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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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八金刚舞刀挥剑,呼号着冲上前来把这大胆犯上的小子围在了当中。
冲上前来围住这小子,既是日积月累的惯性使然,也是奴才们必须尽的责任,但就在冲上前来的数步间,他们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就自然围而不攻,但这犯上的小子却不管那许多,于是方公子一圈溜达下来,刚刚还盛气凌人耀武扬威的四虎八金刚就变成了十二个蜷缩在地上展转呼号的可怜人。
山间风雨阴晴的变化向来捉摸不定,刚才还肆意纵横的漫天风雨此时却已雨散云收,水静风清,阳光又灿烂如昔。
看着骑在头上拉屎撒尿的恶霸豪奴竟遭人痛扁,屋里的众人固是痛快之极,但又想到这个性情乖戾暴虐的大公子日后极有可能迁怒他们,恐惧忧虑就又重压在心头,当然,这种心情以店主为最,何况弄坏的桌椅板凳那可都是钱呢。
干完活的方公子就跟没事人似的,看也不看那些因他而痛苦不堪的人们就回到桌旁坐下。
“大哥,小弟的活干得还算漂亮吧?”小弟得意扬扬地问道。
“漂亮。”大哥微微一笑。
此时,缓过神来的喜玲已经跪倒在他们面前,以头触地,连连扣谢救命之恩。
“谢谢二位公子救命之恩。”喜玲哭着说道。
哭着哭着,喜玲身子一震,猛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她赶紧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催促道:“二位公子,你们快点走吧,要是范家的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喜玲这话一出口不要紧,别人倒没怎样,可把店老板吓坏了,腿一软,顺着墙根就瘫软在地上。
“姑奶奶,你说得倒轻巧,他们拍拍屁股走了,那我可怎么活啊。范家人撒邪火,最轻也得烧了我的房子。哎呦,没法活了。”店主心中哭道。
看着善良的姑娘,张素元心中怜惜之情大起,柔声说道:“我们的事,你不必担心,什么范家不范家,还奈何不了我们。”
看着喜玲犹疑的神色,张素元又问道:“你母亲怎样了,得的是什么病?”
听恩人问到母亲,喜玲又不禁哭出声来:“妈妈早先就有哮喘的毛病,这几天更重了。”
“店家!”张素元略微抬高了声音喊道。
“客爷,您老有什么吩咐?”老板听张素元话里没有走人的意思,立刻就活了过来,天塌下来只要有大个儿顶着就行。
“老板,你这就去请先生,一切的花费都由我出。”张素元吩咐道。
老板龇了龇牙花子,有些为难地说道:“客爷,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附近根本就没有先生。要想请先生那就得去县城,可县城离这儿有三十多里,就是现在去那也得明天才能回来。”
沉吟了一会儿,张素元问道:“那你看,病人能不能坐车到县城去?”
“没问题。”老板脱口而出,但迅即就懊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嘴咋就这么快呢?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
老板脸色怪怪的扫了一眼还在地上深一声浅一声呻吟着的众位英雄好汉,又不得已继续说道:“可能没问题吧,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老板在想什么,当然瞒不过张素元的眼睛。
“我是本县新到任的县令,这里的事你不必担心,本县自会处理,至于你这里损失的物品,本县也会酌情赔偿。”
张素元原本以为他既表明身份,店主自会解除顾虑,但看店主的神色,他知道想错了。
“老板,麻烦你套两辆车,马就用外面的好了。”大老爷礼貌地吩咐着。
车套好了,两辆车上都铺了厚厚的褥子。张素元看了看老板,老板则有些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老板的心思,张素元明白,但他也没说什么。至于地上的一众豪奴,方公子命令断腿断脚的骑马坐车,断手断胳膊的在地上跟着车走。
十三章 好奇
薄暮时分,张素元和方林雨护着病人压着豪奴到了邵武县城。
看着眼前这座所谓的县城,方林雨甭提有多泄气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大哥任职的县城竟会惨成这样。把这个地方叫“城”实在是太抬举它,这里与其叫城还不如叫镇来得合适些,眼前的县城充其量也只是山外一个稍大些村镇的规模。县城不仅小而且还满眼的破败相,说它满目创痍有些过分,但要说死气沉沉则好象还轻了些。
一行人在县城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极其缓慢地向前行进着。走的这样慢,是因为县太爷吩咐,说不可颠着病人。县太爷如此细心体贴,喜玲姑娘自是感激涕零,但却把范天霸送进了地狱。
一路上,范天霸范大爷范大公子早已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给糟蹋得一塌糊涂,从粉碎性骨折那一刻起,范爷就一直专心致志地模仿杀猪时产生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范大公子虽然模仿得极其专心,但他实在是欠缺这方面的天赋,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是太有天赋,因为太难听了!
方公子也真有些变态,竟蛮喜欢听范大公子发出的这种无以名之的惨叫声。就为了他自己的这口喜好,不仅让周围的人遭够了活罪,而且还破天荒地破了例,他第一次没有不折不扣地执行大哥下达的命令:他点了范天霸的穴道使其不能乱动,但却没点哑穴让大公子闭嘴。
范天霸仰躺在马车上,他生平头一次憎恨起他这身肥肉来,身上那一层叠着一层,一层又压着一层的肥厚脂肪竟起到了极好的减震效果,使得疼痛局限在了他的神经强度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真他妈疼得刚刚好,虽然痛得锥心刺骨但就是不能昏死过去。
范天霸此时最大的渴望就是能昏死过去,但这竟成了奢望。锥心刺骨的疼痛让范天霸忘了恨张素元,也忘了恨方林雨,但他却没忘了恨店老板,店老板在车上铺了这么厚的被褥,也是他不能如愿昏死过去的主要原因。
世事变幻真是太过玄奥,店主知道,他把车垫得软软的,厚厚的,范天霸不会想到他一点好,但如果他不垫,那这个恶魔日后就铁定会因此而报复他。店主就是想避祸,想讨好范大爷,想让范大爷躺得舒服些,好日后别为这个来找后帐,才不得已忍痛铺了那么多好被褥。
虽说人算不如天算,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但也实在怪不得店主,这太深奥了,以店主的智慧又怎能解开这样的难题。店主不明白,象范天霸这样的人,粘上就是一层皮,无论你对他好还是坏,只要粘上,这层皮就非脱不可。
马车极其缓慢地行驶在屏城的石板路上,到了此时,范天霸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刚才走过的那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平坦土路,他以为就是地狱,但现在想来,那实在是天堂啊!
邵武县城这条横贯南北的大路是又由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铺成的。当初铺路的时候,石头没有经过打磨,只是选用较为平坦的那一面朝上而已,又经过这么多年的人踩车压,路面就更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随处都是。
马车行驶在这样的路上,那真是无一刻不在震动。这样的震动一般人当然不会在意,但范天霸则不然,他此时的神经敏锐到了极点,不会放过任何微小的震颤。如果马车以正常的速度行驶在这样的路面上,那范天霸立时就会痛得昏死过去,就算他再重三百斤也没用。
马车本没必要走得这样慢,但车老板非常怕官,何况这位县太爷又厉害得邪乎,车老板就更怕了,他生怕一不小心颠着了病人,惹大老爷生气,于是速度自然就跟蜗牛大爷有得一比。
真是太慢了,但再慢马车也还是动的,不论由高到低还是由低到高都咯噔咯噔一震一震的,范公子的感受自然也随之变化。平日里,即使路上人来人往,范公子在一众豪奴簇拥下纵马狂奔时,这段路不过转瞬即过,但现在,却如没有尽头般漫长。
身受锥心之痛,却又偏偏不能移动分毫,范天霸没有死,地狱之火就已开始烧灼他的灵魂。看着范天霸一脸怨天尤人,死不改悔的神情,方公子开心极了,当他笑嘻嘻地转过头想发表一下他刚刚领悟到的心得时,却一下子怔住了。
淡淡的暮色中,大哥的眼睛仿佛罩着一层金属似的光泽,散发着极度冰冷而又无比狂热的光芒。方林雨没有在任何人眼里看到过这样的光芒,一股莫明的冰寒之意自心底倏然而起,也许这才是徇徇儒雅背后真正的大哥。
方林雨转过头去,不敢再看,此时他方才明白,范天霸遭受的折磨早在大哥的算计之内,从没有阻止店老板在马车上铺被褥开始,范天霸的地狱之行就已经开始。只是,大哥他将如何处置范天霸,那里才是他地狱之行的终点,是死亡吗?
方林雨心中充满了好奇。
现在只是薄暮时分,但大街上已断了行人,要不是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炊烟和几处偶尔闪动的烛光,整个县城就如荒郊野冢般死寂。
他们这一行人扎眼之极,范公子的惨嚎声虽沙哑低沉了许多,但依旧惊人,他们本该引起轰动,万人围观才是,但却除了街道两旁门窗后面闪动的目光外,竟没一个人出来看看。
张素元深深地叹息着,一个山美水美土地肥沃的世外桃源,有幸生长在这里人们本该祥和安乐地生活着,可眼前,这里却恍然如鬼蜮一般。
整个帝国究竟有多少如邵武这样的地方,又究竟有多少如范家这样一家乐而让万家哭的豪门恶霸,张素元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有很多,至少比他想象的要多。别的地方,他管不到,但这里,他为官一任的地方,他就一定要管。至于该怎样管,他现在还不清楚,但他清楚一点,就为了喜玲的那份孝心和良善,就为喜玲那满是愤怒、恐惧、无助的眼神,他也要还给邵武一个清朗的天空,至少也是一个没有范家遮着的天空。
县衙到了,范天霸也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虽然没疯,但已经彻底虚脱,范大公子终于如愿昏死过去。
立马在县衙门前,张素元眼眸中闪烁着清幽的冷光,凝神打量着眼前这座他即将开府治公的官衙。看着看着,张素元眼中的冷光不见了,暮色中,他竟笑了,无声地笑了。官府的衙门,他也见过不少,帝国县衙的格局大同小异,只不过有的气派些而有的寒酸些而已,但如邵武这么极端的县衙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县衙实在太破了!围墙是什么样子,已经不得而知,一切都已淹没在一层层一丛丛纵横交错的荒草下。大门是什么样子,也已经不得而知,翻卷的铁皮下是腐烂的木头和几个人可以并排昂然而入的大窟窿。
破败,已经道不尽眼前这座县衙真实的情状。如果不是处在人烟相对稠密的民居中,那这里就必然少不了鸦飞狐绕的一幕,要是添上这一幕,那这里就是没落的大户人家遗弃多年的荒冢。
看来邵武的县衙是安在他范家了,否则就决不会有眼前的情形出现,张素元心想。
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方林雨,张素元在马上转过身,向着赶车的店老板问道:“店家,这里可有大一些的客栈?”
听到县太爷垂询下问,店老板赶紧跳下车,屁颠屁颠地跑到大老爷马前,哈腰回道:“县爷,这里只有一家客栈,但规模和小人的差不多,容不下这么多人。”
张素元略微想了想,然后吩咐道:“店家,你这就骑马去客栈,就跟店主说我要包下他的客栈,让他们先做些准备,而后,你再去把先生请到客栈。”
“林雨,你给店家拿五十两银子。”张素元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