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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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打算看我出丑吗?莫斐心中暗暗发誓,不管他如何挑衅,再不做讨好他的事情。又练了半晌,眼看着到了中午快吃饭了,莫斐正要收工,这时候跑来一个仆人,指着他对班主道:“王爷说了,此人偷懒半日,不许给他饭吃,让他练够了功才许吃饭。”
你……你大爷的!
莫斐气得真想上去两个大耳刮子,却偏偏碍于这许多耳目,作声不得。只能忍气吞声又练了半日,其间风萧萧兮易水寒,肚子咕咕好作难……
第三日,莫斐一见王爷施施然往这边走,就假装肚子痛,赶快溜了号。反正前面有容止和文亮顶着,那王爷估计也看不见自己。莫斐在假山后面藏了这半日,腰酸腿疼苦不堪言,于是扒拉着石缝使劲儿张望,心想讨厌的王爷该走了吧,忽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躲在这里作甚?难道还想偷懒不成?!”
这人走路没声音吗?居然到了身后了还没发现?莫斐惊悚地抱着山石,过了一会儿才一把丢开。“谁说我躲在这儿了?我只是在背书,因为那边太吵才没过去。”
“那好啊,你背给我听听。”王爷撩开下襟,往山石上一坐,“先从诗经开始吧。秦风你会几首,依次背来。”
“……”
“怎么不说话?那小雅呢?七十四篇你总该会几篇吧?”
“……”
“还当哑巴?那乐府诗呢?你那天不是很是得意吗?又是弹琴又是唱曲的,很有派嘛……”
莫斐急了,才不管他是什么王爷什么帝籍呢,一肚子的妄言全爆发了:“不就是因为下人唱了王爷喜欢的歌弹了王爷新谱的曲子没王爷唱得好也没王爷弹得好所以王爷发怒了好几天都拿下人不当人看,我错了不行嘛!”
王爷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翘着二郎腿,一路摇晃着一路说道:“我也不是非要跟你过不去,不过以你这样的资质这样的勤奋,能做好什么呢?但凡是个人,总要有些优点,或者如文亮般聪慧,或者如容止般勤快。直如你般吊儿郎当偷姧耍滑,唱个曲不如卖货的,舞个剑不如耍猴的,留着做甚?不如早日回家,洗洗睡罢……”
“扑通”一声,莫斐直挺挺地倒在床褥上,就此不动了。
“我是没法子了。王爷迟早把我赶出去。这引诱的任务就交给你和文亮吧,我回家洗洗睡去了……”
容止推了一把莫斐,皱着眉头道:“真要让王爷把你赶出去,你还以为自己回得了西府?别天真了。到底怎么回事?王爷干嘛老跟你过不去?”
“我怎么知道……”莫斐枕着双手,举目望天,“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怎么都看我不顺眼。”
“我也跟管带打听过,王爷以前也不是总往戏园子里跑的,最近的确是来得太勤了。你说这是为何?”
“那一定是来看容止和文亮的呗,你们好好努力罢,成功的机会很大。”
“真是这样吗……”容止看着莫斐,缓缓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王爷一直看着你来着……”
“怎么可能,我又没蠢到不会审时度势。舞剑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可是他却摸着文亮的手。”
“你……很在意他摸着文亮的手吗……”
“……”
“小斐,为什么你不说话?”
“好烦呐。我不是因为他摸着文亮的手才生气的,而是因为我做了那许多以后他居然还摸着文亮的手……就好像我不如他似地……”
“……”
“真不甘心。”
“……”
“小斐,今天晚上我还想睡在这边。”
“嗯。柜子里有给你洗好的换洗衣服,换过再睡吧。”
“嗯。你人真好,可惜别人不识。”
容止换过衣裳,在莫斐床上缓缓躺下。他们俩本都极瘦,这床也算宽敞,所以睡着并不拥挤。
莫斐与他又说了一会儿话,实在困得不行就睡了。就算在睡梦中,也像谁在为难他一样,一直皱着眉头。
容止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睁开。他看着面前的面孔好一会儿,这才又闭上眼睛。
至此,一夜无事。
8
8、共赏夜樱 。。。
这一日,班主见莫斐实在呆得闷气,拿了几个小钱打发他到街上去买点胭脂水粉回来做戏妆用。莫斐知这花得都是王爷的钱,心中那个痛快啊,都捡最贵的买。只可惜班主给得就不多,没痛快多会儿就囊中见底了。莫斐拿着采办来的货物刚走进园子,就看见远远地有人从山石后面转悠了过来。
晦气!
莫斐暗骂一声,转身要闪,却不想上官白也是个眼尖的主儿,远远就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于是高声道:“那厢站着的是谁?鬼鬼祟祟的,见了本王既不下跪,也不叩拜,难道还反了不成?”
莫斐刚转过去的身体只好又转了回来,对着王爷盈盈下拜。
这时上官白已经走到跟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冷笑道:“我说怎么会有人这么没眼力劲儿,原来是你啊。如此行色匆匆,躲闪神色,是见了本王的缘故吧。是不是很想变个什么东西赶快逃走啊,学麻雀飞走?学水蛇游走?学蟾蜍跳走?学蜘蛛爬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莫斐心中叫苦不迭,也只能屏声敛气垂首道:“小人原不曾看见王爷,只是忽而想起班主交代的某样东西还没买来,心中惊惶,才急匆匆赶快行走。若小人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上官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满意。他围着莫斐转了半圈,忽然道:“买的什么?为何你身上这般香?”
“禀告王爷,采买了一些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王爷忽然上前一步,捏着莫斐的下颌抬起来,微皱着眉道:“你脸上为何这么白,偷偷擦粉了吧?”
莫斐气急,连忙辩解道:“小人这是天生的白皮,如假包换的白皮,并不曾抹过什么。”
而那人似乎不信,伸手在他脸上捏了好几下,又看了看手指,这才哼了一声。
“算你老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莫斐被捏过的地方早就腾腾腾红了起来,王爷面前又不好造次,只好低下头,一边掩饰一边道:“ 王爷如再无他事,小人告退了……”
“谁说我没事了?”上官双手负后,神色淡淡道,“前年东瀛进贡的樱花,我记得搬了几棵到这边来养。算算日子也是开花时节了,可是刚才我转来转去也没找到。你有没有什么印象,在哪里看到过?”
莫斐细细想了一遍,回答道:“刚进园子的时候曾见过几株不认得的花树,前两天再经过时,看见有的已经开了,满树淡红色的花朵,并不曾长叶子,不知王爷说的是不是这个?”
“正是。”
“那花树在雪梨园,王爷只要顺着这条小径,穿过前面的月门……”
“废话少说,前面带路。”
上官不由分说打断了莫斐的话,负着手慢悠悠踱起了方步。
莫斐忍气吞声,只得带着上官来到那雪梨园内。只见远远望去一片云霞般绚烂的樱花,映着碧天绿地更显纯美。莫斐前几天路过时还不曾开得如此繁茂,这一见之下顿时倾心,就连旁边站着的人也忘记了,情不自禁轻叹出声。
上官回头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怎么了?喜欢?”
在上官面前,喜欢这两字是绝对不能乱说的。于是莫斐斟酌道:“也……谈不上十分喜欢,只是没见过这景象,有些惊讶罢了。”
“这樱树可是圣上钦赐的。”
“……难怪开得如此绚烂多姿,原来前有圣光照耀,后有王府瑞气,果然非凡品也……”
“不过这樱树自来这别苑后我就没管过,下人们胡乱照应,我看长得乱七糟八的,很没规矩。”
“……”
莫斐真不知这马屁要怎么拍才能拍到马屁上,索性住了嘴不说话。这时候,上官背着手信步而行,围着樱花树又转了两圈,最终还是摇摇头道:“始终差点意思,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他对旁边的随从勾了勾手,道:“告诉膳房,晚上本王就在此处用膳。另有几点,你须记住……”于是这般那样交代了半天,才挥挥手让其退下了。莫斐本来也想跟着退,却听见后面那个声音冰寒刺骨。
“谁又说你可以走了?怎么这么没规矩?”
莫斐没办法,只好继续在旁边候着。过不多时,一群仆人鱼贯而人,抬桌子的抬桌子,抬椅子的抬椅子,间或还有无数珍馐,如流水一般传了进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上官坐下后,只略用了其中几道,吃了有多半碗御供粳米,多数是持着一个玉瓶自斟自饮。莫斐看着那满桌子的佳肴,越发觉得今天出门的时候腰带系得太松,都快掉下来了。正想着这桎梏不知何时能解脱,忽然肚子咕咕两声,叫得好不响亮。
莫斐顿时脸红过耳,上官转过头来,故作诧异道:“哪里传来的不雅之声?”
眼见掩饰不能,莫斐只好垂首道:“是小人腹中饥饿之声。”
上官淡淡地撇了他一眼,蹦出两个字来:“憋着。”
这也能憋得住?!
莫斐正觉得举天之冤莫过于此,忽而上官换过一个仆人过来,悄悄耳语两句,于是仆人拿来一套食盒,装了几道清淡小菜,又乘了一碗绿油油的粳米饭,走到莫斐面前。
“王爷赏你的,快吃吧。”
终于可以解脱了……莫斐含着泪花儿接过食盒,鞠躬道:“谢王爷赏赐,小人告辞了。”
上官慢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幽幽道:“我可没说你可以退下……”
“可是……太祖有训,不同等级不可同桌而食,不同等级不可同位而食……”
“不错不错,本朝的规矩你记得很好。”上官回过头来,笑眯眯道,“你的确不可以和我在一张桌子上用食,更不可以站的比我高用食,但是,太祖却并没有说你不能蹲着啊……”
“本王特许你在此处蹲着用食,快谢恩吧。”
我……
我操你大爷!
待到夜幕降临后,这园子越发显得荒了。本来就没什么生气,几树樱花虽然开得绚烂,但黑暗之中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来。而且夜寒如水,天气越发冷燥起来。真不知这王爷到底要做什么,居然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又等了有半个时辰,上官望望天,才略点了点头,道声差不多了。然后他转过身来,对着莫斐招手道:“过来,这边站着。”
莫斐莫名其妙走了过去,而上官亦不再看他,只对着旁边的随从点了点头。这时,不知从哪儿钻出好些下人来,三五成群的,围成十来个圈儿。过不多时,一个个用宣纸糊成的灯笼就飘了起来,下面还烧着一小截儿蜡烛。
孔明灯?!
此时,更有仆人们在孔明灯下系上绳子,高低错落着放了出去。这些孔明灯在气流的鼓动下缓缓飞起,随着光源的延伸,一副夜晚才有的特殊美景次第展开。那樱花被夜色、月光、灯火渲染了不同的色泽,如霞如云,如渊如谷,再配上高低不同远近不同的孔明灯……莫斐只觉得一口热气堵在嗓子眼里,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夜樱……美吗?”
莫斐转过头,看着身边依然笑盈盈,却永远看不穿的王爷,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次,总能说点儿什么了吧。来个雅致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