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杀-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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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我就不喜欢坐电梯。现在也是。在电梯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尤其是一个人坐电梯的时候。为了排遣无聊,我开始环视四周,电梯的三面都是光滑的不锈钢。上面可以照出我的影子,也可以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这个女人不是鬼。据说,鬼是没有影子的。
剩下的一面挂着一幅广告,画面上是一男一女,男人已经把女人抱在怀中,女人闭着眼,昂着头,用小嘴寻找着男人。男人满意的低着头,盯着女人,两只嘴唇只隔着几毫米。
我突然有了股异样的冲动,毕竟我的怀里也抱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也不比广告上的女人丑。也许真的是因为很久没有和蓝玲亲热过了,以前的美好时光总是那么让人怀念。
就在我心猿意马的时候,电梯的门开了,我跑出电梯。出来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走到了1703,门没有锁,我径直闯了进去。
屋子里的灯没有关,这使我能够看清了整个屋子。这是个极为简陋的房间,没有家具,没有电器,甚至没有一张床,我不知道住在这样房子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墙壁上贴满了奇异颜色的壁纸。来不及细看,因为我怀里还有个受了重伤的女人。
“把我抱进浴室。”
我依言而行。
“把我放在浴缸里。”
……
“脱下我的衣服。”
……
“放水。”
……
第二章 不死 (5)
她的身子是如此洁白光滑,没有一丝的褶皱,好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如果蓝玲看到,她大概会嫉妒吧。当然,我的眼睛还是集中在她胸口上的那个伤口上,伤口伤得太重了。一般人伤得这样重一定会死。
她的身子很快就没入了水中,水面渐渐的泛起血红色,如同开了一朵朵鲜艳的小花。这样我也看不到她的身子。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睁眼,有了些精神。
“这样就好了?”我问她。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走出了浴室。
我不喜欢看一个不是我老婆的女人光身子的样子,即使她的身子完全没入水中。也许别人觉得我虚伪,随你们怎么说,我有自己的原则。
我开始打量起墙壁上的奇异壁纸,刚刚进门时,我就觉得这东西奇怪,只是那时没有时间细看。现在一细看,才发觉这壁纸实在是奇异得很。
左边的墙是红色的,因为它是用一张张百元人民币粘结而成的。右边的是绿色的,用的是美元。淡紫色的一面是用英镑贴成的。其余的墙上贴的就比较凌乱,各国的各种面值的纸币都有,其中有很多我都不认识。走到阳台附近,我甚至还看到了几张伊拉克前政府发行的第纳尔。
阳台上,我也尝试着把头伸出去,看了看下面,十七层的高度足可以让我头晕。这里的风好像比下面大些,要不然就是在我上来是风变大了。我可以隐约看到地下的那棵杨树,就在这附近。
浴室里传来了放水的声音,似乎她把自己打理好了。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吃惊。
她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穿了件嫩红色的浴袍,浴袍的带子系得紧紧的,把她的曼妙身材表露无遗。她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我转过身,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我吐出两个字:“你好。”
她点点头,笑了笑,这个女人笑的时候也是很美。那笑容并不可爱,那笑容很冷。笑过之后,她用手按住了胸口,大概那里的伤口疼了起来。
我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她的依然是眉头紧皱。
“你应该躺一会儿。”我给她提了个建议。
“躺一会儿?这里可没有什么可以躺着的地方。”她自嘲似的说了句,然后又安慰我,“不要紧,过一会儿就好。”
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想喝茶吗?我可以去泡一些。”她说。
我看了看四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不存在泡茶的工具。喝茶我倒是很喜欢,但此时此刻我提不起喝茶的兴趣。
第二章 不死 (6)
“不必了。”我说,“我也不怎么想喝茶。”
“是吗?可是我总是看见你在对面喝茶。”
她的这句话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在观察我。或者说,是在偷窥。
我决定单刀直入:“你一直在……在看我?”
我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词。
她又点头。
“为什么?”
“习惯而已。”她说,“我很寂寞。”
一般来说,漂亮的女人是很难寂寞的,但世界上总是充满了意外。涉及她的私生活,我不想追究过多。
“可以解释一下吗?”我突然说。
“什么?”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为什么能不死?”
“你想听吗?”
我点点头。
“那好,如果你愿意听,我就讲。”
我们两个在客厅里席地而坐,面对着面,开始了一番匪夷所思的交谈。
“先介绍一下,”她说,“我的名字叫纸鸢。”
“纸鸢?就是风筝的意思?我记得古诗上曾有‘忙趁东风放纸鸢’这样的诗句。”
“是。”她点点头,“很奇怪是吧?”
“可以这么说吧。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有姓纸的,不过话说回来,中国人的姓氏虽然没有日本人那么复杂,但也有很多奇特的。以前听说过姓醋,姓毒,姓奸的,反正我不知道的姓氏多得是。”我忙着给自己打圆场。
“这不是我的本名。本名我早就忘记了。我只记得我确实是姓纸,我们那里的人都姓纸。”
她说着,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房间,那里大概是厨房,放置了一些简单的厨具。或者说是太过简单了,几乎只有一个煤气灶和一把铝壶,还有几个纸杯子。这些东西让我感到一些安心,至少再次证明她不是鬼。鬼是不需要喝水的。
“对不起,没有茶叶了,只能请你喝白水。”名为纸鸢的她给我倒了一杯白水,“很多年没有喝过茶了。”
我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杯子,开始直视对方。纸鸢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闪烁,清澈可以见底。
她没有撒谎。
“那么我们切入正题。”她说,“你怕死吗?”
我一愣,这正是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几秒钟后,我点了点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点头的意思:“是的,我怕死,很怕死。”
“为什么怕死?”
“很多原因。我的生活很美满,我有个爱我的妻子,我的工作很体面,老板对我也很好,很器重我。我计划在这两年就要个孩子,我一直在想名字。我……”
一股悲哀涌上我的心头,我用手捂着脸,努力想止住泪水。其实,失去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会失去,却无法可想。
第二章 不死 (7)
好久,我才恢复过来,纸鸢把我面前的纸杯向前推了推,说:“喝点水再说吧。”
我“咕咚咕咚”地把杯子里的水喝下大半,喝完了看着杯底。杯底还有一点点水。有个著名的比喻:当杯子里的水被喝掉大半时,那么你应该悲哀的认为杯子只剩下一点点的水了?还是乐观的想到,杯子里还有水?把杯子里的水置换成我的生命的话,那就是我应该为仅仅剩下的一点生命悲哀,进而惶惶不可终日;还是应该感谢上帝,至少他还给了一点点时间。
去他妈的上帝。
我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这再次证明了我的虚伪和软弱。鉴于我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我也就心安理得的原谅了自己。
纸鸢看着阳台,轻轻说:“每隔一段日子我都会想一些方法,试试那种事。”
“什么方法?”
“去死的方法。我试着去死。不过,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死成。一次都没有。”
那是当然的了,人只能死一次。你现在还活着就说明你还没有死。
“可是,我确实曾经死去过。在很久以前,我死去过一次,不,应该说是快要死了,可是有人救了我。不过……”
纸鸢顿了一下,说:“不过,那个救我的是个笨蛋。”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纸鸢喝了口水,接着说:“你知道这个城市的南边有个湖吗?”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白天的时候,我还想过到那里去自杀,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就是在那个湖边长大的。我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在湖边玩,有时候还会划着船到芦苇荡里去,那里的芦苇荡很大,有几次我在里面迷了路,吓得放声大哭起来。每到这个时候,小龙就会来找我,那样我就又会笑了。”
她的嘴角也显出了浅浅的微笑,脸上的表情告诉我,她已经沉溺在了那幸福时光的回忆当中。那个“小龙”是个很重要的人。我猜测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后来,我长大了,和小龙开始谈恋爱。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叫拍拖。”
现在时髦的话?我不明白,你的年纪并不大啊。
“那是我这一生中最为幸福快乐的时光,至今我也这样认为。不过,美好的故事都不会有个好结局吧。至少我的故事就是如此。”
我又忍不住插话:“你们后来分开了。”
她点点头,说:“是的。”
“年轻人分分合合很普通,年轻人都有点个性,互相不知道谦让,一气之下就分开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实际上,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并不丰富,但我还像个过来人一样开导她。
第二章 不死 (8)
她摇摇头,对我的话不太赞同。
她说:“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性格不合,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提出疑问:“什么事?”
这句话问得有些唐突。也许我不该打听一个女人的私事。
她又是摇头,说:“那年夏天,天气很热,我们都喜欢到湖里玩,那次,我和小龙一起架着小船进了芦苇荡。天晚了,芦苇荡里却很安静,我们还看到了很多萤火虫。那些萤火虫一闪一闪的飘在四周,我靠在他的怀里,很舒服。后来……”
她又不说了,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后来我们……我们……”
“我知道。”
我可以猜得出来,他们一定是发生了关系。这种事在青年男女身上也是不可避免的,虽然我不太赞同这种不怎么负责任的行为,但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反对。她还是有些尴尬,毕竟是在我这样一个男人面前说这种事。反过来,我又奇怪,她为什么会把这种事对着我说。
“那一夜我们在小船上度过,天亮时,我们都不想睁开眼睛。可当我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又惊呆了。那天,湖水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我们都吓坏了,这才发现,小船飘到了一个奇怪的所在,那个地方据说经常有人自杀。而且听说,在那个地方自杀的人都会化成怨鬼,还有人说,那个地方经常会听到鬼哭声。总之那个地方是个很可怕的所在,我们却在不经意间到了那里。
我们驾着小船迅速离开。出了芦苇荡后,才发现岸上都是人了。他们都在注视着那片芦苇荡。我知道,我和小龙的秘密瞒不住了。
如果在平时,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芦苇荡里过了一夜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顶多让各家领回去,训斥训斥就完了。那天情况特殊,我们在那里过了夜后,湖水就变成了血红色。所以有人说,那是因为我们的不洁行为招惹了湖里的神明,使他们发怒了。这说法我不信,又没有理由反驳。两天后的夜里,我被抓走了,被带到村里的祠堂。在那里族长对我说,你犯了错,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呢?你大概猜不着,他们要把我沉到湖里,祭祀湖神。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记得