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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玉瓷美女-第2章

小说: 玉瓷美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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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友庆一大早挣出他家那间破瓦土屋,揉揉眼睛,发现村里静的出奇。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走走,发现三叔披着破大衣,举着烟枪向他家走来,赶紧缩回门去……
“庆!还没起床啊?你看你都懒成什么样子?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少壮不努力做事,老大了哪里去徒三杯酒?大年初一大好天气……你这种后生家,什么时候能出息?”三叔一进门,就一边吧嗒抽着烟枪,一边唠叨。
布友庆结结巴巴说:“大过年的,三叔你说句吉利话,好吗?”
“我说吉利话你就吉利啦?我说祝你今年当上省长,你就真能当上省长啦?狗样的!——不开窍!”三叔在门后土墙上敲着烟枪,声音如猪八戒。
布友庆连忙从屋后门溜了出去,猴一样向后山攀去,他最怕三叔唠叨,听三叔的唠叨就像听猪放屁,呛得五官难受……
布友庆站在后山上大吼一声,感觉好多了!
望着死气沉沉的村里,布友庆摇摇头叹息,原来今年是村里的青壮年回来少了,以往村里人青壮年常回家看看,今年连回家干干都没有,许多人在城里买了房子,老婆搂城里去了,人家在城里干了,哪还常回家干干?看来自己留在村里是多余的人啦!
好不容易熬过大年初一,布友庆趁村人还在梦乡里做发财梦时,拎着蛇皮袋披星戴月出门了。
村里四周静得出奇,十米内能听到少妇深夜起来撒尿的吁吁声……鸟儿也还没起床,只有几只失恋的蟋蟀悲寂地诉说苦恋情长,三叔也还在睡觉,早一天走早一天听三叔的唠叨,不走不行。
布友庆走在寂静的山路上,虽然有点害怕,但这害怕比三叔的唠叨不可怕。布友庆,坚强点!怕什么,无非就是万一遇到一只狼或虎。哪有那么容易遇到?要是遇到了,就和它拼了,你想想,现在虎尿都那么值钱!能遇上老虎就和它拼了,要是拼不过老虎,让虎吃了也光荣。要是遇到一条狼,也和它拼了,好歹也吃块狼肉,不枉此生。要是遇到一匹野马,就骑回村里去,多少就赚上今年的第一笔。
布友庆走着走着,心想:没什么可怕的,出了村子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就到镇上了,到了镇上就热闹了,没什么可怕的!根本没什么虎啊狼啊!难道会遇到鬼?
真是tmd的,怕什么来什么!才过了第一道弯,十来米的前面有个似有却无,似无却有的人影闪一下闪一下。
布友庆停下脚步大喊:前面是什么东西?
喊一下却没了影子,停下不喊了,影子又出现了!本来就结巴的布友庆这下是真的吓着,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人话:归——归——归——鬼啊!
这下这个鬼没使隐身法,反而非常明显地现身。鬼现身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若有若无!鬼长得很苗条,魔鬼身材嘛!只是头发很长,长到膝盖上有点吓人,而且是满头白发,遮住脸了,显得更加可怕,不然分明是个人!
布友庆看了很久,调集思想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鬼?”
“没错!我是鬼!但不是随便捉弄人的恶鬼!你走过来,走过来瞧瞧我!”一阵说话声飘来,声音有点像墙洞里传出来的那种,似立体声却不圆结,让人听起来很飘渺。
布友庆听了哪敢上前,倒是后退几步,一手本领地把蛇皮袋提挡在胸前,一手向后抓了一下,却没抓到什么东西……既然是鬼,不抓人也会吓人,得准备和他过几招——赢不了也得垂死挣扎过几招……
眼前这个鬼显然是个女鬼,鬼怕唾沫,女鬼怕男尿。这个布友庆有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布友庆慌忙唾沫,要掏**撒尿,裤子早已先湿了……
“看你害怕的样子,过来,我不会害你,你不过来我过去了。”
“不要啊!我的妈啊!”布友庆再后退几步,拌了一跤,瘫坐在地上……
女鬼已经飘到了布友庆面前,女鬼说:“我不会害你!你起来,我饿极了,但我不会吃你,你看看我是谁?”
布友庆惊恐地抬头看了一下!女鬼貌似相似……
布友庆不安地问:“你是疯婆子吗?”
“没错!你别害怕!你有吃的吗?我饿极了!”女鬼说。
“有有有!”布友庆赶紧把蛇皮袋里的几个馒头拿出来……
看着疯婆子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布友庆不那么害怕了,倒担心女鬼噎住,连忙递过水壶。
女鬼要接水壶却又缩回手,从腰间拔出一个葫芦来说:“你的水壶是重金属的,我不敢拿,你帮我倒在这边。”
布友庆把水倒给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女鬼倒没恶意,只是向自己讨吃的而已,心里就不再害怕,偷偷地打量起女鬼来。
不错!是疯婆子!奇怪?村里的疯婆子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
村里的疯婆子布友庆认识,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疯婆子!小时候疯婆子很疼他的,还送糠饼送树叶饼给自己吃呢!
记得小时候,疯婆子家有棵枇杷,清明一过,枇杷开始结果,到初夏才能熟的……艰苦年代,村里的孩子像成群的蚯蚓,到处乱窜,哪能等待枇杷成熟?枇杷一结果就会夭折在这些顽童的手里,疯婆子看着,不让顽童偷摘。一些顽童不能上树去,就拿晒衣杆去偷敲击,用弹弓射击,半夜里翻墙入院去摘……
疯婆子拿山刺围在枇杷树下,放声说枇杷上撒了砒霜,种种办法都没有用!树里的顽童宁愿被砒霜毒死也不能不尝鲜!布友庆童年手脚比较笨,天天去站在疯婆子门口看别人射击枇杷,等顽童射击的树上只剩下几个枇杷丁了,疯婆子就擦着眼泪去扛来竹梯子,一边爬上树一边念叨:再不摘下,会留着害人啦!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观望的布友庆总能得到几颗青果,而平时来糟蹋的顽童伸手乞讨,不但没讨到,还会吃疯婆子手上的松刺子……
疯婆子没儿没女,却有一个疯老公,让人很费解的是疯婆子和疯老公都有点疯劲,对村里也没什么贡献,村里人却对他们夫妻很尊重,上了年纪的人叫疯老公叫疯兄(听起来像“丰胸”),叫疯婆子叫疯嫂(听起来像“风骚”),小孩子都称疯老公叫疯爷,叫疯老婆叫疯婆婆,就是挨了疯婆婆松刺棍子的顽童顶多也就叫她疯婆子,不敢叫她风骚婆,而他们夫妻都不是本村人,不是和布友庆一个姓,但很少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
据说,疯夫妇两人原来都是上海圣和堂大药铺的伙计,两人青梅竹马,相亲相爱,却不能终成眷属,两人私奔了,逃到了布友庆家乡布家寨来……
疯婆子夫妇不育,却身怀治疗各种儿科疑难杂症的奇术,遗憾的是从来没给村里任何孩子治过病,人家慕名而来救他们夫妇,他们夫妇都会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懂的治病,你找村头的布老七吧!
很奇怪的是,原先他们找布老七治不好的孩子,再次找布老七来治时,病好了!这例子不下千例。按理说,当时也没什么电话或qq什么的,不可能暗地里疯夫妇给布老七指点一二。神嘴?——神了!要说是神嘴,疯婆子眼睁睁地看到枇杷被顽童抢了,唇焦口燥呼不得时就破口大骂,骂顽童吃了他的枇杷会夭折,会被野狼叼去。吃了她枇杷的顽童健康着呢!不但没被野狼叼去,相反地有个孩子还逮住一条狼……
村里有人说疯夫妇会放蛊,却没人看到疯夫妇放过屁蛊(股),倒是疯婆子自己吹牛说,她会放蛊,她已经在枇杷上放过蛊,偷吃她的枇杷会屁股长蛇,鬼才信她!先吃了再说,吃了枇杷的孩子没半个屁股长蛇,屁股前面长条蛇倒是真的!
全村里只有布友庆三叔说疯夫妇的坏话,因为村里布老七是学医的,布友庆三叔也是学医的,两个人都精瘦,村里都叫他们瘦医!只是三叔是真的兽医,布老七只是瘦的医生。疯夫妇指示村人找布老七给人治病,三叔就去救他也指示人来找他给猪看病,疯夫妇不干,三叔就在背后说疯夫妇的坏话。
三叔说,疯夫妇不是村里人,甚至不是人,是鬼变的,鬼只能生鬼子,当然不会生人,鬼放鬼屎放鬼尿放鬼子不会放人!甚至说疯婆子只会放鬼尿鬼屎不会拉人屎拉人尿,害得布友庆等一群小孩子去跟踪疯婆子,直到有一天偷看到疯婆子蹲在高粱地里,制造出唏唏声,才相信三叔说的才是鬼话。
三叔后来没再说疯夫妇的坏话,据说是疯夫妇偷偷传教他一帖治牛误吃草毒蝗的处方,从三叔是村里有唯一能百发百中治好牛误吃草毒蝗的偏方,可以证实这个传说,因为三叔以前不会这个偏方。后来懂这个偏方后就不说疯夫妇的坏话了。
(有一种和蝗虫相似的草毒蝗,身子比蝗虫精瘦,常常隐蔽在草丛里,牛误食下,反刍时,牛大犨,且口吐白沫,过不了几分中牛就死了,老祖宗遗留下的办法就是赶紧给牛灌花生油,但灌花生油的疗效不明显,有的牛灌了好起来,有的牛灌了没好起来,牛死油去——当年是难得能滴几滴花生油在人的碗里的!三叔后来有一种青草舂成的药丸,放在竹筒削成的灌牛器里,和上泔水,给牛灌下,牛就死去活来。)
疯夫妇其实也不是什么疯子,只是他们上山下地,都要出双入对走在一起,他们在一起有时窃窃私语,有时吵闹翻天,他们私语和吵架时从不用布家寨本地话对话,用一种全村人都听不懂的叽叽喳喳话,大声吵闹时像狗叫,窃窃私语时像鸟啼,而且时常打情骂俏,在保守的当年,村里看到他们这样,无异于看到公狗和母狗连着尾巴,人家就认为他们脑子有点不正常。
(3)疯婆子说
(3)疯婆子说
村里的孩子却不认为疯夫妇脑子不正常,相反的认为疯夫妇是神仙,有无穷的神力,比自己的父母强多啦!自己的父母锄头在田地里挖了半天,没能及时挖出个可以吃的东西来,疯夫妇却能用几片树叶鼓捣进山溪里,溪水里的小鱼就滚出来浮在水里乖乖被逮。疯夫妇能用鱼骨和着几种草根树叶在门前的石臼里捣成泥,做出香喯喯的树叶饼,饿慌了的村童如果在旁边流着口水观看做饼,总能得到一个半个树叶饼品尝,那时候如果能品尝到疯夫妇的树叶饼无异于现在上五星酒店张口吃顿大餐……
布友庆当年当然有吃过疯夫妇的树叶饼,而且是村童里比较幸运的人,吃得最多,还记得有好几次舍不得吃,带回家让下地回来饿得肚皮贴背骨的老爹吃出泪来……这也是许多村童偷了疯婆子的枇杷挨了棍子,而对疯婆子不记仇的原因,不记仇地来到疯婆子家门前,迟早能吃到树叶饼。
疯爷死了,疯爷被乡亲们抬回村里时,似乎全村老少都围到他家里去,他家里的猪被牵去村头宰了,他家里的树叶饼干全被翻了出来,为疯爷办了葬礼……
布家寨就有这个习俗——“老人倒山,家什任人搬”,就是要大操大办一番,有传说“生在苏杭二州,死在闽南泉州”,“生在浙江,死在罗香”,意思是生在浙江要大操办一回,死在罗香也要大操办一回。不论你家中有钱还是穷韑。疯爷虽无后,但疯婆健在,就得操办。
疯爷是死在山上的,要停尸在村头的,不能入厝的。灵堂就搭在村头,疯爷家里的东西似乎都搬光了去村头,连家里唯一头猪也拉去村头宰了。中午入殓后的“落山桌”上,桌上有了全村里几乎百年罕见的猪肉,全村老少似一群饿狼包围了在村头吃得脸红耳赤。吃得有个儿童回家问他妈妈,他爹哪时候死?他爹死了是不是也可以这样饱餐一顿,这个儿童不但没饱餐一顿却被他妈妈用棍子打得屁股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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