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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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永远也不要在张素元面前出现。
第二,命令总兵满雄提督全城,并兼管南城防务,副总兵祖云寿负责北城防务,参将郑学峰负责东城防务,参将李胜之负责西城防务。
第三,命令守备左长组织城内壮民,战时封锁各个巷口,有异动者立斩;守备朱虎城统领督战队,战时有无令下城者立斩;通判金中越负责组织百姓准备食物,运送物资等项;医官李青山负责组织百姓运送和护理伤员。
第四,命令城外所有商民务必于三日内全都迁入城内,并焚毁城外一切房屋、树木,一定要彻底做到坚壁清野,一根草刺都不许给吉坦巴赤留下。
张素元安排的极为细致,甚至细致到医官究竟准备了多少用于包扎伤口的纱布。
“大人,若吉坦巴赤一旦发兵,必会有难民涌到,到时应如何对待他们?”张素元命令刚刚发布完毕,祖云寿站起身来问道。
听了祖云寿的问话,张素元一愣问道:“祖将军,还会有难民吗?”
“大人,总有人故土难离,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的。”祖云寿苦笑一声答道。
“大人,即便没有难民,吉坦巴赤也会制造一些难民的,一来是给我们添麻烦,二来是要把奸细混在难民中,沈阳、辽阳、广宁都是这样丢的。”郑学峰也站起来说到。
沉吟了一下,张素元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置难民于不顾,但如何安置难民则必须做到迅速、稳妥,对此大家有什么意见?”
“大人,可以实行联保制,最少以三户相互熟识的家庭为单位,让他们互相作保,这些人一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如此一来剩下少部分无人作保的难民也就便于监视了。”郑学峰说道。
张素元心中暗暗点头,他同意了郑学峰的意见。
三十八章 利斧
沈阳,虽不是辽东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但它却是辽东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
吉坦巴赤定都辽东曾几易其地,先是定都辽东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辽阳,而后又在辽阳东面另筑新城,随后又弃新城不用并最终将都城定在沈阳。
吉坦巴赤当初决定将都城由赫图阿拉迁至辽东,曾受到麾下诸大贝勒和各部酋首的激烈反对,但他迁都的决心没有因此而受到丝毫影响。
吉坦巴赤迁都的决定既是形势发展使然,也是他顺应历史发展的结果,如果此时仍不迁都,那吉坦巴赤和他麾下铁骑再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一群四处劫掠的悍匪而已。
沈阳,历朝历代,从来都没有成为过辽东的军政中心,如今又屡遭战火,城垣、房屋大半倾颓,吉坦巴赤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做出了迁都沈阳的决定。
迁都沈阳,比之当年决定迁都辽东遭到的反对更强烈,因为诸臣贝勒有更充分的理由反对。当时,于辽阳西南建造的新京已基本完成,如果弃置不用,那将造成多大的浪费自不待言,况且战火天灾连年不绝,年景一年不如一年,此时迁都势必又得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对这些因素,吉坦巴赤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也为此而顾虑重重,但在综合考量了辽东的历史、地理、社会、自然、政治、军事、民族、物产、形胜与交通等方方面面的因素后,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迁都沈阳。
吉坦巴赤向诸臣贝勒指出,沈阳是形胜之地,西征帝国,由督尔鼻渡辽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厥,二三日可至;南征千济,可由清河路以进;况且浑河、苏克苏浒河位于沈阳上游,伐木可以顺水而下,用以治宫室,为薪材,其量不可胜用;适时出猎,山近兽多;河中水族,亦可捕而食之,此天赋形胜之地,我辈断不可弃!
迁都沈阳,既显示了吉坦巴赤的勃勃雄心,也表明了他拥有高远的战略眼光,但凡事有利有弊,从苦寒之地迁到繁华富庶的辽东后,离人从上到下由吉坦巴赤至普通士卒就都一心沉迷在享乐之中。
吉坦巴赤定都沈阳的本意也是雄心勃勃,想要以此为据点征战天下,并吞八荒,实现他征服帝国的射天之志,但在迁都沈阳后,吉坦巴赤却整个人都变了,变得骄狂自大,刚愎自用,并一改先前恩养唐人、信任唐人的政策。
吉坦巴赤不仅肆意杀戮唐人,更纵容离人对唐人奸淫掳掠,从而激起遍地民变,唐人对离人的反抗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等到吉坦巴赤逐渐稳定住局势后,举头南望,辽西已被顾忠信和张素元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他们已看不到丝毫机会。
大殿上,范文海默默地思索着。
吉坦巴赤以前对唐人官员的话一向比较尊重,但到了沈阳之后情况就变了,已从信赖转为怀疑、排斥、歧视,就连吉坦巴赤的孙女婿,对他忠心耿耿的降将李庆芳都因直言进谏而一度将其革职,拘其族人。
如今,唐人官员无不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就连他自己,很多话也是说一半留一半。不仅唐人官员如此,就是各大贝勒、八旗高官也都惊惧不已,各自三缄其口,以免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大贝勒代善被废去太子之位,二贝勒阿敏遭汗伯父训斥,三贝勒莽古尔泰的母亲大福晋无辜被休,四贝勒皇天极受责罚银。
执政贝勒中,斋桑古、德格类、济尔哈朗、岳托、硕托皆受到不同程度的训斥,内部纠纷之多,争夺之剧,使吉坦巴赤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最后只好宣布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
八旗高级将领,如督堂、总兵官扈尔汉、阿敦、乌尔固岱、巴笃礼、大巴什克额尔德尼、达海等也都或杀或拘,波动也不逊于诸大贝勒,使得群臣无不畏大汗莫测之威。
吉坦巴赤成了孤家寡人,不明下情,难辨是非,搞得民不聊生,百业凋敝,逃徙满路,田园荒芜,粮谷奇缺,物价腾贵。
听着回荡在大殿中的得意之极的阵阵笑声,范文海心中不觉冷笑一声,蛮夷就是蛮夷,吉坦巴赤虽然很了不起,但站在更高的层面看,其实还相当无知,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的唐人为吉坦巴赤出谋划策,那即便吉坦巴赤的军事才华天下第一,即便离人铁骑的战力称雄宇内,他们也不过是流窜于山野间的一群匪类而已。
迁都沈阳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如果不是他在背后力谏,那吉坦巴赤是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那离人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开阔的格局,在他看来,迁都沈阳是吉坦巴赤争霸天下具有转折意义的基石。
对于今天的局面,范文海此前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但一旦成为事实,就又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范文海清楚,离人取得的一连窜辉煌胜利虽然原因很多,但其中决定性的因素是帝国朝政的腐败所致,对于这一点,离人当中至少吉坦巴赤原本是清楚的,但如今就连吉坦巴赤也已把这一点忘得干干净净,于是自然而然的,离人上下有志一同,都认为胜利完全是汗王的英明和儿郎们的勇武所致,当然随之而来自然是离人从上至下,包括吉坦巴赤在内,把帝国和唐人都蔑视到了极点,这也吉坦巴赤后来改变对唐人态度的直接原因。
诸臣粗蛮,不知戒惧尚情有可原,但若吉坦巴赤也如此,那离人的命运就只能拜托帝国朝政比之先前更腐败千百倍。
帝国此番出人意料的大撤退,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不明所以,等到确切的消息传来,吉坦巴赤和众臣大喜的同时也把对帝国和唐人蔑视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没人把宁远和张素元放在眼内,没人把张素元抗命死守宁远当作一回事,他们的目光都越过了宁远,越过了山海关,他们的目光落在了帝京,但就因为张素元意外抗命,使得宁远的胜负已不仅是一城一地的得失,它将是关乎辽东整个战略态势的决定性战役,但如此重要的一场战役,离人却从上到下没人认识到它的重要性。
吉坦巴赤如今既不知己更不知彼,虽然双方力量对比悬殊,但已经凶险莫测,而且力量对比愈悬殊,一旦失败的后果也就愈严重,影响也就愈深远。
范文海对此只能无奈地叹息,迁都沈阳后,吉坦巴赤刚愎自负,不再把唐人放在眼内,三年间,兵马不练,甲械不休,将帅怠惰,卒无斗志。
心死的一刻,仇恨就是范文海活下去的唯一理由,灭亡帝国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为了灭亡帝国,他选择了离人,选择了吉坦巴赤,从而也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离人的生死存亡范文海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离人只是他手中的一柄斧头,一柄用以砍倒帝国这株枯树的斧头。他想要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帝国覆亡,他就只有尽其所能磨利离人这柄斧头,他不能让离人失败,但现在却无能为力,因为除了四贝勒皇天极外,离人上下就没人听得进他的话。
刚一听到高行义退守关内的消息,范文海大为错愕,但在把全盘局势考虑通透后,他不免大为感叹,感叹造化弄人,感叹天机莫测。
高行义匪夷所思的弃守决定看似愚蠢之极,实际上也是愚蠢之极,但因为吉坦巴赤刚愎自用,不纳忠言,高行义愚蠢之极的举动却反使离人的命运变得凶险莫测,吉凶难料。
此番出兵,不论胜败都得不偿失。
如果攻打宁远失败,辽东将重成双方对峙的局面,而且形势会朝着不利于离人的方向发展,因为经此一役,足以证明张素元是一位卓越的统帅,从而受到辽东军民的拥戴,而且朝廷也必然对他大加倚重,所以形势的发展势必不容乐观。
如果攻克宁远后又乘势攻占山海关,突入关内,那就极可能到了决定帝国和离人双方生死的时候。是时,帝国极可能发倾国之人力、物力与离人一决生死,面对这种决战,离人凶多吉少。
范文海认为,帝国一日有调动全国人力、物力于辽东的能力,离人一日不能全面整合辽东和蒙厥,这种决战就必须避免,这是双方力量对比所决定的,所以目前还远不是与帝国做这种生死决战的时刻,任何这种可能都必须竭力避免。
这种力量对比的现实,吉坦巴赤和离人都在接连不断的巨大胜利中或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这就是离人目前和今后最大的危险所在,也就是说,最大的危险是来自吉坦巴赤自身。
大象虽然老了,虽然身躯臃肿,虽然精神萎靡,但一旦觉察危险临头,其力量也绝不是一头凶猛矫健的狼所能直接抗衡的。吉坦巴赤老了,早已不复当年的英明和睿智,也许是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范文海心中一边默默地念着四贝勒皇天极的名字,一边默默地思索着。
正月初五,祭拜过天地后,吉坦巴赤亲统十三万大军誓师起兵。
三十九章 沉重
随着数千难民涌入,宁远百姓再一次骚动起来,但这次人们很快就平静下来,也几乎没人离开宁远,逃往他处,因为人人都已清楚离开家园的后果。如果他们逃往离人统治的地区,他们最大的可能是被离人杀死;如果他们逃往关内,他们最大的可能是被饿死,所以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守住宁江。
帅厅内,张素元正坐在帅案后沉思,他刚刚巡视各处回来,回来后就坐在帅案后思索准备工作是否还有什么疏漏,那些地方还需要做些改动。
随着熟悉至极的脚步声在心头敲响,兄弟方林雨飞扬的神姿就出现在脑海中,张素元豁然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看着兄弟昂然挺立的身躯,一抹泪花在张素元眼底一闪而过,真是太好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