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殇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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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家了，这半个多小时对我来说就像半个世纪那么长。未到奶奶的房间我就听见一屋子的哭声。站在奶奶房门口，看见她爬满皱纹的脸上如此苍白，我立刻瘫到在地，我是跪着、爬着、哭着、喊着来到奶奶的床边。看着这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含辛茹苦地抚养了我二十年的老人已经奄奄一息，我的心碎了，整个人都垮了。
奶奶微微张开眼睛，心疼地看着我头上的伤说：“滢滢啊，你……怎么又那么不小心啊，弄……弄成这个样子。”
“奶奶，我没事，你别说话，好好休息。”泪水啪嗒啪嗒地从我的脸上落到了奶奶的手背上。
奶奶用虚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奶奶……也没事，是……是你伯伯和你姑姑他们大……大惊小怪了，奶奶身体好……得很，奶奶还没看……看你读完大学……”奶奶似乎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奶奶，不要啊，奶奶，你不要离开我。”我撕喊着。
奶奶半睁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奶奶……没事，奶奶只是累了，奶奶……还没看你工作……结婚……生子……”
奶奶颤抖的手似乎要拿什么东西，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摸了摸奶奶的枕头下，竟然摸出了一叠钱，从一角到十块，零零散散共有近一百块钱。我不敢想象，我们过得如此清贫，奶奶是怎样挤出这些钱的，全屋的人也都非常诧异。
奶奶憋足最后一口气说：“滢滢啊，春节又快……快到了，奶奶给你准备了一些压……岁钱。恐怕以后……以后……”奶奶最终还是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说的话就停在这里了，永远地停在这里了。
一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顺着她的皱纹落了下来，眼睛却还来不及闭上。我知道，奶奶要说的话还没说完，要看的东西还没有看到，还有许多事情不放心，她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我，也留给了我无限的遗憾。
堂弟对我说：“姐，你没来之前，奶奶有好几次都闭上了眼睛，我们都以为奶奶已经走了，可是不一会儿奶奶又唠念着你的名字醒来，她撑着这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见你啊。”
我搂着堂弟一起痛哭，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是在没有力气了。便说了句：“我要去睡觉了，吃饭时你们不用叫我了。”就径直走向我的房间。
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全身缩在墙角，努力睁大眼睛，不想眼泪流出来，可是不争气的泪珠还是一颗一颗掉下来。在这小得只能装下一张床的房间里，此时对我来说却是如此大，大得让我恐惧。
奶奶走了，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一直很努力读书，就是为了将来能有机会报答奶奶的恩情，而现在奶奶却离我远去，我不知道我读书还有什么用？奶奶为我付出了一切，此恩此德我今生无以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最多余的人

这时，屋外传来了大婶和姑姑的吵架声。
“你是妈的长子与媳妇，妈走了，小滢当然归你们抚养。”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妈在的时候你假装那么疼小滢，现在妈前脚一走，你后脚就要把小滢推给我们？”
……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小心小滢听见。”大伯痛斥到：“妈才刚走，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们这样，所以才死不瞑目，你们能不能让妈走得安心一点。”
后来他们不欢而散，各自回房去了。
奶奶一死，我便成了这个家中最多余的一个人。大伯、大婶和姑姑他们会不会支付我的生活费用就是一个大问题，更别说让他们出钱供我读大学了。现在，我是这个家中最不受欢迎的一个人。可是不住这里我还能去哪里？我这才发现，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容身之处。
我的生命里只剩下离殇了，幸好还有离殇。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本来我就没有什么东西，我身边最多的东西是现在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书。
临行前，我去奶奶房里看了看她，希望她能原谅我不能送她最后一程。我深深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吻，这一吻包含着我多少的感激与辛酸，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奶奶的肌肤是冰凉的，她身上的体温早已冷却，只有灼伤我心灵的回忆告诉我昨天是存在的。
我拨通了离殇的电话。
电话里响起熟悉的声音：“喂？”
“是我。”我麻木地说。
“滢滢？怎么了？你从来不会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怎么声音怪怪的？”
我依然淡淡地说：“奶奶走了，我想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要去哪。”
“什么？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
本来想给她们写点什么，毕竟相处了二十几年，可是提起笔又不知道该写什么。最后只写了一句话：我走了，勿念！小滢留。其实就是多余的，他们怎么会念我？
走出这个我住了二十几年的家，好冷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我拉紧了风衣的拉链。抬起头，看见一片片的雪花飘下来，当我伸出手去接它的时候，它却在我手中融化成一堆水。我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自言自语到：“好冷啊！”
那几天，我就一直在床上坐着，不说话，也不吃饭。离殇整日整夜地抱着我，关了手机，不理公司所有的事情，陪着我不说话，也不吃饭。直到我饿得倒下了……
再醒来的时候，手上打着点滴隐隐作痛。离殇握着我的手，一副憔悴狼狈的样子。旁边24小时待命的医生和护士见我醒后，迅速给我检查了身体，然后简单地跟离殇说了两句，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已无大碍得话，然后就走了。
离殇依然握着我的手，就那样默默地陪着我。这件事情直到现在我都非常感激他，那段日子如果没有他，我根本就走不出来。他陪我度过了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所以之后不管他做多少伤害我的事情，我都不曾恨他，因为他曾经是这么毫无保留地爱过我。
事情发生在我醒来后的第二天，离殇正一口一口地喂我吃饭。突然闯进来了一帮人，像是保安。然后缓缓走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漠视离殇许久说道：“你就为了一个女人，对整个公司不闻不问，十个亿的项目也置之不理？”
离殇紧皱眉头，他不敢看着他，也不敢看着我。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离殇的爸爸姜文，鼎鼎有名的房地产大亨。
姜文没有再多看我一眼，甚至离殇他都没再多看一眼，他只是默默地转身，说了一句：“看来我一直没看错你，你还不如你大哥和你弟弟呢。哼！”蔑笑一声带着一干人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殇端着碗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这句话狠狠地刺伤了离殇的软肋。从小到大，他唯一想证明的就是，他才是兄弟里最优秀的。他唯一盼望的就是父亲能够看到他存在的意义。他整整被忽视了二十八年，这二十八年他是怎么走过来的，我懂！但是今天他把好不容从父亲那里建立起来的信任打碎了，而导火线竟然是——我。
离殇端起碗，故作没事一样继续喂我吃饭。我知道，他已经很努力地压制他那快要沸腾出来的血液，但是拿着汤食的手还是在抖。我握着他的手，从他手里接过汤食和碗说道：“我没事了，要不你回去看看？你爸爸刚才说的话，肯定是气话，不是真心的。”
他起身站在窗台边，一言不发。一站就是三个小时，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终于转过身来，走到我身边，很温柔地对我说：“你身体还没好，你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你，哪也不去。”
那一刻，我从他那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憔悴的我，他的眼里都是满满的我，满满的。我不知道这三个小时里，他都想了些什么，他都做了什么样的打算。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一定做了最坏的打算。　
泪水忍不住从我的脸上滑落在枕头上，他慌忙捧住我的脸焦急地问道：“怎么啦？哪里疼么？”
我轻轻摇摇头说：“离殇，你回去吧。我就在这等你，我哪也不去，等你回来。”
他还想说什么，我紧紧地抱住他说：“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的。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会等你回来的。”
他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然后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了我许久，许久后他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不是他不想回去，不是他不想跟他家人解释清楚，不是他不想去收拾自己闯下的祸，只是他担心我会从此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其实那一刻，我真的想过要走，真的想过不再拖累他。
但是，让我和离殇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次，不是我离开了，是他没有回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这一别就是七年。
……七年
第七杯鸡尾酒下肚之后，她又要了一杯白兰地。离殇抢过酒杯说道：“够了，你不要再喝了。”
她淡笑：“你不是要带我过来发泄的么？”然后接过白兰地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
离殇突然觉得她变得好可怕，眼前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穆泫滢么？还是她么？
她依然淡笑：“不要这么惊恐地看着我，你的这幅表情，会让我想起，当初我没等到你，等来的却是秋秋，我当时的表情，应该和你现在一样吧。”
因为秋秋的出现，她瞬间明白，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上，是那么地多余。每个人都有自己得位置，姜离殇有、秋秋有、叶樱诺有、蓝萧有……可是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就是容不下她？老天爷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明白她原来是那么地多余。
她喝着白兰地，手里摆弄着那些蓝色纸蝴蝶，回忆再次灼伤她那柔软的心灵。是啊！有谁学会笑看着往事的沧海桑田。多少次她曾想忘记过去，却总又想起那年少时的无怨无悔。
“滢，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你说过你会等我的，我只是想收拾完我闯下的祸再和你远走高飞。但是对不起，当初的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离殇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就像这些蓝得发紫的纸蝴蝶，七年来我都在茫茫的人海中飘摇飘摇。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沧海，我试图要飞过它，可是海浪却拍击着我脆弱的灵魂和软弱的翅膀。我的身心早已伤痕累累，我带着满身伤痕依然流离，依然飘摇，也许会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的瞳孔又开始缩小，可怜的离殇，从见到她直到现在恐惧的表情一直没有停止过。也许她带给他太多意外，太多震撼，太多害怕。　她想她快要被酒精包围了，她喜欢这种被酒精麻醉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背叛

姜离殇把她带出酒吧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到了宾馆，他给她盖好被子，就偷偷出去了。她迷糊中看着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笑了，她又笑了。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刺眼的阳光从门外射了进来，刺伤了她的眼睛，硬是要从她干涸的眼眶里蒸发出水分来。无奈她释放出了体内仅存的一点晶莹的液体，灌溉了她干燥的皮肤。她，累了，我是真的真的累了，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好希望永远不要再醒来，永远不要！
这时候宾馆的门开了，他，竟然回来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单膝跪在床边，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戒指盒。打开了它，竟然是一枚闪闪发光的白金钻戒。她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