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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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建造生祠这件事,张素元认识到实际统治帝国的整个士大夫阶层已寡廉鲜耻到了极点,他们已经不可救药!他的决心也因而更加坚定!
听到王丙元在帅厅内,当着众将的面公然向他质问此事,张素元心怀大畅,事情果然按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太好了。
从方中徇的信中,张素元知道王、江二人算是秦桧贤手下为人相对沉稳些的太监,秦桧贤之所以派他们来也是这个原因。
秦桧贤是如何交代王、江二人的,张素元也能想出个大概,见面之后,与方中徇信中所说两相认证,他知道方中徇所言无虚,‘相对沉稳’四字用在他们身上恰如其分。
他超越常规地大排筵宴,盛情款待二人,更在当夜就送去两千两白银,就是为了打消王、江二人的顾虑,尽可能地恢复他们原来的本性,在其他官儿面前什么样子,他希望他们在他面前也是那个样子,如此,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在他给方中徇写信,告知方中徇他的计划后,他丝毫也不担心计划能否实现,因为给他指派太监作监军这种事,只要稍微给秦桧贤提个醒就必然水到渠成,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五十三章 迷惑
张素元担心的是监军的人选。
如果来作监军的太监深沉狡诈,他的计划虽也能施行,但付出的代价必然要沉重得多,不仅如此,他的计划极可能因此横生波折,平添许多莫测的变数,而且日后也可能给他带来莫大的麻烦。
如今,王丙元不在私下跟他商议此事,反而在帅厅上公然质问他。这话显然是带着气说的,王丙元肯定是在气他没有先他们提及此事,所以也就不愿在私下里跟他好言好语地说。
相对沉稳的太监初来乍到他这一亩三分地仍如此嚣张,那他们素日为人如何也就自可想见,压在心头的最后一块石头既随之落地,王、江二人果如他所愿,庸才而已,一切按原定计划行事即可。
眼角余光闪处,侍立在帅厅门边的佘义正悄然退了出去。
“哎,王大人,不瞒您说,本抚一直都为此事彻夜忧心,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素元轻轻叹了口气后,带着浓浓的歉意地说道。
“张大人,你这是何意?”江上庆不解地问道。
“二位大人,你们或许有所不知,高行义任职辽东经略后,他没有给过宁远一两银子、一粒米。此次大捷之后,朝廷下拨的军饷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连以前的窟窿都堵不上,何况重修被离人夷为平地的大凌、中左和锦州三城更是一刻当误不得,为此本抚不得不冒着激起兵变的危险拖欠将士们的军饷,至今已拖欠了四个月之多。”张素元无奈地说道。
关于军饷的事,王丙元和江上庆虽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个大概。
顾忠信时期,九千岁一方面消减辽东的军饷数额,一方面采用公文旅行的方法拖延军饷的发放,拖到最后大都不了了之。高行义时期,朝廷用于辽东的军饷猛增,但以他们最保守的估计,其中也至少有百分之七十进了高行义和九千岁的腰包。高行义获罪后,因九千岁对张素元还不托底,所以他老人家对辽东军饷的控制极其严格。
他们知道张素元所言不虚,但虽然知道,他们依然对张素元的态度相当不满,难道缺钱就可以不为九千岁他老人家建造生祠了吗?难道缺钱就可以成为张素元推委搪塞他们的理由吗?真是岂有此理!
“张大人,你这是在责怪朝廷吗?你是不是说因为没钱,所以就不能为九千岁他老人家建造生祠?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有等到你什么时候有富余钱了,什么时候才能为九千岁他老人家建造生祠?”王丙元面沉似水,连珠炮似的质问道。
“王大人,您误会了。”微微欠了欠身,张素元一脸郑重地说道。
“二位大人,对于如此关乎国体的大事,本抚的心情和你们一样,恨不得马上就把生祠建成,以表达宁远军民人等对九千岁他老人家的敬仰和感激之心。不瞒二位大人,本抚早已拟好奏折,早就想奏请朝廷为九千岁他老人家在宁远建造生祠,但实在令素元汗颜,因为没钱,这封奏折不得不暂时压在手中。”
说着,张素元自帅案上取出奏折递与王丙元。看过张素元递上来的奏折后,王、江二人的脸色立时就顺畅了许多。
“张大人,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一定要等朝廷的军饷到后才动工建造吗?”虽依然是质问,但语气已和缓了许多。
“不是。”张素元摇头说道。
看着二人困惑的目光,张素元心中一笑,继续说道:“二位大人,宁远缺钱不假,但也不是说就绝对拿不出银子来为九千岁他老人家建造生祠,只是前方军情实在紧急,不能稍有当误,所以本抚才不得不忍痛延期。这样做虽出于不得已,但实在是有愧于九千岁他老人家,所以这种事决不能再有第二次!本抚此前为纪念阵亡将士,曾奏请朝廷建造忠烈祠,听说朝廷为此下拨的银子不日即到,所以本抚想用这批银子为九千岁他老人家建造生祠,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随着巡抚大人的话音落地,二位监军大人一直阴沉的脸色立时放晴,他们对张素元的态度相当满意。
他们觉得张素元毕竟还年轻,还不太通达官场中事,如果他把为九千岁建造生祠的奏章早点呈上去,那银子不银子的,还不是九千岁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看来张素元毕竟毛还嫩点,但这也好,以后他们只要稍加点拨,那银子还不得嗖嗖地往他们口袋里跑啊!
舒心呢,二位监军大人越想越美,脸上的笑纹也就自然越来越浓。
看着王、江二人脸上浓浓的春意,这位毛还嫩点的巡抚大人虽笑容依旧,但眼神却越来越冷,只不过两位监军大人目前还无法领略,所以笑容依旧灿烂。
堂下一直旁听着的众将,对大人的言辞越来越困惑,他们大都不理解大人怎能说出这种离谱的话?
宁远虽是险地,但也无碍它成为辽东商贾云集、百货辐辏之地,大捷之后更是如此,所以宁远地虽险,但决不闭塞,何况新到任的经略王晋之王大人在山海关干的鸟事,他们就是想不知道都难,对于生祠是个什么玩意,众将也就自然不会摸不着边际,都清楚的很。
刚开始,他们以为张大人跟两个死太监虚与委蛇是为了向朝廷要银子,虽然大人的话未免有点那个,和大人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严重错位,根本就对不上号,但他们还是理解大人的难处,要不是被逼得实在没辙了,大人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
是啊,辽东目前百废待兴,那儿都需要银子,就是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士兵们已经四个月没开饷,可他们呢,一年还是两年,他们都懒得记了。
在张大人麾下,众将就是再难受,如今也已没人会往贪污的方面动脑子,他们这样既是不敢,更是不齿。之所以不敢,是因为危险性太大,大人的眼睛好像无处不在;之所以不齿,是因为往日习以为常的事现竞在让大人搞得比老婆偷汉子还丢人。
众将相信,张大人到达辽东后,可能没为自己花过一个铜钱。大人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他们都是亲眼所见,而更让他们感动的是,大人竟让二位老人家每天和他吃一样的东西。
大人不吃,当然不是因为没钱,更不是就缺那么点鸡鸭鱼肉。大人不吃,是因为吃了就对不住比他过得更苦,活得更累的将士们。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张大人一家在前面站着,所以他们即便扎脖也会挺着的,这也既是宁远能于千难万险中摇摇晃晃挺过来的根本原因。
如若大人说两句走样的话就能弄来银子,当然没人会反对,但大人的话却越说越走板,众将也就跟着越来越困惑。他们有点搞不清楚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听到张素元竟要挪用建造忠烈祠的银子来修建什么他妈九千岁的狗屁生祠,众将无不怒火暗生。
就在众将眉眼间怒火渐起的当儿,他们也都在霎那间感觉到了大人身上的森森冷意,于是他们也都在瞬间清醒过来。众将明白,不管他们理不理解大人的所作所为,但他们相信大人最终是决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众将清醒过来后,对大人虚心向两个死太监请教有关辽东的军政大计也就见怪不怪,他们现在都是以好奇的心情来等待接下来必定要发生的事。
五十四章 偷鸡
王丙元和江上庆此刻的心情自然和堂下众将不同,他们此刻的心情已远非一个“美”字所能包容。他们虽对张素元所问的问题既不懂,更不感兴趣,但他们何曾参与过军国大计,自然也就更别提有什么人会就军国大计征询他们的意见,更何况此刻向他们征询意见的还是帝国的克虏将星,一方诸侯!
只此一点,他们就已经飘飘然,然飘飘,何况还有生祠和银子的事打底,他们自然就更不知其所以然了,就在二位监军大人美得一路胡说八道的当口,帅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听到外面越来越响的喧哗声,张素元转过头来不悦地问道:“外面何人喧哗?不知本抚正和监军大人商议军国大计吗?”
“禀大人,左守备求见。”一名中军躬身回道。
“让他进来。”沉了沉,张素元说道。
此时堂下众将再无怀疑,大人如此装腔作势,一定是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大人的戏码显然是给两个死太监准备的,但到底是什么呢,众将更加好奇。
“ 左守备,外面何事喧哗?”左长见礼已毕,张素元沉着脸问道。
“大人,昨夜有个士兵偷了百姓的一只鸡,末将不知如何定夺,还请大人示下。”左长躬身回道。
“左守备,本抚早已明令擅拿百姓一物者斩,而且本抚也已授你全权执掌军纪。左守备,你可否解释一下,这种事为什么还要本抚示下?”张素元寒着脸问道。
“大人,偷鸡确是犯了死罪,但其中另有隐情,这件事末将无法定夺,还需大人亲自定夺。”左长硬着头皮说道。
张素元看了左长两眼,然后说道:“好吧,将人带上来。”
看着走进帅厅中的偷鸡贼,众将无不愕然,他们都认识这个偷鸡贼,他怎会偷鸡?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偷鸡贼名叫江成久,江成久是军中的普通一兵,虽是普通一兵,但在宁远却大大有名,几乎可以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宁远守卫战中,江成久屡屡中箭,箭浅他就直接拔出,箭深则扭断箭杆,就是这样,江成久一直坚守在城头,直至离人退兵,而他自己几乎血尽而亡。
战后,江成久一直昏迷不醒,江成久的生死牵动着宁远所有军民的心,江成久已经成了宁远军民玉碎精神的代表。五天后,江成久恢复意识,宁远举城雷动。
江成久怎会偷鸡?大人是什么意思?众将看戏的心情大减。
“大人,江成久的同营兄弟王凉山病势垂危,他非常想喝鸡汤,所以江成久才去偷鸡。”看到张大人的目光望向他,左长赶紧说出事情的始末缘由。
听完左长的话,张素元默然良久后问道:“江成久,王凉山如今的病势如何?”
“大人,今天早上死了。”江成久含着泪说道。
“江成久,本抚对不住你们,但军法无情,你可知道?”张素元同样眼含着泪光,沉声问道。
“知道,大人,小人触犯军令,让大人蒙羞,小人甘愿就死。”江成久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虽是演戏,但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