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的情书作者:指环-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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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下得更大,疗养院道上全是积水,花丛中矮一点的植物几乎被淹没。我的别墅像巴别塔一样孤单耸立,上帝降下这些雨水,原意是要隔绝世人。我靠在大堂门槛上,慢悠悠地吸一瓶早餐奶,半瓶还没吸完,就见花园栅栏门外闯进一辆巨型路虎,我举起奶问他,“喂,你是钢铁侠吗?”杨宽脸色沉黑,跳下车来,我看到他膝盖以下全泡在水里。
护士原样给我们泡了茶。我照旧只能喝一小口,杨宽面前倒是摆了一大杯。他木然对着,杯中汤色鲜亮得很。我望着被他嫌弃的那杯茶,有点神往地叹口气,“这样天气,要是能再吃口烤肉就好了。”“我后备箱带了烤肉架。”“……难道你每天背着一副烤肉架开车上路?”杨宽抬手掩在唇边咳嗽了一声,“不,只是今天料到,也许你会想吃。”
这样的默契真叫人尴尬。然后等雨小了些,我们的烤肉台子还真在室外天台上搭了起来。屋外雨声潺潺,万能的护士小姐站在檐下长廊上料理肉类,我和杨宽分立两边,每人自觉隔她三丈远。护士笑起来,“你们俩真像一对离婚的恋人。”
杨宽没说什么,可能心情不好。我在一旁糊弄了半天,干脆摔了烤架放弃,一心一意等那俩。护士不太会弄,杨老板叼支烟烤了半天,把最嫩的一块拣出来,涮了涮让我吃了。白忙活这半天,最后只搭了个花架子。杨宽把烧烤用具拆下来,一一搬回车里,再返回来和我们握手。护士搀扶我目送他离开,“每天开两小时车来,再开两个小时车走,只为在这边待上二十分钟,杨先生可真辛苦。”
“嗯。所以我每天都叫他别来。”
“其实别墅这么大,疗养院很欢迎亲朋好友入住……”
“不用了。我和他和平共处、不撕破脸,二十分钟已经是极限。真二十四小时待在一块,谁都受不了。”
☆、第 28 章
第三天杨宽还来,我已经皮了。坐在门槛上低低地问他,“你不要命了?”室外雨如巨柱。杨宽没理我,迈过门槛往里走,我从背后取出一根长黑雨伞打他,一个劲撵他出去。护士急忙跑过来维持治安,“不要打架。”本来没那意思,被人一说我更来劲,举起雨伞,使劲往他身上砸,“你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我走去哪里,”杨宽边挡边说,“这就是我的地方。”我大脑空白了一下,然后说,“那大不了我把钱还给你。杨宽,我虽然比不上你有钱,可好歹也在国际知名律所干了十来年,这点住院费用,我还是付得起。”
杨宽一手抓住雨伞,“周灼,你发什么疯?”“我没发疯,”我扶着门框站起来,直想把这个人的脸捅碎,“我不需要你,看到你就烦,你走不走?”
“两位先生,请问你们几岁?”护士把两手放在围裙间,好气又好笑地问道。杨宽恼怒地从我手中扯下雨伞,扔到一边,“周先生最近出了什么事情?”护士很快回答道,“没出任何事情。”一面又偷偷地看了看我脸色,“哦,可能最近暴雨过大,路况不好,周先生比较担心您来时路上行车的安全……”
“我没担心他,傻子才担心他,”我说,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撑着墙转身就走。“自我感觉未免太过良好,傻瓜才像他那样自作多情。”
杨宽在二楼阳台观景长廊上找到我,我背靠栏杆,风吹着外面雨势,掀起一帘一帘巨幕。杨宽伸手过来抓我,我躲开。“半张脸淋在雨里,周灼你的身体不想要了?”“不要就不要了,落下疤算我自己的,男人养家糊口又不靠脸。”
我退一步,杨宽进几步,在我面前站住。他问道,“有这么难吗?”我抬起头不看他,“什么。”
“周灼,你就真的有这么烦我?你住进来两个月,我什么时候骚扰过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养好伤我就放你走,难道还对你要求过更多?之前我们不是一直相处融洽,现在又出了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我咽下这口气,尽力心平气和对他说,“我父亲的转院是你办的吧?昨天才刚提了这事,一天之内就有人到南风市帮我妈办妥了,动作真快。”
“是我让高球去办的,”杨宽盯着我,语气近乎无辜地问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我说,“只是我的治疗加上我父亲的治疗,我会把这些钱整理出来,全部都还给你的。”
“我需要你还?”
“是,这些钱对你来说是不算什么,人人都知道你有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在昏迷中不清不楚地被带出国也就算了,你真的以为,这些天我们相处很融洽?以为我受你恩惠,在这些医生护士监视之下,吃几口饭说几句话都要向你汇报,我过得很开心?”
“不想要他们,我会让他们走,”杨宽试图过来扶我,“可是你的治疗……”
我避开他,“杨宽你还不明白吗?你爱跟哪个小情人在我面前情情爱爱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还要不顾一切铁了心去救人是我自己傻,我可曾抱怨过你们一句?现在受伤住院,也是我自己作出来的,这倒霉我认。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父亲要是得知这一切,会怎么想?”
“当年他们一心一意等我领你回去,看到电视上外国允许同性结婚的新闻都要高兴半天,还要拿出纸笔来,认真记下那个国家的名字。连我妈都说,我父亲念叨你,比念叨我还勤快。可是自从我躲了他们两年,两年后才敢告诉他们,已经和你分手,父亲就陡然再没提过你一个字。”
“那之后爷爷就病了,我爷一直觉得,当初他带头支持我同性恋,是害了我。老人家心思细腻,就因为这点破事,临死都抱着憾,握着我的手,一直对我说爷爷对不起你。现在我父亲也病了,跟我爷一样的病,你以为他要是知道,自己接受的是你的恩惠,你随意凭权势就将他挪来动去,他会开心?”
“……”沉默了好一会,杨宽说,“伯父不会知道的。他也不会再见到我。等最近国内的风波平息后,我此生不会再回南风市。”
“不回南风市?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一切抛在身后吗。”我看着他,“没用的,你多年没见过高球,不知道他嘴不严,现在早已经全盘倒给我妈听了。昨天她打电话来,又哭了一夜。说昨天被别人半骗半哄地接受了转院,到晚上得知这事是你差人办的,心像被掏空一样难受。她说她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爸。一辈子没怎么说过谎的人,为怕我爸伤心,捏了好多谎,千辛万苦瞒住他……为此她自责得不得了。可是,可是她又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舍不得拿我爸的命来赌这口气。”
“杨宽,你从小也算是我妈看着长大的,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虽然性格有些风风火火,可毕竟也只是个普通女人,没见过大世面,一辈子被我爸照顾着,也没怎么出去工作过。就算是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妈对你,总没犯下过什么错。她小时候对你那么好,这件事让她那么难过……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第 29 章
“你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地恨我,”杨宽说,“周灼,你们一家人过于善良,心软,面薄,不如我们闯江湖的厚脸皮。其实伯母只需要想开一点,我杨宽可以照恨,杨宽所赠予的医疗援助也可以照旧接受,没什么不可以。”
“是,”我被他气笑了,揉揉伤痛的脸说,“很多事在你看来完全没关系。可我们一家人小国寡民,平头老百姓,一辈子没经过什么大浪,比不上你任何事都能想得开,看得透。”
“周灼,”在我即将转身离去时刻,杨宽在走廊上叫住我,“既然伯父和伯母这么厌恶我,那你也恨我吗?”
“我现在想的只有我爸和我妈,”我回身对他说,“其它什么也不想。自从你重新出现以后,我身边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连父母都没来得及好好照顾,我感到非常内疚。等我这张脸好了以后,只想立刻就飞回他们身边,就像你说此生不回南风市一样,我也再不想和你发生一点联系。”
其实我很讨厌杨宽这种自以为是的好心,可现实摆在那里,他给的是我所不能给的,我们家贪图他所能拿出的那点利益,因此只好在他面前膝盖软下去。连多抱怨一句都是矫情。骨气又算得了什么呢。自从我爷死后,南风市老家就只剩爸妈两个人相依为命了,我爸要是再死了,妈会怎么样……我不敢想。无权无势的人想要在这世上生存下去,骨气是太过奢侈的东西。
妈又打来长途电话,我只好精心编出许多美丽的谎言来欺骗她,“是……你儿子现在又重遇到杨宽了。恨他?我不恨他,从来没想过恨,当初分手是双方都有错,我们现在都看开了,双方都过得很好……什么,复合?妈,你儿子刚与温彻分手,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十全好男人温彻吧……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与杨宽复合?这可真说不好。总之,妈你记住,杨宽在我面前认错态度良好,我重新原谅他了。再说,没了感情,他还算我发小不是?请发小帮个忙,帮从小住同一条街的干爹换个医院,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医药费又不是他出。就算他帮忙垫付了一点,你儿子这么能挣钱,往后咱砸锅卖铁,也能还给他啊不是……啊?过去的事,我真不介意了。杨宽这人,本质上还是挺好的。你看,这不他还带我出国旅游吗?”我赶忙将手机伸出窗外,拍了张花园照片,“妈你看我们住的这环境多好,过得多开心!”
“你和你前男友,不对,前前男友,真的又和好了?”师兄中途打电话过来,躲在一旁听我跟老妈唠叨完,窃笑问道。
“和好什么啊,”我哂了一声,嗤笑道,“那混蛋从重逢到现在,连句抱歉的话都没对我说过。也许他觉得我不值那一句道歉吧。唉,我也希望和我妈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奈何事情就是这样,没办法。”
“你啊,就这么继续烂下去吧。感情世界,一笔烂帐,你现在放弃自己,懒得管,早晚清算起来,有你受的。”师兄数落完我,又感叹地说,“话说你的那个前前男友为什么也跟你一样纠结,说话做事云山雾罩的,我真看不懂你们。”
“别再教训我了。你以为我就明白?我更糊涂,一点也看不懂我自己。”说完挂掉电话。
杨宽一连好几天没出现,再造访疗养院时,就带了一束鲜花,一本书,和一瓶酒。花是送给我的,一束雏菊,零星地加了些蔷薇,和本地不起眼的野草。书也是送给我的,论国际法和人权法案,大师签名,珍贵的初版。酒是他自己喝的,当我缩在沙发,拱着毛毯,将手指按在纸页上,一字一字读他所赠送原文书时,他就亲自搬一张咖啡桌,坐在书房窗边,拿一只烟灰缸,一只高脚酒杯,边抽边喝,慢慢一个下午就喝完了。
喝完酒杨宽眼睛总是显得很湿润,身上还有一种果酒所特有的甜味。当我从书中抬起头,常会发现他以那样的眼神默默地望着我。便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没想到他只是打算那样消磨时间而已,什么也不说,发一下午呆,然后等到落日离开。
离开前杨宽来到我沙发,捂一捂我脚边的毯子,蹲下身对我说,“周灼,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哪能。”我说,“现在你可是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