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魅-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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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狐疑的看着林轩,嘴上却说道:“仲爱卿,首辅段不敢有那等念头,单纯的跟朕荐才为用罢了,切不可冤枉好人。”
仲廷玉语气柔婉,眼帘低垂“还望皇上恕罪。”
林轩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皇上望着仲廷玉,“那依爱卿的意思?”
仲廷玉缓声道:“不如从当地将领中选拔,若恐其都是前任心腹难以驾驭,可指派京官过去督军。”
众臣面色阴沉,内心唾骂,
到底还是有人逃不了这一外放。
仲廷玉继续道:“依臣之见,督军当选熟知兵法之人,方为万全之策。臣曾看过一篇关于兵法的论解,足见其人胸中沟壑,臣以为,此人可胜任督军。”
“何人?”
“翰林院编修,苏雪尘。”
林轩跪在地上,心生悲意。
仲廷玉弃百姓安慰与不顾,借题发挥,铲除异己。
偏偏弄了一个书生去边疆督军,这岂不拿边防儿戏。
有此奸佞,媚君恐下,国之将亡矣。
杨桃气急:“皇上,万万不可,即便是苏雪尘熟知兵法,也是纸上谈兵,新科状元新及第,岂有丁点经验,恐误社稷!”
仲廷玉道:“督军而已,领兵自有将军,杨大人莫要杞人忧天。况且苏雪尘兵法之见,也为众人赞叹,想必皇上也已经过目,晓其精通。且说无经验之谈,开朝以来又有哪个个督军久经沙场,不也是外放的京官,一样的百战不殆,何至耽误社稷?大人今日如此紧张,定是恐失挚友,下官倒也能理解。”
杨桃瞪圆了眼,一脸无法置信“简直荒唐!莫要扯什么杨桃与人交好的事,枉你读这么多年圣贤书,‘坐而论道、华而不实’这种道理都不知,还谈百战不殆,恐笑掉人大牙。”
仲廷玉冷冷道:“说了这么多,大人无非就是不要苏雪尘去而已,想必皇上且不知,杨桃与苏雪尘私下交情甚好,下官听闻两人不但闲时对酒当歌,同屋留宿,平日在朝廷里,也是形影不离。”
杨桃全身发颤“你…。你…谁说我于其同屋而住了,同府而已,反倒我与大人同屋而住,怎不见我包庇你?”
满堂唏嘘。
仲廷玉一愣,面色苍白而冷。
皇上非常不满的扫了杨桃一眼,厉声道:“成何体统。”
杨桃呆立在原地,后悔莫及。
皇上起身,意欲离去“就苏雪尘吧,杨桃朝廷上有失礼仪,出去领上三十大板。”
“至于仲廷玉,退朝以后入宫一趟。”
仲廷玉听皇上此言打了个寒战,不由得当场就跪了下去。
“皇上…”
皇上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退朝。”
***
“少爷,是谁这样狠心,把我家少爷屁股揍成这堆烂肉,”老仆跪在杨桃床前嚎啕大哭“少爷脸长的不好,屁股也不好,以后可如何续弦呐~”
杨桃疼的嘶了一声,吓的上药的婆子连忙缩了手。
“你是嫌我挨的打不够,想成心气死我是吧?”
“少爷,忒难看了这也,肿的三层高,谁那么缺德把我家少爷打成一个大屁股汉子啊。”老仆的眼泪串线般的往下落。
杨桃顾不得上药,两手强撑了身子,转头跟身后的婆子道:“你把这老汉子给我脱出去,重重有赏。”
那婆子一听,立刻搁下手里的药膏,卷了袖子就去扯那老仆的发髻。
在手掌里攥了个结实,那老仆来不及哭,奋力挣扎,因年老体衰,确实抵不过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只能生生被扯到了门口。
“少爷,你都撵我好几回了,老奴心疼你都不行了?”
“你不走,我心疼。”杨桃重新趴在床上,合上了眼皮,“让我消停一会。”
“少爷,老奴还有事给少爷说呢,我刚才上街买药膏的时候,碰见幽竹姑娘了。”
“慢着,你说什么?”
杨桃猛的睁了眼,抬手适宜婆子停手。
那婆子见状,抡圆了棒子就把老仆小鸡仔一样推出门外。
杨桃的手尴尬的在半空
“。。。。。你没听见我说慢着么?再将他弄进来吧。”
那婆子见状,又一把将老仆从门外拎回来,直接推到杨桃鼻子尖底下。
杨桃盯着眼前满是泪痕的老褶,往后移了移,清了清喉咙“你方才说什么?”
老仆转了转眼珠子,瞥见杨桃血肉模糊的屁股,鼻子一酸,抽泣了一下,眼泪就又下来了。
“少爷,给打成这样,你以后可怎么见人呐~”
杨桃咬牙“。。我问你怎么看见幽竹姑娘了!”
“大夫给开了方子,老奴拿着方子去接上抓药,去的还是京城那家老字号。掌柜的见了老奴很是热情,因为老奴告诉他我给大人买药膏,大人屁股被打了,要用最好的药膏。”
杨桃气的浑身发抖“请问,你倒是怎么看见幽竹姑娘了?”
那老仆似乎忘了哭,只管跪在地上滔滔不绝,
“完了,那老板就将老奴迎到里屋,诶,那叫一个宽敞,能放四张大椅,那老倌儿笑眯眯的碰上一盏热茶,有小厮挑帘儿进门,抱了几个大红锦盒,铺在桌子上,尽是老奴从没见过的珍贵玩意儿,说是最金贵的药材,保管大人药到病除。”
杨桃忍无可忍。
直起身子,转身寻那婆子,却发现那婆子已经去后头领赏去了,只得作罢,重新倒在床上。
“老仆突然寻思,大夫给方子了,得按方子来。老奴掏出方子递给那老倌儿,结果竟被他连连推带搡的打了出来,还在地上滚了两圈,可巧的是,正好滚到幽竹姑娘脚底下。”
杨桃抬起埋在枕头里的脸,眼神空洞“终于说道幽竹了,她家大人如何?”
老仆眉飞色舞道:“幽竹姑娘那脸冷的石头一样,一声不吭的,踢开老仆就进了刚才那家老字号。老仆没抓着药,自然不能回家,也只得捂着头在进去买。结果发现幽竹姑娘也买药膏,那小妮子神气的,仰头就三个字,最好的,哄的那老倌儿脸都笑蹦了皮儿。我心好奇,就问幽竹莫非她家也有人被揍了屁股,她摇摇头,说她家也有在床上趴着的主儿。”
杨桃微蹙了眉“这到奇怪了,幽竹姑娘亲自出去买药,一定是仲廷玉用,他趴在床上到用什么药膏呢?”
“然后我就说幽竹姑娘诓我,定是被人揍了屁股,趴在床上的,为了不让幽竹姑娘害羞,我就特意描述了大人的屁股被板子打成什么样。”
杨桃恶狠狠的皱眉“你就不能在旁人面前给我留点脸么。”
老仆没搭理杨桃,依然自顾自的说“你猜那幽竹姑娘说什么?”
杨桃眼底怒火中烧“你答非所问也就罢了,突然让我猜什么谜?”
老仆见杨桃不配合也不恼,自顾自的揭开谜底,“幽竹姑娘说,她家大人挨的不是板子,是军棍。”
“军棍?”
“是的;少爷,军棍定是又粗又大,可比板子疼吧。”
“这到奇怪了,光听说人挨板子,皇上怎么会专门把他叫道宫里去打军棍呢?”杨桃凝神思索“莫非,这军棍是宫里惩戒的刑具”
19
19、血燕 。。。
苏雪尘接了委任状后,不敢耽搁,收拾了东西即刻北上。
脱了鹭鸶青跑,摘了素银带,换上来时那身玄色长袍,负手立于城门下,苏雪尘只觉眼中酸涩。
少年自负凌云志,十年寒窗换得金榜提名,数日前还是人头攒动,锣鼓喧天。
如今只落得白马西风,形影单调。
翰林下放守边城,仕途无望矣。
虽初入官场,这些道理苏雪尘还是懂的。
唯一不懂的,便是不知道自己怎得罪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吏部尚书,使其将自己推上这等毫无希望的路途上。
“大人,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马夫的声音淡而无味。
苏雪尘轻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车辘震动,深紫的帘子晃荡着,不时的挤进些晃眼的光线。
不多久,那光线也渐渐暗淡了。
四周黑了下来。
苏雪尘只觉得被晃的浑身散了架子一样,头昏脑胀,睡意浓重。
打算进了城在做歇息,苏雪尘便伸手掀了帘子,打量着外面的光景。
四下里别说人,就是连个牲口都见不着,竟是些枯容草木。
夕阳极淡,洒在上面,冷冷清清的更显颓败。
正欲放下帘幕,苏雪尘确似乎觉得在那掩映的枯木林子里,隐隐约约的浮动了几点狰狞的灰黑。
天色晦暗,那几点影子,魍魉般消失。
苏雪尘莫名的心头一紧,喉咙发干“马夫,这是何处?”
那马夫没听见似的,只顾着甩鞭驭马。
马屁烦躁的嘶叫,走的越来越慢。
车轮声吱呀作响,磨在人心尖上,好不厌烦。
苏雪尘起身,却一个不稳,直接跪在马车里,但来不及整理,连忙抻长了胳膊,勾着马夫,惊恐的捅了他几下。
“这是何处!”苏雪尘的声音由于大而些微的有些发抖。
马夫慢慢的斜了眼“大人,这是兖州地界。”
苏雪尘睁大眼睛盯着马夫“不对,怎么到了兖州?”
马夫面色黄灰,怪诞的笑了一下“大人似乎困倦了,回车内歇着吧,小的一定给您送到地方就是了。”
苏雪尘有些惊悸,眼见着马夫不在理睬自己,又无能为力,只得钻回车内。
寻思了半晌,苏雪尘哆哆嗦嗦的从包袱里掏出纸笔,铺在垫子上,开始写信。
车晃的剧烈,那些字歪歪扭扭的,怎样都写不好。
苏雪尘轻微的寒战,脑子里乱哄哄的,总觉得这一路说不出的怪。
心头的疑问,竟化作满张的字墨,黑乎乎的连成一片,深渊似的。
苏雪尘停笔定神,重新开始写。
果然越写越顺,纸面儿也干净工整起来,就像是在自家桌案上写的。
倒不是苏雪尘定神定的好,却是那马车已经不晃了。
苏雪尘静静的怔了一会,面色惨白。
耳边也没有一点动静,连马蹄声都没有。
啪的一声,笔掉在地上,苏雪尘掀了帘子,果然已经寻不见那马夫。
就仿佛从来没那个人一样。
马车静静的停在荒郊野外,周围都是扭曲的虬枝。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面,余晖火一样熏黑了半边天。
靴踩枯叶,细微作响。
苏雪尘呆坐在马车上,已经吓的完全没了意识。
举着自己方才写的那张薄纸,痴痴的折好,打算放进衣襟儿里,回头被人寻见了,好歹也知道自己的名儿。
那纸还没塞进衣服里,便被一把寒光的大刀撕成了两半。
苏雪尘低头看着胸口没出的刀尖儿,松开了手指。
沾血的信飘在落在地,依如前些日子,京城里扬洒的红剪纸。
那时候,状元新及第,
高头马,红乌纱,好不得意。
***
夜静的出奇,只能隐隐约约听见窗棂风过缝隙的声音。
青花灯旁,仲廷玉立案前,一身雪白的长衫。
幽竹推开门,手里提着食盒,一只脚刚进了门,就直接转过身去掩门。
仲廷玉抬眼盯着食盒,深黑的眸子里精光熠熠。
幽竹静默不语,低着头直径把食盒放在仲廷玉面前的桌子上,也不打开,就直接退到了门口。
纤长的指头,捧了盖子拿开。
仲廷玉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