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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永夜--十指流沙-第18章

小说: 永夜--十指流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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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和你在一起。”
  我多么想此时此刻就紧紧地抱住他,但我却怎么也动不了。理智与感情在我脑海里激战,最终两败俱伤。
  “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我们的第三个孩子,等待他健康地出生。”他站起来给我掖了掖被角,然后推门出去。“马上回来。”
  我半闭着眼睛,静静躺在被窝里,忽然想起了许多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想起我们的婚礼,柔软的蕾丝托起倾城的容颜,白色玫瑰怒放了满世界。
  想起尤尼尔小时候,我每天早晨叫他起床,他用嫩嫩的童音叫我爸爸。
  》  想起失去视力的那十三年,他耐心地讲述各种事情,用食指在我手心里慢慢划。
  想起红海的黎明,日光在远方牵成线。
  ……
  米迦勒再次进屋的时候,我已经快要睡着了。
  他捧起一团光,在我身上施了魔法。
  “米——”
  “别动,”他轻轻按住我,“我只是看看孩子的情况。你现在的身体太弱了,玛斯罗尔。”
  他眯起双眼。魔法渐渐在我身上漫延。
  光芒散去之时,他俊美的脸,已是煞白。
  他湛蓝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惶恐,双唇微颤,很久说不出话。
  我睡意顿消,立刻从床上撑起身子。“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玛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
  “他怎么了?!”
  米迦勒无措地盯着我。“他是……白色骨翼……”
  我顿时愣住了,慌张地抓住他的手腕。“什……什么?”
  “白色骨翼,玛斯罗尔,是白色骨翼!”
  我瘫软下来,迷茫地摇了摇头。想起非常非常古老的一个传说。
  那是在我还是地狱守护神的时候,有一次翻老师书架上的一本很古旧而偏僻的魔法书,偶然看到的故事。
  传说在天堂和地狱的起始之初,在那些与天神势不两立的大恶魔之中,不知是谁留下了一个预言或者称之为诅咒——若天魔混血,属于世界两个极端的魔法的力量混合凝结,新生的孩子将会是独一无二的白色骨翼,是破坏者、建立者、极堕者、极圣者、至强者、颠覆者。
  而白色骨翼降生之时,便是其母消亡之时。
  灵魂湮灭,永不转生。
  天魔混血,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会产生白色骨翼。
  可若一旦拥有此翼,便是万劫不复。
  “玛斯罗尔……你不能生下他!”米迦勒的眼里已有泪光,“他是白色骨翼……”
  我想了很久,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
  “他是我的孩子,米迦勒,我不能放弃他。”
  他惊恐地睁大双眼,紧紧钳住我的手。“不……不行……”
  “既然给他生命,就不能随便终结。”
  既然不能给他像他的哥哥姐姐儿时一样享有的温暖,那么把我的生命赔偿给他,也好。
  “你……”他忽然大声喊道,“你会死的!玛斯罗尔!他活着你就会死的!我不同意!”
  “会死掉就死掉好了。”我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自己苍白的双手,“我的生命,本
  来已经变得没什么意义了。这个孩子是我人生新的意义。所以我一定要留下他,还要让他好好长大。我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但是可以想象,他会哭会笑,会展翼飞翔,会用他独一无二的能力去完成他的梦想……”
  “你不能……你不能这样……我不让你死!这坚决不行!”米迦勒的眼泪奔涌而出,一颗颗砸在我的手背上。
  仿佛要把我的手灼伤。
  愤怒没来由地涌上心头,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只觉得既悲愤又委屈。“够了,米迦勒。”
  他怔了怔,“你说什么?”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尽量平静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慢慢抽出来。“你走。”
  “玛斯罗尔——”
  “滚。”我闭上眼睛。
  不愿再睁开。
  “他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利让他死。”
  那次他在我的门外站了一整夜。
  然后又是一天。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天神终于不再纵容,一道神谕把他召了回去。
  临走的时候,他说,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抛下你的,小玛斯罗尔。
  等我。
  等我回来。
  门外的声音憔悴而沙哑,带着哭腔。
  


    ☆、风华

  【随风而逝】
  玛门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经,红唇娇艳如樱果,白皙的双颊带一抹若隐若现的绯色,妖冶如猫的眉眼勾魂夺魄。
  曾经,他是如水的月光,是璀璨的星辰,是绚绮的云霞。
  曾经,他的容颜点亮了阴冷的地狱。
  曾经,他的名字传遍天魔两界,震彻寰宇。
  曾经,他在血染的沙场上邪邪地微笑,骄傲,轻狂,自信,果敢,无限风华。
  而在这几百年后的如今,当玛门敲开他小店的门,那人只是轻轻地倚着门框,轻轻地披上外套,轻轻地对来客挽起一个无力的微笑。
  当年举着暗夜之镰叱咤沙场的双手,现在却有如女子般瘦弱,安静地搭在小腹上,只有一枚晶莹夺目的钻戒熠熠闪光。
  他曾经的长身玉立已变得单薄,面颊苍白,双唇褪尽了血色。
  病容憔悴,却平添了凄楚柔弱之美。
  若说从前那人带给他的是崇拜与迷恋,那么如今,那人更使他心疼,使他后悔。
  疼到难以呼吸。
  痛而酸涩,却想要保护他。
  不想看到他再受任何伤害。
  想要让岁月,把那风华还给他。
  此时正是雪柳凋零谢落的季节。无数蔷薇紫色的花絮在空中纷扬飘浮,构成一个唯美的幻境。
  而那个人倚着小店的门,站在这幻境的正中央,仿佛立刻就会化羽远逝,静静地淡出。
  几朵雪柳的花叶落上他的肩,点染了他的白衣裳。
  一滴泪悄悄从玛门的眼角滑下。他伸出手,拂去那人肩上的落花。他的力道极轻,似乎是怕惊扰了这个缥缈而虚弱的梦境。
  “他……哪里去了?”玛门想要抓住那人的手,却怎么也不忍心。
  因为那双手看上去如此脆弱单薄。
  那人又是不着痕迹地轻轻一笑。“他回去了。”
  “回去哪里?是——天界?”
  那人点头,松松绾起的亮黑长发落下几绺垂在肩头,打着华丽而优雅的波浪。
  玛门有些着急,禁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他丢下你不管了?!”
  他只是摇头,却不回答。
  “玛斯罗尔,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玛门的声音愈加地小,最终是嗫嚅着说话。
  门旁的人半低着头,左手扶上门框。“……叫我加米尔,玛门。”
  “玛斯……”玛门哽咽住,然后叹了口气。“加米尔……”
  加米尔的眼眶忽然红了一圈。
  “他丢下你了,我来照顾你,好不好?”玛门上前一步,缓缓把加米尔的右手包入自己手心。
  面前的人微微侧过头,闭上眼睛。像是经过了很久的思考。
  “玛门,我……我已经——”
  “我知道,我都知道。”玛门的泪水忽然决堤,他再也无法隐忍,一下子把加米尔揽入怀中。“那没有关系,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求你,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直到你最后的日子……能让我看着你就好……”
  “这样,这样……对你不公平。”
  “让我看到你,玛——加米尔。”玛门把下巴抵在怀中那人的发顶,“能够看着你欢笑和哭泣,看着你轻轻说话,看着你安然入梦……能够看着你就好……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是我两百年前欠你的,没什么公平不公平。”
  玛门慢慢把加米尔松开。加米尔抬起眼看着他,流下的泪珠就像一颗水晶。“玛门……我会伤害你的。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你这样做……只有让你自己更加痛苦。”
  玛门温柔地弯起唇角。“不,你不明白我,加米尔。陪伴你度过最后的年华,将是我永生中最为幸福美好的记忆。”
  他一天一天清瘦下去,脸色愈加苍白。
  玛门知道他是在用生命滋养那双白色的骨翼。
  在加米尔的身上,已经很难看到当年地狱守护神玛斯罗尔的影子了。
  那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凌晨,睡得并不踏实的玛门被隔壁的玻璃破碎声惊醒。
  破晓前的黎明,是最最黑暗的时刻。
  房间里燃着的烛火不安地跳跃。
  那人半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细弱的身子不停颤抖。他的脸颊白得可怕,轻阖着双眼,额头上渗出的虚汗把碎发丝丝缕缕地粘住。
  玛门跑过去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仍是少年模样的面容凄楚而精致,近在咫尺。他鼻子里一阵酸涩,心疼得掉下泪。
  抱住他的手上沾了一片潮红。
  昏迷中的那人,仍在不断用微弱的声音呢喃着一个名字。
  那名字刻在他华美的钻戒上,刻在他心上。
  玛门极力隐忍着不哭出声,想要给予他最坚强的安慰。但是玛门最终仍旧无法自己。
  因为他知道,从此以后,这个人,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界。
  他将随风而逝,同时带走的,还有玛门漫长的人生中那些最幸福最满足的日子。
  玛门宁愿时光停留在两百年前,即便他不爱他,讨厌他,恨他,至少他还记得他,还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
  视野。
  可是如今,他将会化作尘埃,化作风,化作雨和雪,化作明年摇曳枝头的雪柳。
  深秋的落叶,冬日的飞雪,初春的柳絮,夏天的蝴蝶。
  哪一个,会像他一样,让他想起那些已经离去很久的岁月?
  玛门至今仍然记得,一千多年前玛斯罗尔首次出征就获凯旋,他展开黑色骨翼,飞翔在千军万马之前,挥舞着人骨银镰接受魔界民众的欢呼喝彩,眉眼间尽是自信与骄傲。
  轻狂年少,他曾经那样倜傥地,眯着眼,轻轻笑。
  生有一对白色骨翼的婴儿躺在那人的枕边。他的额角仍然残余了未干的汗水。
  玛门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聆听他游丝般微弱的气息,仿佛只要自己一不留神,那人的生命就会戛然而止。
  或许,他能够活下来。
  玛门心里还有希望。
  他是那么荣耀那么高贵的神之子,他一定能活下来。
  “米加……”床上睡着的人忽然动了动嘴唇,吐出极轻的两个字。玛门不在乎他说的是什么,因为对于他来说,只要这个人还活着,还能说话,就很好了。
  加米尔再次唤了一声。
  玛门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我在这里。”他学着米迦勒的语气,柔慢语声隐藏着轻微的颤音。“我在这里……小玛斯罗尔。”
  午后日光透过淡色窗帘投到那人身上,勾勒出他优美的侧脸轮廓,黑羽一般的睫毛宛若蝶翼,扇动起细碎的光泽。
  


    ☆、碎魂…玫瑰凋落

  【瑟莱尔】
  “爸爸……”瑟莱尔用嫩嫩的童声奶声奶气地哼哼着,让人的心似乎都要融化成蜂蜜和奶油。
  我向他伸出双臂,“来,去跟爸爸换衣服。”
  瑟莱尔扯开被子,坐起来,然后小小的身子往前一趴,就自然而然地落进我的怀抱。
  每天早晨叫瑟莱尔起床,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尤尼尔。
  他唤我“爸爸”时的样子,和尤尼尔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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