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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蛇祸(原名宝钞)-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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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人面桃花看白蟾宫的眼神,和阖桑看白蟾宫时,太像太像。
  他有些害怕,也有些嫉妒,还有一点儿……恨意,犹如幼芽破壳,在木鱼的心口上悄悄生根发芽。
  他这般崇拜的神族公子,怎么就为了这么一个蛇妖,变得和凡间的强盗一样了呢?
  白蟾宫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三回

  神界的入口,有一个是在叫做“裂鉴”的大峡谷中。
  此地白雾缭绕,宛如常年不散的瘴气堆积,从峡谷外,看不清丁点雾下的模样,那些白雾懒懒翻滚移动着,沉厚得像是一条盖在峡谷上的巨大棉被。
  走进入口,视线并未受白雾影响,能很清楚地看见周围的事物。耳边听不见鸟兽虫鸣,脚下只有黄色的枯土,一路走去,只能深刻地感到,这是一个没有活物的死寂之地。
  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些石缝地陷里有着零星绿色,只是奇怪的是,那些似是草木的东西周身,都挂着如同蛛丝的银色丝线,或呈网状,或是絮丝,在没有风的雾色峡谷内,好似被风撕扯张开,朝着同一个方向飘扬而去,并且就定格在那一瞬间,如同凝固的冰棱,一动不动。
  阖桑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白帝和白蟾宫,踏入裂鉴的边界时,阖桑突然停在了入口处,没再继续前行。
  “主子,怎么不走了?”木鱼眼见白帝二人消失在白雾深处,语气急促地问阖桑,似是看不见白帝二人的身影,颇为焦急。
  对他而言,马上就能见到去神界的天梯,到他梦寐以求的地方。虽然他依旧对白蟾宫成见深厚,但随着越来越接近裂鉴谷内部,木鱼已经顾不上埋怨其他了。他的脑袋一阵一阵发昏,双脚好似踩在软绵绵的东西上,说喝了一大缸烈酒晕晕乎乎的,如同醉生梦死都不为过。此刻也是整个人全身虚软,又是忐忑不安到手心冒汗,又是兴奋得想要大吵大闹。
  因此,阖桑没有预兆地停下脚步,无疑令他感到说不出的失落和慌张。
  他虽然不想看到白蟾宫,但更怕阖桑就停在此处,改变主意突然不打算回去上界了。
  阖桑当然知晓木鱼的小心思,他没有回答木鱼的疑问,只是走到一旁站定,一双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入口之外的山道,像是在等着什么。
  木鱼对于阖桑,从来都不敢造次,他对阖桑的敬畏之心,是刻进骨子里的,即使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也会出于本能服从阖桑的任何举动。所以,当阖桑没有理会他,他非常自觉地调整呼吸,粗重地深呼吸几下,稳定下起伏不定的心情,找回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理智。随即抬头顺着阖桑的目光看去,很快,见一个人影沿着入谷的山道迤逦而行,木鱼不需多加猜想,就知晓那人一定就是同样尾随白帝二人的强盗头子,人面桃花。
  远远的,人面桃花看到了站在入谷处的阖桑二人,他的身形好似顿了一顿,接着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阖桑对面,才站定,眼神毫不躲闪地与阖桑无声对视。
  两人之间隔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他其实早就察觉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两个人也跟着白蟾宫他们,也早就感到那两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只是这一路他一心记挂着白蟾宫,不想横生枝节,所以一路上一直没有其他行动。
  方才在远处他看清等在入口处的是阖桑,除了稍稍有些诧异和尴尬,走近后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五公子……”人面桃花支支吾吾的,干笑着唤了声阖桑,他抓了抓头,张着嘴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便又沉默了下来。
  他觉得他和阖桑应该算是情敌,常言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现在对着阖桑,他却一点愤怒的星火都燃烧不起。并不是他怕阖桑,而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立场与他争什么。毕竟,白蟾宫赶他走时,已经非常明确的表明了态度,如今还死皮赖脸的跟着白蟾宫的自己,不说卑鄙,但所作所为仍非大丈夫所为,看起来像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十足小人。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但在医馆的时候,有一天白蟾宫不知道掐指算到了什么,突然将他和褚宁生赶出了医馆,还十分冷淡地让他不要再跟着他,人面桃花受到打击黯然伤神,沮丧得差点一蹶不振。
  褚宁生原本也是不想走的,他之前回到伽蓝寺,没有找到女鬼苏小慈,寺庙里唯一完好的天王佛殿好似被大火焚过,只剩一堆灰烬。他心急火燎,直觉跟白蟾宫脱不了关系,死活不肯离开白蟾宫,向白蟾宫逼问苏小慈的下落。结果白蟾宫赶他们走的那天,不知道独自跟褚宁生说了什么,又或者对书生做了什么,等在门外的人面桃花因为担心白蟾宫的安危,冲进屋内找白蟾宫时,却发现书生早已莫名其妙的不见踪影了。人面桃花追问白蟾宫,没问出个结果,诧异了好一宿刚渐渐平复下来,就也被白蟾宫字字冷淡地撵出了医馆。
  他觉得白蟾宫心中有事,赶他和褚宁生离开,其实是为了他们好。但白蟾宫越是这样不肯告诉他,人面桃花就越不肯轻易死心,如此,才会这么一路跟着白蟾宫到了裂鉴峡谷。
  “你该止步了。”阖桑见人面桃花神情恍惚,不知在追忆什么,英俊的脸上,不由得透出一股寒冷的阴厉之气,散发出强烈的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人面桃花回过神来,他听到阖桑的话,嘴角瞬息僵住,顿了一下,才缓缓对阖桑说:“我有点不放心白公子。”
  阖桑笑了笑,收回目光,转身负手看向裂鉴谷内的白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的语气其实与平常无异,但也许听者有心,即使阖桑所言非虚,听在人面桃花的耳里就显得意味深长了许多。
  神族上界,岂容一个修炼半吊子的强盗随意踏足?
  当然,人面桃花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没有狡辩,甚至立即回答阖桑:“我不会越界,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只是听他如此说,阖桑的脸色并没有因此有太大改变,他转头看向人面桃花,目光如苍鹰锐利。
  过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对人面桃花说:“没有这个必要,你与他相处这些天,想对他说的应该已经都说了,何必继续纠缠不清。”
  人面桃花闻言,摇头苦笑一阵:“前几天我陪在他身边,确实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只是他受了重伤,我于心不忍,叫我放下他,就算是普通的兄弟,我也做不出来。”说着,重重叹息一声,“好不容易他刚有所好转,突然说要离开,急急忙忙的打发了我和臭书生,我见他神色有异,所以才跟到了此地。”说到此处,像是想要撇清什么,又接了一句,“不关我私心的事,我只是想助他一臂之力。”
  阖桑听人面桃花说得诚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看起来十分诡异。
  “你好似还不明白,”他回身对人面桃花道,“我不介意他人觊觎我的东西,但我不喜欢不识时务的人。”
  一旁的木鱼心头猛然一震,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阖桑,黑色的眼睛里除了深深的震惊,还有那被掩盖在瞳孔之下的嫉恨与杀意。半晌,他无声垂下头去,想起与白帝消失在谷中深处的白蟾宫,不由得握紧了双手,但随即很快,他慢慢松开手指,重新抬起头来,那漆黑的眸子恢复如初,只无害地注视着阖桑,再看不见眼底掺杂的其他东西。
  人面桃花指着阖桑,蹙着眉头不悦地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将白公子当成什么了?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
  入口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阖桑走到石头边,伸手抚了抚石头光滑的表面,抬起指尖,粘了一手的细细银丝。仔细看,不像蛛丝,木鱼走到他身旁,满是好奇地盯着看了许久,也没认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阖桑手指微微轻碾,那丝丝缕缕的银丝便化作晶莹闪烁的粉末,落到了地面枯黄的泥土里。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他忽而问人面桃花,见人面桃花不明所以,便娓娓说道,“有一个苦行者,养了一只四足小虫,如冰蚕剔透,每逢月下还会吐出漂亮的银丝,苦行者非常喜爱。有一个西域来的赤足游僧,途径此地见到小虫,告诉苦行者此虫毒性非常,利爪有毒,嘴中尖牙还藏有毒腺,劝他不要再养,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因其丧命。苦行者不肯听信,认为它与小虫朝夕相处,情深意重,更想剪掉小虫的利爪,拔掉它的毒腺,令其更加不具威胁。哪知,有一天,他伸手去剪小虫的指甲时,被小虫一口咬住手指,苦行者当场毙命,那小虫爬出竹筒逃之夭夭,村民惶恐,遍地撒满防虫驱虫药粉,令其无处可逃。入冬,小虫便饿死在了竹林之中。”
  人面桃花的脸皱在了一起,他沉思了半晌,有些不耐烦地问阖桑:“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大字不识多少,最讨厌这种文绉绉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鬼东西。
  当初他跟着师父修行,若非师父看他懒惯了,在石壁上刻满了修行法门,他也不会耐着性子修了个半吊子。这会儿突然听到阖桑无缘无故讲起了故事,自己又听得云里雾里的,原本因为阖桑言语中有轻贱白蟾宫之意,管他是什么身份,人面桃花都忍不住手痒痒了起来,此刻更是毫无耐心到了极点,语气态度越来越差。
  人面桃花是真性情的人,阖桑非常清楚,他当然知道这个强盗头子态度急转是为了什么,但,之前他已经非常慷慨带他去见过白蟾宫一次,现在,这种慷慨不会再有第二次。
  “回去你的桃花寨,回去找你的师父,蟾宫的事不由你操心,走吧,你不应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是浪费时间?!”人面桃花脚步沉重地上前一步,目光阴鸷,恶声恶气地对阖桑说,“我说过,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兄弟,我也不会弃之不顾!”
  阖桑觉得有趣:“你之前不是说,再见他最后一面只是和他告别?眼下你这么紧张,难道想出尔反尔?别忘了,白蟾宫不会把你当做任何人,更别说是自己人,你连那个苦行者都不如……”说着,轻蔑地哼笑了一声,“兄弟……呵……”
  人面桃花面露慌色,宛如被揭穿心事,原形毕露,他双拳紧握,半晌没有出声。
  阖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有毒的爪牙不是轻易就能拔除,他牵扯进的事,也并非你一人就能承担得了的。你还是顺了自己的初衷,回去好生修炼,或者还能有所小成。”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人面桃花,接着似有所指道,“又或者,你还愿意继续做一个普通人,回桃花寨娶妻生子,这也不无是个好结局。你最初去吴州,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人面桃花最大的犹豫,便是白蟾宫的态度。阖桑的话,无疑将这一切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令他不得不面对和承认这对他来说残酷无比的实事。
  这时候,他总在心底恨自己不争气,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怎么就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就因为一张脸,就因为那一张纵观天下都绝色独一无二的脸么?
  可明明不是白蟾宫自己的啊,他亲口对自己承认,那是他夺舍而来的躯壳,自己又有什么可以继续执着的?
  但,即使如此,人面桃花也不得不认命,他依旧对白蟾宫抱有难以启齿的非分之想。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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