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上海男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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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看到的不是政府推销他们的功绩、威信,而是以父母师长关怀之
心,诚恳地推介保健强身之法,顿时觉得画面异常的温馨、美好,一股暖流
缓缓透过心头。融洽和谐的气氛告诉我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是一家人。10
月20 日的《早报》报道,新加坡在未来几年内将投下巨资发展各种基础设
施。看来我们未来的生活质素将作更进一步的提升。至于这种生活算不算自
由。是否会失去尊严,其中是苦或是乐,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吾爱吾土——李珏热爱新加坡的新加坡人实在无须气恼龙应台女士《还
好我不是新加坡人》一文(10 月14 到了中国北京和上海,从飞机场的公务
人员到菜市场摆摊位的菜贩,都令龙女士深深地不满,因此地写了《吵架》
(原刊于1993 年10 月31 日上海《文汇报),后转载于1993 年12 新加坡的
国民并不是没有看到这国家的瑕疵,并不是不知道这里仍不是十全十美,但
试问哪一个国家是?龙女士可能无法想象为什么我们多数国民却仍热爱这块
土地。我是一名过了四十而应当不惑的新加坡人,但我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
地说,我也是一个看到新加坡国旗升起时会流几滴热泪的人。客居过美国,
也到过其他国家旅行,我的心从未向往过在其他的角落重新落足,因为我生
于斯,长于斯,一生受惠于斯。
80 的美国老师和美国同学却努力地学叫我的本名。)有些台湾朋友则问
为什么“不留下来?”但来自新加坡的同学或朋友初次在异地见面时却总是
先直问“计划什么时候回家?”家很小,家也很热,但爱家浓惰难于稀释!
这种相属之感何其美好,有如夫妇相属之道:爱彼此的美,也同时接
受对方的不美,却又不绝望于那不甚美好的一面不能有朝一日亦化为更好。
结束之前,愿敬赠龙女士一首笔者为此暂意译的歌,作词的是LloydStone,
他的谱曲取自西贝流士(Sibelius)的“Finlandia”。
和平之歌吾国天空蓝过海洋,阳光普照松林但在别的土地上亦阳光四
射,且天色也蓝啊!万国之主,请听我的和平祷歌为着我的家园为着别的土
地同样献上还好我是新加坡籍的香港华人——劲草假设我能活到九十四岁,
上半段的岁月已在放任政策的社会环境里度过去了;下半段的生活,我来到
新加坡,甚至将全家人的前途,交给这个世界知名的严谨统治模式的社会。
然而,移民的抉择,那份悲痛感受,看来龙应台是幸运地不必去体验的,但
她可有想到过,人在陌生的环境里,竟能够“不劳而获”地受到欢迎,那种
奇妙的感觉,绝非局外人能够体会的。
若说这里的人和善可亲,抑或说有良好的治安,塑造了超然形象的话,
倒不如说:因为这里的繁荣进步速度较缓慢,未发展到令人民烦躁不安,这
里的政府给予人民照顾得很周全,国民极普遍地没有近忧,发牢骚的话,重
点着意于投标拥车证的价格太高;要购买房产的话,政府管不住高价上涨。
我回读者一句话,大家可曾有亲身感受过“放任政策”制度下的滋味呢!
我认为,要合理地辩论一个社会的优缺点,首先应知道我们的基本目
标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有合理的制度。世界上未见过有哪个国家领袖,可以
采用空泛的理论来办事,就可享有兴盛的国家。我们在谈论时,只不过将不
同制度的优缺点拿来比较,看谁具备更可取之处,有哪些难题需要不同的方
法去解决。直到今天,我还未见到有谁能说有任何治国方法是放诸四海皆准
的。
我自己就有一个梦想:华人的起居饮食世界里,没有一处的生活方式,
能比得上香港那么自由洒脱,但是政府对犯罪者的宽容态度,使人难以容忍。
如果有朝一日,新加坡能以现有的良好社会治安方式,协助使香港继续繁荣
兴旺下去,确保在邓小平之后,维持香港的经济奇迹,这对整个亚太地区的
发展都有好处。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我要告诉大家:“还好我是一个新加坡籍的香港
华人!”
第2 节 我很小,可是我不怕?
前言:慎思明辨我在《中国时报》的短文《还好我不是新加坡人》(1994
年10 月10 日),经由狮城的(联合早报》转载后,好像一枚引发的炸弹。《亚
洲周刊》说,那篇文章“似乎触到新加坡人敏感的神经,引起强烈反应”。
新加坡专栏作家刘培芳说,“龙应台变成新加坡芸芸众生的公敌”。
在我的文章“出事”的同时,客座于新加坡大学的美国教授林格尔,
因为在《国际论坛先锋报》上批评了新加坡的司法制度,惹得警察上门来,
讯问了九十分钟。林格尔立刻辞职回美,事后对媒体说,他不敢留在新加坡,
怕被逮捕。
林格尔所引起的可以说是新加坡的官方反应,我的文章所刺激的,却
显然是新加坡的“芸芸众生”,民间反应。其反应之激烈,据《亚洲周刊》
的观察,似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反应激烈自有其原因。外国媒体上以英文写成的批评新加坡的文章并
不少,而且常被新加坡的英文报纸《海峡时报》转载,所以新加坡的英文读
者对逆耳的英文评论并不陌生。华文读者却没有这个经验,就如专栏作家刘
葱霞指出的,“以华文书写的外国评论而在(新加坡)本国报章上发表的,
龙女士倒算是第一个人”。
本来就不习惯看见以华文写成的批评文字,更何况一出现就是像《还
好我不是新加坡人》那样尖锐锋利的文字风格,新加坡读者猛然觉得受不了,
是很可以理解的。
新加坡人对我的批评的反应,让我想起十年前“野火”时代的台湾。
他们受刺激的程度有相似之处,可是彼此之问有一个重大的不同。“野火”
前的台湾人对当时政治现状之不满已经几乎到饱和状态,只是还欠缺最后一
股勇气把天掀掉。我得到的沸腾的反应中,各种看法、各种声音都有,从极
左到极右。
今天新加坡所出现的反应,尽管激烈,却有相当一致的基调:我们国
家是进步的、政府是大有为的、安全比自由重要、国家利益超出个人权利。。
在二十余篇反应中,只有一篇例外。
这个现象可以有两个解释:新加坡人确实比较满意于现状,乐意接受
由权威政府领导的生活方式;或者,在权威的笼罩之下,不同基调的声音根
本还不敢冒出来。
两个解释可以同时存在,并不彼此矛盾。
我因而特别为新加坡人写了《我很小,可是我不怕?》这篇文章,刊
在《联合早报》。
想说的是,何必对我生气?该讨论的是议题本身。对新加坡而言,重
要的不是我这个外人的批评,重要的是这些议题得到新加坡自己知识分子之
问的慎思与明辨。
1991 执著,都令我感动。不是为了他们,这些文章我根本不会去写。
我很小,可是我不怕?许多中国大陆和台湾的知识分子带着他们本身
并不自觉的中华主流文化优越感来到东南亚,然后发现,东南亚的华人极不
欣赏他们的优越感。我是前者之一,到了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之后,才学到教
训:他们是新加坡人、马来西亚人,不是需要你“宣慰”和“照顾”的“华
侨”。
谨受教,我说,低下头觉得很惭愧。
在提笔写《还好我不是新加坡人》时,我曾经停笔思索:是不是用辞
要客气些,婉转些?然而转念一想,我在批评中国人时,并不曾想到要客气、
婉转,为什么对新加坡人要有不同的标准?我必须假定新加坡人和中国人一
样,禁得起尖锐的批评。在华文的大世界里,我们是平等的。
其次,我有什么资格批评新加坡?问题应该倒过来:谁没有资格批评
新加坡?文化批评像作文比赛,只问谁写得好,不问谁有什么资格。我可以
用德文批评德国,用英文批评美国,用华文批评中国、新加坡。重要的是我
批评了什么,而不是我是什么。
于是有《还好我不是新加坡人》这篇文章(以下简称《还好》)。
文章的主题,不在于新加坡有没有足够的自由、该不该有更多的自由
——不曾在新加坡生活过,我倒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这个问题下结论。文章
批判的对象,甚至不是一般新加坡人,而是新加坡政府。这个政府有许多做
法是我这个个人所不能苟同的,所以我要求它不要概括地以“亚洲人”代表
自居。它有充分的权利代表新加坡人,但它不能忽视与它价值观相左、无法
由它收编的不同的亚洲人的存在。
当然不是由于新加坡小,就说它没有权利代表亚洲。如果由中国的总
理或者日本的首相来对西方说,“我们亚洲人如何如何。。”恐怕是一件更
严重的事情。当亚洲人自己将自己单一化、集体化的时候,我们同时加强了
欧洲人对亚洲的传统偏见;“亚洲人站着都能睡觉”,“亚洲人能吃任何苦”,
“亚洲人不重视人命”,“亚洲人不懂得个人隐私”。。欧洲人很愿意忽视亚
洲多种文化之间的丰富差异,用以支持他们对亚洲的整体刻板概念。如果亚
洲人自己都把自己单一化、刻板化、集体化,你哪能要求欧洲人超越他们肤
浅而平面的亚洲认识?《联合早报》所刊出的种种反应,一方面在我意料之
中,一方面令我惊讶。意料之中的是新加坡读者对我的不满;惊讶的是,反
驳我的人如此不假思索地与政府认同,作出统一阵线的反应。在我写《还好》
的时候,我的直觉是:政府是政府,人民是人民,两码事。在诸多对我的反
话中,我发现,这个分野非常模糊。
更奇怪的是,对《还好》的反应是百分之百一面倒的“护国之声’。我
的问题是:没有不同的声音吗?或者,不同的声音出不来?我承认我伤了新
加坡人的感情,可是我会去伤它,也是因为,身为一个华文世界里的知识分
子,对一个华语国家毕竟多一份关心;新加坡人不需要我的关心,可是我的
文章里有没有值得他们关心的东西呢?——“欧洲人注重自由与个人人权,
亚洲人强调和谐与集体利益。”这是不是一个盖棺论定的真相?谁盖的棺?
谁定的论?符合谁的利益的真相?——即使真的盖棺论定,它应该是、必须
是新加坡人(或亚洲人)继续追求的前景吗?为什么应该是、必须是?为什
么不应该是、不必须是?——文化的诠释权操在谁的手里?应该操在谁的手
里?不应该操在谁的手里?——新加坡为什么扮演了它现在扮演的角色?它
的殖民历史是不是同时塑造了并且窄化了它的西方观?——自由与安全是否
绝对矛盾?——在西方与新加坡的频发争执的表面底下,究竟流动着什么较
深层的因素?国家主权与文化冲突是否足以解释一切?Lingle(林格尔)的
事件与我的文章所引起的风波几乎发生在同时(我可是在今天,10 月24 日,
才看见Lingle 的文章),我所看到的典型新加坡反应是:“我很小,可是我
不怕。”多几个人聚在一起,大声多说几次“我很小,可是我不怕”,敌忾同
仇的激情就要出来了,激情掩盖了真正的题目,也淹没了真诚但是冷静的讨
论。
如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