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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第38章

小说: 世间安得双全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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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步出扬清轩,越明桓暗叹,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窝囊……
  却不知,他这一走,便是与那人再度错身。
  
  “缘儿,可是你?”
  越明桓走后,顾惜缘仍站在院中,对着墙角枝叶疏离的紫竹兀自怔怔出神,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既陌生又熟悉的呼唤,不由缓缓回头,霎时一震。
  甫一进皇宫,顾长歌便随手揪住一个侍卫,盘问越明桓最常去的地方。听得侍卫战战兢兢地说出“扬清轩”三字,他心头便升起一股莫名的希望,当下便问出扬清轩的所在,匆匆赶来。
  刚到院外,便听墙内传来一阵自言自语。然而,听气息,院内分明有两个人。少顷,便见一个身穿皇袍的人从院中出来,神情挫败苦痛,想来便是越明桓。只是,他现在却无闲暇去找越明桓算账,而是不作迟疑地飞身跃进院子。
  入眼,便是一个独立在石桌旁的背影,寂寥清绝,形销骨立,即便身量恁的熟悉相似,也让他难以相信,于是试探着唤了声。待那人回过头,顾长歌顿觉心头抽痛,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看着陡然出现在眼前的顾长歌,顾惜缘也是一时无语,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一般,哑着嗓子问:“外公……你怎么来了?”
  顾长歌不言,只是大步走上前,揽过顾惜缘的肩,许久才喃喃道:“缘儿,我的好缘儿,是外公……对不起你,害你受了这么些苦。”
  顾惜缘长到十九岁,还是初次见顾长歌这般失态,竟还主动认错,毫无往日的冷厉酷严,自傲自负,怔愣须臾,方淡笑道:“外公说的什么话。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都瘦得皮包骨头了,还能叫好好的,你当我老糊涂了!你这孩子,就是太让人省心了。”手中的肩膀,单薄嶙峋,尖利的骨头仿佛要撑破衣衫,顾长歌看得大恸,不由语带悲声。
  “外公怎么来了?”
  见顾长歌似乎悲不自胜,顾惜缘想着分散他的心神,复又问道。顾长歌这才放开顾惜缘,道:“郁青几日前回了七杀楼,告知我你的死讯。我听后总觉疑窦重重,便决定来皇宫看看。不想,世人果然为越明桓的心狠手辣所欺,你当真没死。”
  “郁青……外公是说,郁青回七杀楼了?”
  “不错。”
  “那他可有说,说……”听得“郁青”二字,顾惜缘一时明悟,心想或许可从郁青处得知大火当日的情形,霎时激动不已。然而,话方出口,他便又觉心惊胆颤,仿佛害怕得到证实一般,当即改口,“郁青可有说起了尘大师?”
  “没有,那个和尚怎么了?”
  一来觉得了尘对顾惜缘无甚危害,二来郁青几人并未将二人的情爱纠葛上报,顾长歌便再未留意了尘,此时听顾惜缘说了不到几句话便提起那个和尚,大感疑惑。
  “不,没有。”被顾长歌这么一问,顾惜缘无端便心下一阵慌乱,立时矢口否认,只拿惶惶的眼神看向顾长歌,“外公,我们这便回去可好?”
  “我正有此意。郁青和四位护法至今还在自责,你快些回去,也免得他们一直想不开。”
  见顾惜缘除了消瘦许多,其他一切安好,顾长歌总算感觉安心许多,满腔怒火野瞬时熄灭,欣然应允。然而,待他去拉顾惜缘的手,准备带他翻墙离去时,堪堪消散的怒气倏忽便重新聚集,直欲破膛而出。
  “你的内力呢?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越明桓那厮干的?!”
  慑于顾长歌暴跳如雷的骇人气势,顾惜缘一怔,随即答道:“是,他给我服了化功散。”
  “混账!老夫这就去宰了他,给你出气报仇!”
  “外公,算了,我懒得和他计较这许多,便由他去吧。”一把拉住正要往外奔的顾长歌,顾惜缘说得淡然,竟无半点介怀,“况且,他也没有对我如何。我现在只想回七杀楼。”
  只想去找郁青,即便要再承受一次叫人几欲魂飞魄散的打击,他都想问清楚那几日的事情始末,免却心下不安,终日带着疑惑过活。
  然而,待顾惜缘与顾长歌快马加鞭赶回七杀楼,却被告知,郁青也死了——自尽身亡。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郁青向来为人冷漠,吝于言辞,但顾惜缘自小与他一同长大,嘴里不说,心里却已然把郁青看作手足,此刻乍闻如此噩耗,不由失了平日的淡然镇定,厉声质问起身前的东氐。
  “郁青回来后便一直神色悲戚,我们也只当他仍在为少主的死心伤难过,想来过几日就会恢复,便未多加劝慰。”自己尚且在为少主之死自责痛心,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许多,心底这般想法,东氐嘴上仍道,“哪想楼主出山后的第二日,郁青不知怎的就进了少主的书房,竟然大哭不止,过后却没了半丝声息。我与北虚察觉不对,进门查看,才知他已然横剑自刎,想来是为少主的死自责难抑,才以此……”
  东氐还想说下去,却被顾惜缘挥手制止,“我都知道了。身死一事,害四位护法受罚,惜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少主怎讲此话,为了少主,我等尽可肝脑涂地——”
  “好了,你且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顾惜缘神情颇为沉痛苦楚,想是不愿再提令人伤心之事,东氐躬身一拜,便退了出去,只留顾惜缘一人在屋内,闭目深思。
  唯一的线索既断,那人,便是真的死了。
  死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连一片衣袂、一捧骨灰都未给他留下。
  至死,都还是一贯的狠心。
  翌日,飞云湖畔便多了两座墓碑,一座有坟,一座无茔。
  七杀楼是杀手们时常可以看见,他们年轻俊美的少主,对着墓碑,在湖边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直坐到日月微光,山河悄变,直坐到三年的光阴倏忽从指间淌过,一去不返,直坐到那一曲不知名的琴调在他手下变得越发哀婉,凄绝,让人不忍卒闻。
  只是,少主手中那琴,却不是世人口耳相传的无弦琴。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
  若说长,为何总觉得,与那人谈笑风生,依偎着看山河日月的日子竟似在昨日,仿佛触手可及,只要微微合上眼睑,便会在脑中幽幽浮现,清晰而又分明——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哪怕仅仅一个微微动荡的眼神……
  若说短,那又是为何,胸中的思念,心伤,痛苦,悔恨,自责……会蔓生出这样一头垂至腰际的长发,纠结缠绕便如那些夹缠不清的岁月,便如胸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痛如昔,抑或,哀莫大于心死,经过光阴的洗礼,再无任何波动。
  抬手轻抚那人 
 28、第二十七章 几处闲愁 。。。 
 
 
  时时渴望着早日得见的长发,了尘暗叹,若不是丧葬一事多有忌讳,早在三年前,他便会带那人会无想山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幸得,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野林间守了三载,今日,他终是可以带那人离开,远离这尘世的纷纷扰扰,任天地逍遥。
  惜缘,你且等着,我这便将你救出。
  挥掌劈开堆砌成圆形的巨石,对着袒露在阳光下的棺柩,了尘犹疑良久,而后终是狠狠心,一掌震开钉死的棺盖,现出内里的森森白骨,强烈莫名的痛惜悲哀霎时盈满眼眶。
  他那绝世无双的琴圣,如今,竟已然是这般模样……
  忍不住潸然泪下,不由伸手,似乎是想像往日那般去感受那人强劲有力的心跳,不经意间却触到正中胸骨,冰凉的感觉让了尘立即收回手。清醒片刻,却又不由自主再度抚上方才那块胸骨。
  他记得分明,当日刺顾惜缘那一剑,偏离脏腑,却几乎洞穿胸膛,自当入骨三分。只是,那骨,却不是左侧肋骨,而是正中胸骨。却是为何,手中这块胸骨摸起来平坦光滑,并无半分刀剑的刻痕,莫非——
  了尘一惊,再度收回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具骸骨:无论是身高或是体形,确实都与顾惜缘毫无二致,但若是熟悉之人,细看之下便会发现,棺中之人,似乎矮了那么一两寸。
  “不是他,不是他,居然不是他!!!”
  一时不知该嘲笑自己当日的粗心疏忽,竟致空等三年,还是该佩服越明桓的无所不用其极,竟枉害几千条人命,心头郁结愤懑,了尘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堪堪收起的眼泪又自决堤,却不再仅仅只为悲伤。
  没死便好,没死便好……
  惜缘,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29

29、第二十八章 水落石出 。。。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越明帝崇德三年,七月廿三。
  了尘匆匆飞奔下山,方进城门,便被入目的景象骇了一跳,只觉眼前一片刺目的白,睁大了眼,半晌都一瞬不瞬。
  只见长州城处处纸钱飘飞,纷纷扬扬如同漫天雪花,冰艳动人,委顿于地后却又像山林间厚厚积了一层的枯叶,踩上去便会簌簌作响,细微的碎裂声听来却更似心碎的哀鸣。
  再看,又见长州百姓人人素缟加身,神情悲恸中带着无可排遣的追怀思忆。大街上一阵阵异样沉闷的肃静,过往之人都放低了声音言谈寒暄,只偶尔,会传出一两声不可遏制的抽泣呜咽。
  这是?
  一惊过后,了尘猛然醒悟——今天,原是那人的祭日。
  依着世人对琴圣的敬仰,对竟陵王的爱戴,想必不止长州城,怕是煌煌越朝的每一寸土地,都似这般满目无边的雪白。
  越明桓,你果真好本事,竟生生欺瞒了天下百姓整整三载,你于心何安?!
  心头一番冷哼,了尘再不去看眼下让他怒难自制却又悲难自禁的景象,几个起落纵上房梁,认准了皇宫的方向便疾掠而去。
  
  这日,越明桓下了朝,一时神思恍惚,本已走在去含元殿的路上,却忽的鬼使神差般地改道,拐过回廊,便向扬清轩的方向行去。
  说起来,已有两三日没去了。
  不由暗笑自己无能,那人凭空失踪,他堂堂越朝皇帝,不仅连人都找不到,还只能时时待在那人曾住过的院子里,空劳牵挂,自怨自叹。越明桓一时悲从中来,已然提起的右脚堪堪顿在空中,半晌,寻不见依托一般重重落下,钝痛传来,却也微微震散那一丝莫可言说的伤楚。
  收敛心神,越明桓抬步跨进院子,不由又是一怔。
  院落依旧,花木扶疏依旧,石桌伫立依旧……那人走后的一切,通通依旧,就连墙角堆积的落叶,他也吩咐宫侍保持原样。
  本当是物是人非、人走茶凉的地方,为何多出一个迎风独立的清瘦人影?
  莫不是他眼花了,怎觉得眼前这颀长的身影恁的像……
  “清扬……”
  瞬间失神,越明桓情不自禁喃喃低唤,就见来人应声回头,阳刚俊朗的面容,并不是那人的清皎飘逸,却也端的熟悉。越明桓当场骇住,半张的口怎都合不上,瑟瑟秋风顺势倒灌入喉,胸腹间霎时一片冰凉。
  “你是……了尘?”
  少顷,被深秋的凉意激醒心神,越明桓迅速收起满目的痴念,颤声发问。眼前之人,虽则长发垂直腰际,又脱了一身僧袍,他却认得——化成灰他都认得,不是了尘却又是谁。
  只是,他来皇宫干什么?
  寻仇?莫不是太晚了?
  那便是……寻人?
  “你竟然没死?!清扬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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