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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一生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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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庄墨接着道:“可是,我同样不姓秦。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施主请讲。”
“秦府不好进,方丈子要当心才是啊。”
方丈看了看庄墨,笑呵呵道:“施主说得是,老纳要回客栈了,施主多多保重。”
庄墨的眼睛一转,道:“方丈,我也有一事不明。天下皆知少林寺丢了两样至宝,可是却没有一人知道这两样至宝究竟是什么,方丈可否给我解惑一下呢?”
正预备着要离开的少林方丈转过身,看着庄墨手里拿着佛珠极为虔诚地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庄墨挑挑眉,望着少林方丈离去的背影哼一声:“果然是老秃驴。”
夜风习习,池塘里的水车还在转。
没有青蛙的叫唤声。
风动枝条飘荡。
庄墨躺在床上,哼着小曲儿眼睛宛如一条缝。弯弯有如钩月盘空,一闪一闪的潋滟波光。侧耳听着房间外面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银铃在草丛中和着庄墨的小调。
雕镂的檀香木门猛地被推开!
一阵阴风灌进房中,床上的庄墨一哆嗦。等看房门口那人是谁,赶紧把半开的衣襟穿好。
黑衣黑鞋黑覆面。
亮如春光宛若秋波。一块黑布又怎么能遮得住整张脸的风韵?
戴上黑覆面依旧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的,莫非秦楚。
庄墨干笑一声道:“秦主,这大晚上的,您这种打扮来找我有何事?”
秦楚挥手往床上丢了一团黑衣,道:“把这个换上,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庄墨接过黑衣,一边套一边说:“敢情您这是要去做贼,还要拉上我这么个垫背的。”
秦楚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换好了就随我出来。”
见秦楚出门等他,庄墨这才敢把身上的衣裳脱下,再穿上黑衣。心到这么小气不敢在他面前换衣服不是成女子了么,再转念又一想,这秦楚也不是正常人。
戴上覆面,才刚刚迈出房门,庄墨就被秦楚横腰揽着往房顶上飞。
暗色的云儿飘完了荡,荡完了再飘。
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少林寺和麒山派下榻的客栈之中。白天才刚刚见过少林方丈,夜里再探探麒山派那二人,今天过得就算全乎了,庄墨在心里掂量。
客栈呈天井型排布,三面环绕客房,中间有流水小亭。左面乃是少林方丈的客房,右手是梁笙的房间,独自离家在二人中间。在天井当中的小亭里正好看见三面藤树环绕中三个房间的油灯均亮着。左手边扣扣扣的伴有诵经的声音,青灯佛本。
秦楚按着庄墨的脑袋,两人藏在天井中的小亭。小亭如双燕檐飞,很有意境。月亮在云彩后面羞中带臊,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朦胧的没个尽头。
庄墨拽开秦楚按着自己的手,道:“这里有三台戏,你要看的是哪一台?”
秦楚修长的玉指轻轻一点,“三台都得看。”
少林的明净方丈依旧敲着木鱼,杜梓离与梁笙的两间房内都燃着蜡烛。庄墨抬头看一看天上的云彩,“今天晚上要下雨啊,这三台戏还是快快演完为好。别等着你我没看完戏,先让戏看了你我。”
庄墨看天,秦楚看着庄墨。两人皆带着黑色覆面,看不见面上表情,惟有庄墨一双眼睛转个不停、亮如月光。
木鱼的声音安详如远山,恍然之间如闻寺院钟声响。梁笙和杜梓离的房间一前一后灭了烛火。惟有明镜方丈的房间还亮着。
天上的云彩动了动,地上的树阴晃了晃。半明半昧的月光投下的树影看起来格外鬼魅。
月黑风高杀人夜,庄墨情不自禁抖了抖。
自天井右边的树下忽得闪出一道黑影,同样黑衣黑鞋黑覆面。轻快的跳到树丛当中,那人自怀中掏出淮阴江边的长长的芦苇管子,向上举到杜梓离的房间处,轻轻捅破纸窗伸了进去。这边在管子底下点上迷香。然后用树枝支起芦苇管子,缓缓退出树丛中。
小亭后面的庄墨看得清晰,梁笙此人不是善茬儿,极爱动些歪脑筋。麒山派掌门之位要是真的落入他手中……想到此处用眼角瞟秦楚,恐怕武林各路人士讨伐的对象就要换人喽。
退出树丛,梁笙这个黑影上了左手边临街的走廊,走廊正通向少林方丈的客房。客房内仍旧传来诵经念佛的祥音。直到梁笙走到少林方丈的正门前,才听到少林方丈清晰的声音道:“施主请留步,就站在房门外听老衲把这一段经诵完再进来吧。”
梁笙竟然真的站住脚,等在方丈的房门前经等他诵完这一段经。
等木鱼声灭的时候,方丈又道:“施主来找老衲,是想要还给老衲少林寺的东西,还是来索要什么东西呢?”
梁笙站在门口不说话。
方丈又道:“施主既然还没想通,不如先回房睡吧。”
话音刚落,一道银色光亮自梁笙黑色衣袖中飞出,月光冻,风且驻。银光滑过纸窗直接朝少林方丈的房间里飞去。“当”的一声闷响,刀柄入木。少林方丈房内的烛光灭,天井三面皆暗。
虫鸣草晃。
庄墨趴在小亭后面,看见那道银光闪后梁笙双脚点地直飞过中间间隔的回廊,破窗进到杜梓离的房中,芦苇管子也被碰落在树丛之中消失不见。明镜方丈追出之时,正看见黑衣人进入杜梓离的房间。他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髯,捻着佛珠长长的念道:“阿弥陀佛——!”便直接回到自己房中。
庄墨轻声道:“老秃驴这一手视而不见,玩得真叫绝。”然后碰碰秦楚道:“天要下雨,戏也看完了,我们回去。”
秦楚待在当口没动,眉梢微挑:“戏哪里看完了,这刚演过一出,还有一折。”
梁笙那间的纸窗晃了晃,显然已经回了房间。
约有三炷香的功夫,杜梓离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没有穿黑衣戴黑覆面。他看看破掉的纸窗,通过回廊同样站到方丈门前。
翠幕摇动。
华星明灭,轻云时度。
声音再次从方丈房中传来:“施主可是有什么未了的事?”
一句话问得杜梓离明显一愣。看方丈没有出来的意思,转了两圈又悄么声儿的回了房间。留下破掉的纸窗随着风摆动摇晃。
在杜梓离回房之后,方丈房间的烛灯又亮起来,依旧是青灯佛经木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虫儿还在鸣叫,云彩还在遮着弯月。浓浓厚云,果然是要下雨的样子。
秦楚站起身来拍拍黑衣上的土,“庄墨,再不起来可是真的要下雨了。”
庄墨的眉毛抖了抖,道:“你说,那老秃驴会信哪个?”
黑覆面下,秦楚的嘴角简单的勾着,可惜庄墨没有看到。
夜莺咕咕鸣叫。青皮带花纹的小鼓在荷叶间蹬着后腿轻轻一跃,跌碎了月亮,打破了云光。

———————————————————二更二更——————————————————

庄墨轻舔一圈嘴唇,手里捧着还没吃完的薄皮儿大馅儿的包子。热气向上升腾,带油的汁儿浸湿了包着包子的油纸。一家街边上的小店。店里的笼屉上腾腾的冒白烟,小小的一间店铺热闹异常。庄墨吸着气咬几口热腾腾的包子,坐在对面的杜梓离那一双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几只苍蝇。桌上的包子一口未动,在熙攘的小店内也只见着他这一个如此特立独行之人。庄墨嘴里含着包子道:“杜兄,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今日一早二人在杜梓离下榻的客栈前相遇。说是相遇,不如说是庄墨一大早就兴致勃勃的在他们客栈前晃悠,意图看看后续发展如何。真巧就看见自出门开始就阴云满面的杜梓离,故邀他至此。
杜梓离双手握成拳头皆置于残破的木桌上,憋着气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庄墨咽下一口包子:“噢……!”拖着长长的尾音,吊起眼睛瞧了瞧杜梓离,继续享受自己的包子。
杜梓离抓抓脑袋:“要说没事,其实也有事……”
“杜兄要是有什么烦恼不妨与我一讲,说不定说着说着你自然也就想通了。”
杜梓离复杂得看看庄墨,道:“赵兄弟给方丈疗毒那一日,说来惭愧,我从门缝里看见赵兄弟给方丈塞了一个纸条,昨天……”
庄墨眼睛亮了亮,“昨天什么?”
杜梓离抓住他的手腕,惊得庄墨险些掉了手里的包子,“赵兄弟,你能告诉我那张纸条里写了什么吗?”
庄墨的眼皮抖了抖,包子的汤汁儿溜到外面,他急中生智道:“杜兄啊,上面就写了些解毒过后禁忌的食物。”
杜梓离耷拉着脑袋松开他,淡淡应了一声。
蒸笼上的一笼屉包子又得,伙计高声吆喝着,合着白白的蒸汽说不出的热闹。庄墨舔舔手指上粘的油腥,道:“杜兄,这里的包子每日只卖两百个,要是你这么糟蹋,止不定有多少人要心疼呢。”
杜梓离听罢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干嚼。庄墨看着他吃东西,越发觉得痛苦而不可言。这个糟蹋啊,无味之无味,可惜之可惜。杜梓离两只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没有交汇处。蓦地又忽然看向庄墨,嘴唇动了半天才发出声音:“赵兄弟,包子不错。”
庄墨道:“不错、不错。如果杜兄能把包子馅一块吃了就更能显出它的不错了。”
包子馅掉了半桌,腾着热气的皮都不见了。纹路纵横的桌子。
杜梓离干笑两声,面皮上纹路横纵。杜梓离纹路横纵的面皮看着纹路纵横的桌面,憋了老半天才道:“……赵兄弟,要是有人害你你会如何?”
在这里挨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问到正题,庄墨顿时抖擞,道:“若有人打我一掌,我当回他以十拳。要是有人劫我银子,我当抢光他的积蓄。要是有人……”
还没等他兴奋完,杜梓离一把按住他的爪子道:“要是这个人是你的兄弟你当如何?”
庄墨再次被他按住爪子,眼睛一眨眉毛弯弯,晃着另一只手的食指缓缓道:“要是这个人是我的兄弟,十倍怎够,自然是要百倍来还。”
“那人可是你的兄弟,怎么能百倍……”
庄墨把他的话拦在一半,“啧啧”叹两声,阴森森道:“兄弟又如何,居兄弟之位以害我为名,百倍我还嫌不够呢。既然害我,又怎么能说是我兄弟。”见杜梓离眼神迷离,庄墨继续火上浇油:“若真的是打我一掌劫我一钱银子倒也还好,最怕的就是明里蜜枣甜糕,暗中使绊儿、射小刀,啧啧……这种人呀……”
杜梓离咬得下嘴唇翻白,抓着庄墨的手把庄墨勒的关节凸出,骨节飘出血阴色。庄墨吸两口凉气,不敢出声。
包子的香气在店里飘啊飘,嗅得庄墨食指大动。对面的杜梓离两条眉毛搅在一起,然后他猛地抬头道:“赵兄弟,在下先告辞了。”
庄墨被他带一个蹶趔,看着他冲出去吹个口哨。扶正身子后,打一个响指道:“伙计,再来两个包子。”
这一个连环的小扣子,到这样,就算是结成了。庄墨咬口伙计新端上来的包子,回手对身后邻桌的客人道:“残烟姐,你说这些说辞能不能让梁笙一败涂地呢?”
邻桌的客人同样转过身子,颜面清奇头扎书生小髻,正是女扮男装的残烟。
残烟道:“这些说辞够狠够绝。”
庄墨嘿嘿笑,啃着包子道:“残烟姐,你知不知道梁笙此人为何可恶?”
“无事生算计、偷了东西偏偏要嫁祸于人、为夺掌门之位见事情败露便要陷害同门师弟,墨公子还需要我再说吗?”
庄墨道:“这些固然罪恶滔天,却不是最可恶之处。”
残烟奇道:“还有什么更可恶的?”
修竹如云,云幕高张。
一双钩月似的眼睛,潋滟回荡,闪闪波光。“他最可恶之处,就是为陷害同门师弟牵扯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回帖~~~~上水最近这个文……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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