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大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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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又安静了。袁沐风注视自己的眼神更加的冰冷。
“我们请来了五位大夫,才查明江姑娘中的毒叫阴阳错。可不知陆公子怎麽一早就知道了呢?”
此刻的陆公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茫然的环绕著一张张愤怒的面孔,恍惚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大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终於,连他……也不再信任我了麽?
当晚,陆公子被当做犯人,关押在凤凰谷的水牢里面。这凤凰谷不愧是第一医药世家,就是这水牢,也别有一番讲究。虽然是夏天,但水牢处於地下,常年阴冷极了。用於浸泡犯人的水里面,又掺杂了不知道是什麽的草药,药性也是湿寒,像针一样刺痛犯人的皮肤。更何况这牢里的水常年也没有人更换,就著昏暗的灯光,陆公子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的一大片污物,甚至有大把蟑螂,老鼠的尸体。孤零零被泡在水里的陆公子完全无法动弹。他生性好洁,让一个洁癖的人呆在这样的地方,真真是极大的酷刑了。
陆公子干坐了一夜,心里面有千言万语想要给大王说。他将日间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要几百遍,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真是个傻子,不确定的事情竟然一口说了出来,不打自招了!到如今可谓证据确凿。酒席间听客人谈论,那个江姑娘家好像在京城很有势力。现下大婚之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大王,恐怕也救不了他了……
想到了大王,陆公子心中又是一紧。眼看就要天亮了,原本还期待著……算了,也不知道此刻大王正在做什麽,是不是,和那个江姑娘在一起……也不知道毒有没有解掉。那个阴阳错听上去有些恐怖,可是凤凰谷医术那麽高超,想必也不会有事的吧……如若江文出死了,那他和大王就真的有一个再也跨不过去的障碍了。他心里胡思乱想著,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紧张不安。陆公子不断的告诉著自己,要相信大王,要相信大王。终於在天已经蒙蒙亮的时候,再也熬不住,在冰冷的脏水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阿陆醒来,只觉得虽然仍身处水中,却没有前夜那麽寒冷了。脖颈间还感觉到了暖暖的呼气。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大王又黑又大的脑门。原来大王清早忙完了事儿便来水牢看望他了,还陪他在水中睡著了。多日来的委屈,不安顿时烟消云散了。就连周围的臭老鼠,蟑螂都感觉亲切了不少。原来这个人的怀抱,是最最温暖的处所了。(多年以後陆公子跟大王提起了这件事情,大王顿时面露邪光,非要拉著他再去水牢重温旧梦,顺便再办点事儿。直把陆公子气的罚大王用筷子吃了半个月的芹菜)
陆公子见大王睡得沈稳,不忍心扰他起床。注视著许久不见的大黑脸,努力忍住了亲他一口的冲动,就这样呆呆的看了他好久,一直到大王也醒过来。即使到了白天,水牢里依然暗无天日,只有从高处的小窗里射进的一点点阳光。两个人相对无言,陆公子准备好的千万种解释,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了。大王笑了笑,将小傻子抱入怀中,道:“不要担心,我想办法找到凶手,放你出去。”
区区几个字,便将陆公子说得无地自容。想到昨天自己竟然还怀疑大王会不相信自己,会扔掉自己,最坏最坏的打算都考虑了一遍,以至於睡不著觉。真是傻得可以。大王见陆公子所居的牢房条件确实太差,便去跟看守讲,给他换一间。他人生的虽然高大,唇舌却不怎麽出色。讲了半天人家看守愣是欺负他在家中的地位,不肯给陆公子换。最後还是大王一把抓住领子,将那牢头整个人提了起来,才好歹威胁的人家答应了。回来给陆公子讲,陆公子鄙视极了。
“人家无非是想要点好处费,你倒好,那牢头一分钱没捞著,还要请裁缝重新缝个领子。”
说的大王羞愧不已,又巴巴的去给人家补了二两银子。那牢头倒是死活不敢再收了。
换了房间,虽然仍是在水中,但是要干净多了,水也不冷。饶是如此,大王还是对阿陆要天天都要泡在水中这样的事实纠结不已,说他以後每天都要过来陪睡。陆公子问起江文出的病情,大王只是要他不要担心,并没有明确的带来什麽消息。
放下心来的陆公子又在水牢里待了一日,心里想著大王的细心与信任,早就不如当初那样慌乱了。只要大王相信他,即使全天下人都误会了自己,又能怎麽样?这样想著,然而第二天夜里,大王并没有出现。第三天,第四天……五天过去了,陆公子竟是再也没有看到大王的影子。他忍不住又开始了胡思乱想,大王该不会是寻找凶手的时候,遇到了什麽危险吧……陆公子病急乱投医般抓住了那个牢头,让他帮著打听打听大王的消息,那个牢头看他可怜,竟然没收什麽好处费就答应了。带回来的消息却令陆公子如坠冰窟──江姑娘的病情逐渐好转,振江公子现在天天陪在她病榻旁边伺候著呢!
第二十一回(最终章)
听到了狱卒带来的传话,陆公子精神恍惚了好久。明明说好了的,为什麽他突然就不再理会自己了呢?还是说,这是大王计划的一部分?可如果是这样,为什麽不叫人传个话?若不是自己知道大王现在平安,还指不定要著急成什麽样子呢。
於是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天,陆公子发现,送来的食物越来越差了,那狱卒的态度也急转直下,甚至都不愿意再跟自己讲话了。陆公子隐约觉得,江姑娘的案子,可能要不好。难道真凶还没有被抓到麽?
也不知道又过了几天,这日还不到天亮,陆公子便被狱卒叫了起来。他也没说什麽,只是丢过来了一个大大的篮子。陆公子接过来一看,篮子里装著满满的美味佳肴,鸡鸭鱼肉都全了,还给了一壶酒。饿了几天的肚子见到食物马上就咕咕叫了起来,然而,还没开心多久,就听那狱卒道:“陆公子快点吃,吃完了好带你上路了。”
陆公子鸡腿正塞了一半,懵了。这话是什麽意思?以前听人家说死囚临刑前大牢里便会送些好吃的,叫做“上路饭”,难道……
“我说陆公子啊,也是你运气不好。好端端的给谁下药不好,偏偏要去惹胡丞相最疼爱的表妹!”那狱卒叹了口气,“若是这案子交给衙门,江姑娘被救活了,你也捞不著个死罪,可是现在人家娘家表哥气的从京城跑来兴师问罪,别说是振江少爷保你,就是县太爷给你说情,也照样没用啊!”兴许是看陆公子落魄的样子实在可怜,又马上要被当众审问,行刑了,狱卒兄弟也不由生气了怜悯之心。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将死之人,以後若是他变成了鬼魂,冤魂,游魂,可千万别来找自己的麻烦。
“振江……也相信是我下的毒麽?”过了好久,陆公子才开口问。
“哈,不信也要信了!”那狱卒的态度难得的好。“我听说,装毒药的瓶子,就在你昏倒的後院被发现了。而且这毒药药性极其强烈,如果实现没有采取措施,不懂医药之人很容易在给别人下药的时候,自己也受毒药的影响昏过去。你看看,这些,不都是证据嘛!”
狱卒见陆公子不再言语,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牢房。又回头,看那陆公子正慢慢扒著盘子里的菜肴,也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微微弓起的脖颈上,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
凤凰谷作为天下第一药谷,大堂正厅简朴清雅。此时却因为坐在堂中正座的大名鼎鼎,红遍京城的胡丞相而显得格外威严。胡丞相的手下齐齐站立在厅堂左右两边,个个身材威猛,一看就是武功好手。厅堂的偏座上,坐了袁沐风,仍然是面无表情。他身边,站著一个特别高大的身影,不用说,正是大王袁振江。
陆公子抬起眼睛环视了一圈悄无声息却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的厅堂,目光在大王身上停顿了一下,便又低下了头去。
胡丞相虽然位居高官,却只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端端的坐著,不怒自威。
“六月二十五日,凤凰谷二爷袁振江成婚之日,申时,新娘江文出被人投下剧毒阴阳错以致卧床至今,耽误婚期。囚犯陆华兰,你可知罪?”
胡大人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说得掷地有声。虽然知道会发生什麽,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陆公子仍然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但他仍是挺直了腰板,坚定的回答道:“我没有投毒。”
“那本官问你,六月二十五日申时,你在何处?”
“我……那日的事情,我好想遭人暗算,不记得了。”
“好个遭人暗算,不记得了!”胡大人面露怒色。陆公子心想糟了,自己的那日的经历在普通人听来,一定是离谱的很,像极了胡诌出来的谎言。这个胡大人爱妹心切,可千万不要对自己严刑逼供。陆公子从小到大最怕疼了,如果挨了板子,说不定就真能屈打成招了。
正沈思间,陆公子突然听胡大人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打!”
完了!真的要当众挨板子了。
“且慢!”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陆公子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压压的大影子挡在了自己面前。不用说,正是大王。
“放肆!”胡大人道:“袁振江,你为何要阻止本官审案?”
“草民不敢,草民只想问大人一个问题。”大王道,他丝毫没有被朝廷大官的气势所压迫,照样侃侃而谈。
“说。”
“大人,草民只想问,昨日申时,大人又在做什麽?”
“放肆,本官昨日在做什麽,又跟此案有什麽关系?”
“有无关系,胡大人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後,草民自然回为大人详说。”
胡大人微微皱著眉头,似乎在寻思昨日的事情,最後甚至将左手扶在额前,看样子竟然是想不起来了。看到胡大人这样的反应,大王竟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事物,缓缓展开,原来是一副字。
“那麽大人,可记得这副字?”大王将那字传给了胡丞相。胡丞相随口就念了出来:“冤枉好人,岂有此理”
“袁振江,这字是什麽意思?”胡丞相终於被弄糊涂了。
“胡大人,这字迹看上去可是眼熟?”大王问。
胡丞相这才恍然大悟,这字,不正是出自字迹的手笔麽!京城人称胡丞相有三绝:貌绝,理绝,字绝。称赞的就是他的样貌,为人和字迹。胡丞相也颇为自傲,自己的字的下笔,气度,是不可能被别人模仿出来的。可是,自己又是在何时,写下了这样荒唐的八个字呢?定睛看了笔墨尚新,应该是不久前刚刚写好的。可是自己刚刚写好的东西,又怎会忘记呢?最後,他终於将心中的疑虑统统扔回给了大王:“袁振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
“那就由草民回答刚才的问题好了。”大王答道:“首先第一个问题,大人昨日申时在做什麽?答案很简单,在书房。”
“哦?我怎麽不记得了?”胡丞相道:“那我昨日申时在书房,做了什麽呢?”
“这正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大王道:“大人写了一幅字,正是眼前的这幅‘冤枉好人,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