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虹养悔作者:苇[出书版]-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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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春魉。」熹舞浅吸一口气,双手握紧语冰剑刃将其向後拔,两者正在角力。
语冰在震动,熹舞也浑身打抖了。
滴答滴答,握著剑刃的手开始割出血来,染红了他们脚下泥地。
春魉一眼扫视过地上血污,眼神变得深沈。
「别!」熹舞感到春魉的震怒,话音未下,春魉以看不清的快速出手、掐住夏的脖子!
「你们想魂飞魄散了!」
敢伤他的熹舞、他的东西,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谁要熹舞见红,他要他们万倍奉还!
「嘎呀、咕……」夏仰高颈项,渐渐失去意识,只觉快被春魉掐得断颈了。
韬虹从地上爬起,手向右一挥!
直插在地的剑再度浮起,平举,凝於半空。
蓬的一声,已定於春魉喉结之前,这下子有两柄剑同时对准鸟妖、一触即发。
要他再加几分力度把夏的脖子掐断,一前一後的韬虹剑与语冰剑都绝对会插进去。
……但那又如何?春魉扯出一扯拧笑,压根儿不放在眼内。
他挑衅般使力把夏越举越高。
真是够了。
熹舞用力闭上双眸、唇瓣几下蠕动,再睁开眼皮时,眸色已转漆黑!
同时,他们头顶上那万里无云的天瞬息万变、快速聚集著乌云……乌云拥有自主意识般结集、壮大,渐渐成了形状,定晴一看,那是只占去了半边天的巨鸟!
巨鸟拍翼、狂风大作,连大地都响应般震动著。他们四边的风越刮越猛,猛到让韬虹与语冰几乎控不住剑,猛到沙尘纷飞快卷起沙龙卷,根本看不清前方。
……熹舞的力量何时又变得如此强了?
当狂风刮到最猛的时候,蓦地,风静了,巨鸟停止拍翼。
他们同时向上看去,云鸟将双翼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直到它像一只巨型旋螺般立於空中。
……它要俯冲下来!
大夥儿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结果不给予他们闪躲馀地,云鸟已头下身上、直直冲下来!
「呀──────!」
黑云鸟张嘴一声巨啸,那空间内所有魑魅妖魔全都被夺去听觉,只得尖锐的啸声充斥耳膜。
他们只能纷纷松开了手,掩著双耳。
伴随著尖叫,巨鸟整只直线坠落,只消嘴一张就能把他们全数吞下!
「舞!」
他不是玩真的吧?
春魉急叫一声,在云鸟冲下来压垮他们前一瞬,把翅膀张到极限,掩盖了半个剑场!
───那道黑影会把他的翅膀贯穿一个大洞。
他闭起双眸、咬紧牙关,将全部刀剑魂覆盖在阴影之下,就等待硬撞上的一刻……
但,下雨了。
一滴水从浏海滑下,滴到脸上。
然後暂无听觉的耳朵溢出血丝,从小至大的雨声渐渐回笼。
巨鸟消失无踪,头顶只剩黑压压一大片雨云……彷佛刚刚的威胁从未存在过。
春魉睁开疑惑的眸子地迎上熹舞。
阴影之下,熹舞只说了一句,「收起翅膀吧,淋淋雨会让你们这群疯子冷静点。」
「我以为你真狠得下心,要把我翅膀弄个大洞。」
「我是很想。」他是最後一刻才改变主意的,不然他真想让那鸟冲下来把气疯了的他们轰开。
於是,鸟妖慢慢收起了翅膀,只留一翼作熹舞遮雨之用,不让他受寒半分。
剑场四周围绕著稀簿的黑雾渐渐浮散。
那只巨大的乌云鸟散开了,下了一场低空雨,把他们全部从头到脚招呼个彻底。
夏跪在地上,脖子上浮现出红痕。他用力拍了拍耳朵,听觉才管用了点……
地上歪斜插著韬虹与语冰剑。雨声充斥著寂静空间,良久,无人无魂说话。
「你是何时知道的?」
语冰出声打破静穆,他看了看站於远方、始终不发一语的守守。
守守看著他们争吵不休、都动手动脚了,眸中带著恐慌还有其他复杂情感。
「知道小糖糕是杀人妖魂?」春魉侧头,也同样瞄了守守一眼,「他刚出生时,熹舞已感觉到了。即使不是恶鬼,倒也算得上是邪魂吧。」
「别这样说他,守守才不是什麽妖魂邪魂!」夏禁不住气,双手狠抓泥地、指掌深刮进湿土里。「他是我们家守守!」
「你们家守守吗?说得真理直气壮。」春魉不屑的撇一撇唇、把湿发耙後,「你们在面对杀气腾腾的鬼差时,最好也说得出这句话来。」
「别说鬼差,就是阎王来到我跟前讨,我也是这般说。要我说一千次一万次也成!」
「你以为你们是什麽东西?众志成城吗?就算多一百个像你这样的剑魂,一个鬼差都足够摆平有馀。你们在我眼中也不过一群猫。」
韬虹道,「你明知守守是这样的体质,却教他进猫躯之内?」
「现在那口血是我喂他吃的吗?你们要大兴问罪之师搞错对像了!要怪就怪你们最亲爱的剑匠吧!」春魉转过身子去,正视著韬虹,「还有,说想触碰实物的是你,我不过顺水推舟。」
韬虹紧闭上双眸,忍下胸膛间的翻滚情绪。
事实是,熹舞与春魉明知守守是恨的产物,为了更确实这一点,他们联手教守守进入猫体之内。
现在是证明了些什麽?守守的力量是如此狂烈而残酷,一进去就把躯体完全占据了,把猫魂给挤破。他在吃过祁澜一口血後,力量更不可收拾,而且开启了渴血嗜血的本能。
即使他做出的这些行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有错又是错在那儿。那不过是纯粹的恨,就如同祁澜给他的爱一样纯粹,且无法控制。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麽……韬虹伸出手,想要握上守守颤抖的手,守守却如烫到般缩开,步步远离他们。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他不过出生几个月而已……」
韬虹看守守雨中的脸隐隐带著对他们的怨,就感到剧烈的心痛。
那麽地俊秀修长的外型,银发掩著半边脸颊,看不清楚是否正在哭。
他的外型变了,更具力量,但内心却与之前的守守没分别,眸中盈著疑惑稚气与开始冒出的怨恨。
怨恨他们的怪责,他明明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也从没有人教过他何谓坏事,可现在却把他搬出来指责怒斥,突然不准他接近祁澜。
「他不知道、不明白,但做了就是做了,难道可以不算,叫判官重头再计。」
「最该死的是你!你明知道他控制不了力量,还让他杀了只猫!」
春魉与小鬼头早知道了,却一直隐瞒著到现在!到守守都变了,没得再暪为止!
「杀一只猫作认证,总好过他杀了某个人类时你们才知道。」
他与熹舞自有考量,觉得时机未到,也许守守可以维持纯净的模样再伴他们几年再变质,韬虹也并非在出生第一天就得识与生俱来的情感是爱,他是慢慢懂了、慢慢识得的。
但人算不及天算,他们料不准突发意外、料不准他吃血了开锋了,还要是祁澜的血,祈澜可创造力量、本身却不具力量。吃了那口血後,本来已够强的守守更不可同日而语。
费尽心思把事件压下如此久,现下他们来怪他与舞隐暪了,可笑。
不暪的话,这群小剑魂又能干什麽?让他们过些幸福日子也不要了。
「别天真的以为可以把他教好,韬虹永远也不可能放弃剑匠,这道理是同样。他本身就是恶,恨意只会在他懂事之後越来越强烈,在他杀尽你们之前快把他给毁掉吧。呵,当然,你们也可以等,等他杀第一个人类时,鬼差自会找上门。」
只是他杀的第一个人,极可能是朝夕相对的祁澜。
祁澜给了韬虹爱情,韬虹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守守同样无法自拔、无论他被这狂乱力量控制住让他遗反意志地杀了多少个人,却永远不够,只有反噬祁澜才会感到结束、得到最终的完满。
也许韬虹是早有所觉了,依祁澜的性子给嚣狄长流拒绝後,至少要消沈个几个月。
但他在给嚣狄长流拒绝的第二天就已像变了个人般精神奕奕、神精气爽,以後半点也没有提起嚣狄长流。韬虹是发觉他的恨转移了,却不敢去发挖真相。他太害怕那真相。
与他一体两面的,正是守守。
那是个无法逃避却让他们措手不及的循环,很快,在意识到他们为了保护祁澜而选择毁掉自己、所爱的人竟要毫无缘由地杀掉自己时,守守就开始懂恨了,反撃会杀到他们一个不剩才止息。
「祁澜就是这样的人,喜怒哀乐贪嗿爱恨痴都打在刀剑上。」
雨停了,春魉把单翼收回肩胛骨之内,扶起熹舞的手舔食鲜血。
他眼角一瞄,还窥到早已醒过来、挨紧门边的影子。
「他本就不该当剑匠。」
***
语冰哼起曲调来了。
仍是带著一点陌生、一点熟悉的旋律,在剑场缓缓扬开。
守守被揽在他怀中,看起来有点突兀,不像以往和谐。
守守闭起了双眸,似在语冰的曲子中睡得沈甜。
看著外貌身高都与他们相近的守守,语冰也著实怀疑自己被称为兄长的资格。
下过雨的泥土湿湿软软,渗著些清新味道。
天亮时,阳光打在排列整齐的剑胚上被水珠反射出七彩光芒,形成壮观漂亮境像。语冰记得,守守都很喜欢看,在下雨之後会杆在胚架前很久,光玩水珠也够他一下午。
讽刺的是,祁澜的恨长得如此可爱。教人不爱不行,真不知该怪谁。
「他的确乱哼也动听。」
鸟妖坐於粗大树桠上,翅膀抖落不少水珠。
韬虹坐於身旁、静静听著语冰的曲子,闭目不发一语,彷似跟守守一般睡沈了。
「天亮了,你们的决定是如何?」
春魉抓著半湿不乾的发,环视剑场众魂。他们各自沈思,压根儿没有商量过。
一整晚了,他们就这样坐到早上,却没人告知他要把守守毁掉还是留著。倒是,他也并非不懂他们,大抵还是决定把守守留著吧,他们的夥伴爱多得用不完。
剑匠坐在门後一整晚,没有出来说一句话,却也没有移动半分,没法洞悉他的心思。
韬虹睁眼看著他,却是没有给予答案,反而问了,「春魉,你每一世去接熹舞时,会害怕接他不著吗?」
鸟妖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耍耍嘴皮子,他有点烦躁地闭眼,再奉陪一会,「问这些干嘛,你们只要回答毁还是不毁。」
「就是你,也会害怕接熹舞不著吧,我们也害怕。」害怕祁澜会崩溃、害怕自己会内疚、害怕欠了守守,害怕很多很多……千种百样,难道春魉无法体会吗?
「守守伴你们的时间不过几个月,这怎麽同?」
「有什麽不同。守守出生的时间长短对我们来说没分别。」韬虹看向夏,夏只顾凝视著守守,看了一整晚,「熹舞死了,你还可以伴他再一世。守守毁了,世上就永远无他。」
「告诉你吧。」春魉一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向他,「我跟你们的分别就是,熹舞每一世的因果,我不插手。即使是他因那双怪眸而被父母打死了,我也不会动一分。」
「你就眼睁睁看著他被打死?你怎狠得下这个心!」
「有一世的熹舞也像此世一样,因为这双褐眸而被父母乡里虐打,有次,他快被同乡村民围殴至死时,我按捺不住出手了。」
春魉眺望著远方,说到这儿,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