真的是不折不扣的皇上,没掺水的正牌皇上。」
  「真是皇上?」
  「对,噗哈哈哈──」
  而那个被证明是正牌皇上的男子,正收了笑对著他点头。
  「……」
  夏枯草整个人僵了,见过大风大浪,曾经人人闻风丧胆的白术帮大盗夏枯草,整根草──全僵了。
  
  
  *     *     *
  
  
  傍晚时分前方探子回报,道夷东大军後日便会抵达东晴关。
  列丹毓递上另一份密函,道:「丹郡和花子君有消息回传,说布置已妥,等您下令便启动计画。」
  楚云溪展开密函,迥异於楚勤的笔迹跃於纸面──属於花子君的笔迹。
  「子君……」忍不住低喃某人的名。
  要用多少苦练,才能将打小练起的笔迹整个毁去,不留半点痕迹?
  可是他明白,不管是练字还是逼自己学做奸细,无论过程有多苦,花子君也只愿做花子君,不愿再做楚勤。从他脸上的疤、从他重新苦练的笔迹,都让看的人,清楚明白。
  『这一仗,让弟帮你。』
  花子君的话言犹在耳,本以为筹划多年的一仗将因缺粮而被毁灭,却又因为夏枯草的出现路转峰回重现生机。终於……终於能有足够的备置打这一仗……
  替百姓、替已逝的老将军、替自己、替所爱的人,甚至替那天下太平的大梦,打这场必须打的仗。
  「传朕谕令,列丹郡、花子君从今晚起,按计画行事。」
  「微臣接旨。」
  列丹毓退出王帐,准备联系埋於前线,由四弟与花子君指挥,已等待多日蓄势待发的三千名死士。
  「启禀陛下,夏大人到。」帐外传来长风扬声通传的声音。
  「快请。」
  王帐被人重重挥起,可见揭帐而入的人气得不轻。「小的夏枯草,第、二、次晋见皇帝陛下。」
  第二次三个字压得又重又沉,还伴著尬尬的磨牙声。
  先前全身僵硬几乎魂飞魄散地被王帐内的年轻人拖出帐外梳洗用膳,才知道这年轻人名叫长风,是负责贴身护卫皇帝的人,军阶嘛居然是仅次於大将军一职,与将军同等级却又有独立职责的副校。当然啦这些当官的人才知道的事情还是那个叫长风的年轻人,一边帮他刷背一边解释给他听的,要不他一个大老粗,又是个被关了好多年与世隔绝的囚犯哪晓得这些五四三?
  好不容易在澡桶里回过神後,夏枯草忍不住揪著长风的衣领追问,头一个问题自然是那个皇帝老子到底是真是假?再三确认後夏枯草忍不住咬牙骂了句,不愧是君臣。
  陈固堂堂宰相跪他,现在倒好,连皇帝老子也一见面就差点对著他跪。祖奶奶的,这分明要他折寿折到死,他不怕死是一回事,给人跪到折寿短命那又是一回事。於是他又忍不住问了长风第二个问题,现在的大官都这德性吗?不会吧?
  可惜,长风用种同情悲悯的目光盯著他瞧,直把他瞧得头皮发麻才叹了口气说──
  「唉……哪天你要能见著咱家列大将军或是皇后娘娘,那才真叫做精彩……」
  「蛤?」
  长风的话他是越听越糊涂,这关大将军什麽事?又跟後宫的皇后娘娘有何干系?
  夏枯草的疑惑长风没给他解,瞧瞧已把满身脏污的人刷了个乾净,接著扔了套乾净的衣裤给洗刷乾净的人,等他衣服换好後又领著夏枯草去吃了顿饱,最後才按皇上的吩咐把人带入王帐。
  一天之中第二次踏入王帐,见到果不其然还是同一张脸的皇帝陛下,夏枯草死心相信这人真正就是那天下第一人,也是第一个把他整到魂飞魄散的人。
  「来,来这儿坐。」
  楚云溪含笑对著夏枯草招手,帐内左侧的桌子上早放了一盅酒和两只碗。夏枯草庆幸自个儿已见识过一回──不,连同陈固那里算是两回──这种高贵的人却不见颐指气使气焰嚣张的模样,反倒像是要跟你说说心里话的哥儿们。
  「属下遵命。」
  开始有点习惯眼前的情况,夏枯草心底虽仍有些惶恐,却也依命落了座,手脚麻利地抢来酒盅,先在皇上面前的那只碗里斟满了酒後,才在自己的碗里注入半碗的量。
  「为何不斟满?」楚云溪好奇询问。
  夏枯草抱拳歉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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