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断袖歌 by 于枫-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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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要陪你看桂花的。可是你很忙，所以我只好一直等。」

　　看桂花……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重视这个诺言？当初自己误会他要跟碧心成亲时甚至还悄悄埋怨过他忘了他所做的誓言，没想到先忘了的竟然是自己。

　　转过头望向那些桂花树──每颗都开满了小小的白花，有的还随着风飘散四周，香味也随之飘散在屋内屋外，让他的回忆一下子到回从前。

　　小时候，娘亲喜欢牵着他在这些桂花底下散步，咏咏几首他听不懂的诗经给他听，并轻轻对他说，桂花是世上最清香的花朵，它永远那么香，让人很容易沉浸其中，被这香味宠坏。

　　烨曦从他身后将他揽进怀里，满足的喟叹一声。

　　「瞧，你等了许久的桂花，终于开了。」

　　「是啊…」朵朵都像是烨曦，拥有最醉人的香味…「烨曦，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桂花吗？」

　　「为什么？」他只知道他喜欢，所以家里也种了。

　　莫霁轻轻笑了，伸手握住搂着他的手。「因为我爹娘都很喜欢桂花。小时候，娘喜欢带我看那桂花开……她说，桂花虽然花香浓郁，远远闻着却是世上最清香的花朵。传说中，桂花是从月上来的呢，所以它只在秋天开。」

　　「可是却让你等了那么久。」也让他等了很久。

　　一小朵白色桂花随着风吹到了他面前，小巧可爱的花瓣有着单纯的白。「是啊，可我等到了。」

　　烨曦也跟着他的笑容笑开了。「我也等到了…」

　　「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跟桂花很像。」

　　「喔？为什么」

　　他微笑着沉默不语，并不打算把原因说出来。

　　「霁～」

　　「嘘，安静一点，我们看桂花。」

　　「啧，小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吊人胃口了？说。」

　　微笑着依然摇摇头。

　　傻瓜，你还不懂吗？对我来说，不是桂花究竟开了没，而是在桂花开之前，我期不期待它开…

　　他惩罚似的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欸，算了，总有一天你会说的。」

　　「你那么确定我会说？」

　　「对，你会说。」

　　「不行，我不跟你说。」

　　「不说？那我捎你痒！」

　　「欸！哪有这样的？呵、不要！呵呵呵呵…」

　　桂花飘散，笑语呢喃。对他来说，桂花开不开，永远那么香。

　　重要的是，他期不期待。

　　「霁。」

　　「嗯？」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你确定这样好吗？」莫霁不是顶放心的蹙眉。

　　烨曦无所谓的笑着，「我只怕你不行。」

　　「我……」莫霁的确迟疑了，这一迟疑却让烨曦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的确有点困难，我不能这么没责任呀！」

　　见烨曦皱眉不语，他心下也慌了，本来好好的心情一下又荡到谷底，垂下眼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烨曦见莫霁这样子，总是不好自己生闷气，只好轻叹一口气，揉揉他的发，「别这样，我不是怪你。」

　　「我也想呀。」脾气一下上来的莫霁倔得很，钻牛角尖似的侧过头，「可是他们总是我的家人…」

　　从没见过莫霁类似撒娇的动作，烨曦无奈的笑了──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反手将他的头转回来，他又揉了揉他的发丝，「我说了不是怪你。只是，若你可以得到幸福，我想他们都很乐见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这件事就算了──」

　　「可是──」莫霁打断他了话，随即脸红了起来，迟迟接不了下一句话。

　　「可是什么？」烨曦饶富趣味的笑着，一脸促狭故意问着。

　　莫霁头越降越低，才小小声的咕哝出来，「可是我说过，我也想呀……」

　　唉，看他这么难堪的样子，明明很想继续玩却又不忍心。烨曦搂过他的肩，轻轻给了他一吻。

　　「小家伙，别多想，我只是要你快乐罢了。你就回去问问，觉得不行就算了。反正只要有我，你都会很幸福的。」

　　莫霁很薄的脸皮又红了起来，挣开了他的怀抱，「少甜言蜜语了。」

　　「我说真的。」轻握入了他微冷的手，执至嘴边呵着气，「管他天涯海角，我追了那么久才追到你，要我放手绝不可能！」

　　「是是是，我相信，别再把这些情话当寒喧讲，真羞掉人脸了！」

　　就只会不正经…虽然他的情话都讲得很正经，可是每一句还是都紧紧记在他心里，没有忘记。

　　「我只说给你听，羞也只羞你，反正就我看到，正好养眼。」

　　莫霁推开他的脸，不是很高兴接受他的“情话”，「你这色鬼！」

　　烨曦知道他不多想了，才真正展开眼眉笑了。都是他多虑了，他不是早就知道霁已经属于自己了吗？想到刚刚对他的不信任，他就想去撞墙自杀一百次。

　　「喂！瞧你笑得那奸样，又是笑又是皱眉又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是不是在算计我？」

　　小心翼翼的发问，他就怕烨曦要是一不高兴拉下脸，就够吓人的了！

　　被他单纯的发问逗笑了，烨曦无奈的摇头，「笑是因为我高兴你信任我，皱眉是因为我刚刚竟然以为你不相信我而有所迟疑，至于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正在打算要不要惩罚我自己来向你恕罪。」

　　听得一愣一愣的莫霁先是抓了抓刚刚被烨曦揉乱的头发，随后抬眼看他──

　　「呜啊！好痛！霁你做什么捏我？」烨曦可怜兮兮的拽着莫霁正在“施刑”的手，虽然其实一点也不痛。

　　莫霁不服气的哼了口气，真的用力捏了一下才收手，「你真不信任我，我何必又将自己愚昧的卖给你？」

　　烨曦揉揉那刑罚的痛处，算是受得活该，张手将他环进怀里。

　　「对不起，我以为你还对我的爱有所顾忌呢，我就怕你不敢全部接受，怕你不敢尽情享受被爱的幸福…」

　　「怎么你说来说去好像都褒到你自己？」这烨曦的话真的字字“玄机”呀。

　　「欸，我哪有。我跟你道歉，我真的害怕你会退却。失去一次你，我已经会怕了。」

　　莫霁停下要继续施刑的手，也忘了自己正要好好处罚他，「失去？哪次？」

　　他轻轻抓起他的左手，拉开衣袖，露出了那道还清晰可见的伤痕，低头轻吻。

　　「每看这疤一次，我就多心痛一次。要是我晚了点看到喜帖，要是我晚了点过来…」

　　「烨曦。」轻唤一声，将烨曦的不安全都划开了。他像刚刚烨曦执起他的手那样也执起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心窝上。「我还活得好好的，心还跳着。」

　　在他衣上那颤抖的手忽地抓紧他的衣襟，用力的将他拉近怀里，紧紧抱住……紧紧的…

　　「不准你再这么做，知道吗？不管是为谁，都不准。我的心就快碎了你知道吗？我差点就跟你一块儿去了……」

　　回抱住他颤抖的身形，他没来由的想哭。被爱的幸福抓在他的手里，用他带着伤痕的手。而那幸福，可以治愈他手上的伤。

　　「我也不准你跟着我来。无论过去，我只论未来。因为之后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回到你身边。」

　　无论未来如何，我的心里只有你。

　　无论……所有的过去与未来是如何，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我爱你……」

　　桌上的文书堆得越来越高了，王爷倒还真的都不想去理他，就等哪天让烨曦赶紧回来收拾收拾这些残局，要真有什么急件也全丢给珏璇去处理。

　　但是要让他这代书继续怠惰下去，恐怕就沉迷温柔乡再也不想醒来了。

　　唉！结果他还是得去把烨曦抓回来办公，他伤应该已经全好了吧？可每次他找他就故意泛伤口疼，让他逃掉了他已经翘头很久的工作。

　　「赫！王爷，您全身散发火焰啊，什么事情那么火爆？」正又接了封文件过来的珏璇看见王爷身后的火焰，忍不住退了一步。

　　「我要去把烨曦捉回来。这小子，给我翘头那么多天，还不回来把工作完成。」王爷恶狠狠的决定下最后追缉令。

　　珏璇抓抓头，回想起件事情。「他前天不是有来吗？」

　　「是吗？我怎么没见着他？他来做什么？」

　　「那时候还很早呢，您还在睡。我是早上在府里巡视，正巧遇见他进书房。可之后他又没来了。」

　　王爷疑惑的蹙眉，这烨曦在那么久没来王爷府上工之后，为什么在前天早晨来过？

　　心里闪过一些不对劲，拉着珏璇往书房去。

　　「王爷，您干麻把我也拉去？」

　　「少废话。」

　　书房里什么也没变，那王爷因为书案上放不下而堆过来的文摺子已经一封封都处理好放在桌上。那堆各方文书集结而成的书山上，躺着一封信。

　　看就知道是烨曦的字，王爷没什么好气的将他拆开──

　　「烨曦！我要杀了你！！！」

　　「王、王爷…」

　　「石副掌，您怎么了？」小棠因为工作量递增而忙的焦头烂额，看见石副掌望着那几株桂花像在想些什么，便停下来问。

　　「没什么…希望少爷可以永远幸福。」

　　「他会的…」

　　「我陪了少爷这些年，总该是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了。」

　　小棠轻轻笑了笑，往那几株正在飘香的桂花望去，彷佛还可以看见温顺的少爷正在捏烨曦的好笑画面，和他们抱在一起哭泣，那令人感动的一刻。

　　「是啊…」

　　莫霁在失去了那么多之后，总算有个开花结果的感情归宿。他们都知道，烨曦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相尹，我好寂寞喔。」于青笙有些哀怨的叹气，这烨曦真是标准的有了情人没了朋友。

　　「于公子，您家老爷不是在找你吗？」

　　「欸，少唬我了。」望向烨府里那几颗桂树，他再无聊，还是欣慰的笑开了。「相尹，你家少爷吃了那么久的苦，总算是幸福了。我打你们来京城我就认识他了，我可是最高兴他和莫霁在一起的人了。」

　　「是啊……希望他和莫公子可以永远幸福……」

　　风，又带了几朵白白的桂花，慢慢飘落。

　　桂花飘散在风中，白色泪雨，他，等了许久……

　　秋风送清桂，竹杖敲门扉。

　　断袖如何妨？花絮随风吹。

　　恕离，勿念。

　　烨曦　莫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