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浮生是梦中-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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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过得怎样?”
“还好。”
“什么叫还好?身体怎么样!”
“都还好。冷天的时候,少出门便好了。京城可比这边更冷,你受得了么?”
“那边是干冷,比这边好点。”
“跟着先生,学了不少事吧?见了我大哥没?”
“他好得很。”子衿回了句,却又觉得语气生硬,仍说道:“我看他身体康健,在朝廷上也很得皇上信任。”
“你不喜欢他?”
“没……只是他,吴嵋儿……”
“呵呵。我走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呢。我记得那时候她已出落得很标致了。和先
48、夜雨 。。。
生的妻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子衿微微皱了皱眉。先生的妻子,与吴嵋儿长相相似?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吴钩倒是没有注意,只想着看来大哥并无危险,只是有些事情罢了。说起来,自己也好久没见过族人。
却听着子衿问道:“我信里说的事,你去了么?”
“什么事?”
“就是……你肯定知道。”
吴钩笑着轻轻挣脱子衿的手,将他的头搂进怀里:“别孩子气了。”
“我不是孩子了,吴钩!我再过一年多便要行冠礼了!”
“再过一年我已经四十了,子衿。”吴钩仍是笑,无奈又疼惜。
“嗯。”
“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探亲假,路上还要赶五六日,只能在这再待三日。”
“五六日便赶了回来?”吴钩算了算,说道:“腿里的皮是不是磨破了?给我看看。”
“不用了!呃……反正你眼睛也看不清楚。”
“要不,自己上点药?”
“没,上过药了,不疼。快点睡吧。好久没睡过好觉了。”
炭火散出暖气,两人都不出声了。子衿微微挪了挪身体,将腿分开一些。从京城一路赶来江南,水路尚好,只是陆路为求快整日整日地骑马奔驰,原本已经有些薄茧的腿内侧又磨出了血,回家擦上药后还是痛得厉害。只是几年来练武健身不曾懈怠,才行走如常。
他往枕头上摸了摸,牵起吴钩散落的头发。
“怎么了?”
“看看。”
“这两年头发白了很多,”吴钩将自己的头发扯了回来,“有什么好看的。”
“先生寄给你的药呢?”
“吃了。那些药虽珍贵,还是不能让人返老还童哪。”
“别开玩笑!”子衿有些羞恼,“我也没那么想……睡吧!”
吴钩的呼吸渐渐沉了,子衿的手又探上枕头,细细地抓起一缕缕发。黑白相掺的发很硬,甚至有些扎手。在一大段的长发中,有一缕发短了一截。
他侧过头,看着枕上吴钩的脸,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红线结发。
回程时,定要去云阳西边的姻缘庙看看!
49
49、再别 。。。
“日子过得太快了,转眼已到离别之时。”子衿坐在吴钩院里,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吴钩按住酒壶,说道:“别再喝了,对身体不好。小心明日起不来”
子衿推开吴钩的手,又倒上一杯:“吴钩你知道么,在京城先生要我处处小心,不得行差踏错一步。官员们什么事都要挑拣我的错处,指摘我,因为年轻办事不牢靠。我已经很久没醉过了。”
“那,我陪你喝。”
“不……不行!你身体不好,不能喝……”
“自从到了这里,我也没喝过几次酒。明天你还得回去,我不得送送你么?”吴钩笑着拿起杯子。
“吴钩……我、我还想看你的剑。”
“现在……怎么舞剑?我已经老了,子衿,我已经老了,全身都是病,我连剑都拿不动了,你知道么?”
“那……那就算了。”
两人已经喝得半醉,半撑在石桌上。
“我明天就要走了。”
“嗯。”
“你要说什么么?”
“有什么可说的?我想不到,我嘴笨。”
“呵呵。我妹妹嫁到京城的时候,她也问,问我有什么可说的。我说,没什么了。吴钩,你知道么,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这次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冷清得像是只有父母两个人住着一样。”
“嗯。”
“我很想学,学你的剑。可是我一直学不会……”
“嗯。”
“后来,我还是一直不停地练,练得手都起茧了,先生说,重新学。”
“嗯。”
“先生给我一匹马,叫穆。学骑马的时候不能在大街上跑,只能骑到京郊,摔下马的时候很疼,在马鞍上颠簸也很疼。”
“嗯。”
“别再说我像个孩子,吴钩。”
“好。”
“……喝酒!”
“对,喝酒……”
“你别喝……我来喝。先生什么事都瞒着我,吴钩,你也是一样。”
“怎么了?”
“吴嵋儿跟我说过,她以前常常到你家去,你肯定认得她,对不对?”
“嗯。”
“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甩开她?先生却告诉我,他在江南时就已经知会过你!”
“……子衿。”
“嗯?”
“……没什么。回去京城,要更加小心。”
“嗯。”子衿摇了摇酒壶,已经空了。他慢慢趴倒在有些冰冷的石桌上,睡熟了。
吴钩右手轻捶着身上的关节,发出轻声的呻吟。两年来身上疼得愈来愈厉害了,如同慢性的毒发。大夫开了许多药方,弄得满屋子都是药味,自己只能在晴天出门走走,其他时日只能呆在屋里。好在江南的
49、再别 。。。
旱季已快来了,到时候身体便会好转。
只是,子衿若是到了边关苦寒之地,只怕会更加不惯。他下次回来,若也是自己这样……醉意迷蒙,他看着子衿的眉眼。虽在京城待了几年,换上衣袍也仍是一个江南的文秀书生。
他看着空了的酒杯。
若是这两年放出的河灯真能通得神灵,千万保佑这孩子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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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子衿别了父母,吴钩仍是送他到郊外。
这次是走的陆路,新买的马踏在地上,发出闷响。
子衿牵着马,和吴钩并肩走到长亭之外。
“就到这里吧,你身体不好,别再往前走了。”
“嗯。到了京城,记得来封信报平安。”
“你要记得回信。”
“好。”
“你还没告诉我呢?”
“什么?”
“吴钩,你要等到我下次回来的时候才肯说么?说不定我回不来了。”
“别乱说。快走吧,一路小心。”
“我问你呢!别再想糊弄过去!”子衿盯着吴钩的眼睛,“一定要等到我变成你这个样子的时候?你要我缺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你要我也变成一个四十岁的人,要我也把头发染白么?戳到你的痛处了?”
吴钩沉默良久,突然笑起来:“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自己去看不好么?我的眼睛在白天虽也不太好使,也看得出你掉泪啦。”
子衿转怒为喜,忙用袖子抹了把脸。两人又站了一阵,吴钩赶着子衿上了马。
子衿走出一段,又牵紧马缰停下,回头望去。
吴钩向来时的路走去,背影已经看不清了。
按着先生的安排,下一次回来,便是……凯旋,抑或,死。
他怅然调头,快马加鞭向着云阳赶去。
还有一个地方,一定要去看看。
50
50、云阳 。。。
云阳西十九里,姻缘庙。
这里远比不上京郊热闹,冷冷清清的,想来是山路难行。子衿来时牵着马,愈走愈觉得不该叫吴钩来此处。到山里时,他已出了一身汗,腿内侧摩擦着衣裤,极难受。
姻缘庙比京郊的要小一些,其它的布置却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一位掌管着香火的庙祝大概是觉得客人太少,竟趴在木案上睡着了。
子衿摸出随身的钱袋,往庙门口的箱子里投了几钱,才进了庙里。
庙里的院子很大,中间便是那颗姻缘树,树上绑了许多垂下的红线,线上还吊着些玉饰与祈求姻缘的纸。子衿在密密麻麻的红线中细细地找寻,直到看得眼睛都痛了也没找到。
不知何时庙祝醒了过来,走到子衿身边,问道:“可是来求姻缘的?”
子衿摇摇头,又走近了一点。山里刚下过一场雨,粗糙的树皮变得湿滑,树上缠捆的红线愈发鲜艳。子衿手抚上树的躯干,撑着身子又靠近了一些。
庙祝惊异地看着他,半晌,又笑着说道:“看来公子是个有心人。在这里绑红线的人哪,常会留点心上人认得的信物,公子想必是来看心上人留下的东西了?”
“嗯,算是。”
一边子衿还在仔细看着,那边老庙祝已经在念叨了:“要说这年头,痴情人还不少。上次还有个头发白了的人来,拿着根红线往树上爬呢——幸好没有摔着!哎呦,我仔细一瞧,他还少了一只手呢,腿脚倒是还利索。”
“少了右手?”
“是啊。”
子衿闻言连忙往树上望去。连续多日的劳累让他有些发晕,看不清枝枝杈杈。叶子上残留的水珠不断地落下,他抹了抹脸,挽起袖子往树上爬。腿内侧被老树皮磨着,血渐渐渗了出来,他咬咬牙,用力跃了上去。
在树分叉的地方,一根红线缠着整齐的黑白相间的发,牢牢地绑在粗枝上。接口处绑得很牢,子衿用手指抚了抚,在树上坐了一会。
山中的雨又开始落下,子衿从树上下来,牵了马,沿着山路走了下去。
他赶了一会路,便到了云阳。平日说话慢吞吞的管家这次却急着将他迎了进去。大伯小声对他说道:“探亲假过了,你也不能再在云阳躲着。你妹妹出事儿了,到京城的时候先待在岳府,岳先生自然有法子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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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近日出了几件事,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件,是何家二公子两年前娶进来的平妻与男子私会,被婢女说了出去,交了官府;另一件,则是皇上的吴昭媛为其诞下一对龙凤胎,为二皇子、长公主,被封为贤妃。
50、云阳 。。。
京城的官员皆知出事的那位是刘子衿刘侍郎的亲妹,议论纷纷。
子衿这日匆匆赶到京城,一路上听了不少言语。一进岳府,管事便引子衿到岳霖房内。
“先生,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你别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